稅收優惠政策對京津冀高新技術企業創新激勵效果的比較研究

中圖分類號：F812.42；F276.4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5）04-0076-12

一、問題提出

為解決京津冀地區城市間經濟聯系不充分、空間體系不均衡等制約協同發展的問題，2014年京津冀協同發展上升為國家重大發展戰略。當前京津冀協同發展已經進人全方位、高質量深人推進階段，加強產業鏈供應鏈協同融合是重要任務之一。高新技術企業是創新鏈和產業鏈有機融合的重要載體，也是牽引京津冀地區經濟優勢互補、合作共贏的重要抓手。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生產力，也是高新技術企業區別于普通企業的重要標準，實現高新技術企業長足健康發展，創新必不可少。但創新的過程復雜且艱難，高度的不確定性、風險性及外部效應使諸多企業對創新望而卻步。為解決此問題，政府部門運用政策手段去引導企業擺脫創新過程中的困境變得十分必要，為促進京津冀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政府出臺了大量的支撐政策，其中稅收優惠政策由于其靈活性成為了最常見、最廣泛的政策之一，但多數政府對政策“給”了之后的實施效果關注不夠。稅收優惠政策是否激勵了京津冀地區的高新技術企業進行創新？其激勵企業創新的機制是什么？三地的創新效果是否有區別？針對這些問題，目前研究尚未厘清。

二、文獻綜述

（一）企業創新影響因素及其衡量標準

目前關于影響企業創新的因素研究，學者們大致認為主要分為外部刺激與企業基本屬性兩大因素，其異質性對企業創新有不同的影響。

對于外部刺激，學者們認為市場環境規則的差異性對企業創新的影響不同。張國興等[1]發現命令控制環境規范對經濟增長雖然有積極影響，但是具有抑制的遲滯性，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則能夠長期促進企業技術創新活動。由雷2認為企業的外部市場化程度愈高，其技術創新能力也愈強。政府扶持政策對企業創新的影響也大相徑庭。余長林等[3]根據企業所處行業發現，政府補貼和行業準入制度等政策對其創新有積極影響，但是稅收優惠等政策對其作用不大。

對于企業本身，企業規模、類型與地區的異質性是決定其創新的關鍵內部因素。柳雅君等[4]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更顯著促進非國有企業、內部控制質量高的企業和成熟期企業。朱乃平等[5]發現，與西部地區相比，東部地區可以更好發揮稅收優惠政策的正外部效應。

當前對于企業技術創新的度量，國內外還未形成統一的標準，通過以往的文獻可以發現，大體上學者用企業研發投入或專利產出來反映企業技術創新。Pakes等[6]、Hausman等[7]、劉鳳朝等[8]均使用了年度專利申請或授權情況來表征企業研發績效。但是僅用專利來衡量研發績效具有很大局限性，很多企業為了得到政策支持會“為了專利而專利”“只申請不使用”，使得這些專利并未給企業和社會帶來創新績效。所以有學者采用多元指標來反映企業技術創新。針對創新的不同環節，ZanetaLacová等[9]、Tamara等[10]采用研發投入和專利產出雙重指標，楊玉楨等[\"]采用技術成果研發效率與轉化效率，馮澤等[12]采用研發投入、研發產出、經濟收益，韓鳳芹等[13]采用技術創新、企業盈利、競爭力提高等多元指標進行研究。總之，為了使研究結果更具說服力與推廣性，近幾年更多的學者選擇使用多元指標來反映企業技術創新能力。

（二）稅收優惠政策激勵效果與研究方法

現有研究多側重于稅收激勵對企業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的影響，相關的研究已經形成了豐富的成果，但在這兩方面有不一致的意見。不同學者采用不同數據、不同研究方法，發現稅收優惠政策有的可以促進企業研發投入的提高，有的激勵效果不明顯，有的甚至出現了負效應。比如江希和等[14]采用隨機效應面板數據模型、胡凱等[15]采用PSM模型、Zheng等[16采用中介模型，他們得出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技術創新投入具有促進作用的相同結論。而Loksmin等[17]采用IV模型、趙凱等[18]和黃惠丹等[19]采用動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創新投人無促進作用甚至有負面效應。

對于稅收優惠政策對創新產出的研究，部分學者以新產品數量、新產品銷售額、專利數量產出、銷售額增長率等為因變量指標，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能夠促進企業創新產出。[20-22]但是也有部分學者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具有消極作用，如造成企業稅負不公、企業“尋租”避稅等，使得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的創新績效不僅沒有起到積極影響甚至會產生消極作用。鄭春美等[23]、常青青[24]采用多元回歸模型、秦修宏等[25]采用數據包絡分析（DEA模型），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創新技術產出沒有促進作用。

以上研究均只將稅收優惠政策的影響效應聚焦于創新投人或創新產出等單一視角。國內現有的相關研究更多地集中于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技術創新活動的宏觀研究和影響機制研究，缺少對比研究，研究覆蓋面多是針對北京，并未涉及整個京津冀地區。

鑒于此，本文將深入分析稅收優惠政策對京津冀地區高新技術企業整個創新過程的影響效應，將創新過程細分為創新投人、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三個階段，以探索稅收優惠政策對京津冀三個地區的高新技術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差異和激勵機制，為地方政府制定差異性、針對性的提高企業創新績效的稅收優惠政策提供理論參考與科學指導。

三、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創新的公共品性質決定了其研究開發的結果很容易被未進行研發行為的其他企業獲得，進行了創新活動的企業其創新投資所獲得的收益與期望相差甚遠，這大大抑制了其研究開發的積極性。創新過程的復雜性，創新結果的未知性以及創新的高投入性和不確定性決定了創新的高風險性，市場不是萬能的，政策支持鼓勵企業進行創新尤為重要。稅收優惠政策的本質是為了矯正創新的外部性、高投入性和高風險性，用各種稅收優惠來彌補企業在研發上投入的不足，有助于企業防范和應對創新中所面臨的各種風險，從而促使公司進行創新發展。因此可以認為，稅收優惠政策對于企業創新有正向激勵效果。

但是政策實施效果并不由單一因素影響，政策異質性指同一政策在不同地區或不同群體之間的實施存在差異，影響政策效果。目前針對京津冀三地實施的相同稅收優惠政策有高新技術企業按 15% 的稅率繳納企業所得稅、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研發設備加速折舊、職工教育經費結轉扣除等。同時，為適應本地發展，京津冀三地在中小企業、農業和特有企業方面“因地制宜”地制定實施了獨具特色的“本土政策”。北京市針對中小企業的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最高。針對農業，北京市主要發揮種業、高精尖產品的全國引領創新作用；市鼓勵企業研發新產品或新工藝；河北省更傾向于從外引進，優惠力度較小。北京市近幾年的優惠政策向更多領域拓展，比如化妝品、游戲、新國潮等；市依舊集中于高新技術傳統八大行業，河北省優惠政策相對較少，大部分實施國家層面的優惠政策。因此可以認為，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由于政策的側重點和所處的地理位置、經濟環境等不同，稅收優惠政策對其創新激勵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早期創新過程是一種線性過程，這一過程起始于研究開發（Ramp;D），經過生產銷售引入市場。20世紀60年代中期，人們發現大多數創新是漸進性的，先有市場需求，經過銷售信息反饋，企業才進行研發生產。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初期，創新過程模式受技術與市場交互作用。后來一體化創新過程模型強調Ramp;D部門、設計生產部門、供應商和用戶等之間的密切合作和溝通。總的來說，企業創新主要遵循線性模式，即研發一生產—銷售一盈利，有前一環才能推動后一環的發展，在不同階段，稅收優惠政策是如何做出貢獻的？

研發創新伴隨著生產，因此筆者將研發與生產歸為第一階段，即創新投人階段。稅收優惠政策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支持企業創新。一是上一階段符合稅收優惠的減免金額會成為本階段企業進行研發創新投資的增加金額，節省了企業外部融資成本；二是當前階段的稅收優惠政策在創新投人階段的作用主要以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研發費用向后結轉或追溯抵扣、科研設備的加速折舊等來體現，除了少部分的增值稅可以以 15% 的稅額減免，大多數投資資金需要在經營周期末以稅金減少的形式表現出來，因此稅收優惠政策本質上間接解決企業創新資金。在此階段，考慮人力資本、物資資本及其他方面的投人，本文將主要以Ramp;D經費支出為變量以作實證檢驗。

第二階段是創新產出階段。在此階段，由于創新投人過程受到了稅收優惠政策的影響，基于創新投入和生產實踐實現的新工藝、新產品、新程序等創新產品，間接受稅收優惠政策的影響。基于此，本文將主要以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專利產出作為變量以作實證檢驗。

高新技術企業健康持續發展，不斷煥發創新活力也是稅收優惠政策的一大作用。稅收激勵的后效性促使企業進行技術創新，讓企業步人良性周期；同時享受稅收優惠政策的企業向外界傳遞了企業積極創新、發展良好的正面信號，有利于企業進行融資。因此，第三階段為企業創新續航階段，本文將以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利潤總額作為變量以作實證檢驗。

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提出四個研究假設。

H1：稅收優惠政策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至少有一個創新階段具有正向影響效果；

H2：稅收優惠政策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不同階段的創新影響效果強弱不同或正負效果不同；

H3：稅收優惠政策通過創新投人的中介效應影響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產出；

H4：稅收優惠政策通過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的中介效應影響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續航。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與數據

本文以2013—2021年京津冀科技統計年鑒為主要數據來源，馬克數據網和京津冀三地統計局網站為輔助數據來源，整理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數據，沒有直接來源的通過相關數據計算或替換獲得。

（二）實證模型構建

本文探究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三個階段不同的影響效應，且這三個階段互相影響，因此構建具有反饋作用的CDM模型（見圖1）。該模型解釋了企業創新驅動增長的過程，揭示了其作用機制。基于此，本文構建了由創新投入（方程1）、創新產出（方程2）、創新續航（方程3）三個階段合成的聯立方程組，以此探究稅收優惠對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不同階段的創新影響，具體如下：

方程（1）是創新投入方程，考察各因素對某地區高新技術企業創新投入的影響，由于上一年的創新續航能力會作為中介變量影響本年度的創新投入，所以將滯后一年的創新續航作為影響創新投入的一個因素加入方程中；方程（2）是創新產出方程，考慮到創新投入會作為中介變量影響創新產出，所以在這兩個方程中也加入了創新投入，與其他因素一同構成方程；方程（3）是創新續航方程，因為創新續航能力使用的數據是某地區高新技術企業本年度的利潤總額，其本質考察的是創新產出的市場價值，所以將創新產出中的某地區某年度高新技術企業專利數量作為中介變量嵌入續航方程中。方程組中的i表示京津冀三地（1：北京；2：；3：河北）； j 表示年份，1—9分別表示2013—2021年；其余符號請參考表1。

（三）變量選擇與測量

被解釋變量。在第一階段，被解釋變量為創新投入（INV，本文采用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Ramp;D經費支出這一指標來表示。在第二階段，被解釋變量為創新產出（ZLN），其主要反映創新投入的直接成果，專利直接反映了企業研發創新的成果，因此將利用專利數量反映創新產出。在第三階段，被解釋變量為創新續航能力（GOP）。企業存續需要盈利能力和利潤，企業良好存續才能支持創新投入，良好的創新續航能力反過來提高企業的市場競爭力，因此使用利潤總額來反映創新續航能力。

中介變量。文本建立的CDM模型具有反饋機制，方程間的變量會互相影響，即創新投人會影響創新產出，創新產出會影響創新續航，創新續航反過來回饋創新投入，所以滯后一期的創新續航GOP、創新投入INV、創新產出ZLN分別作為方程（1）（2）（3）的中介變量。

解釋變量。稅收優惠政策指的是政府支持企業進行創新所給予的稅收優惠和減免，多數直接優惠發生在財務周期末，因此探究其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時采用滯后一期的數據。選用 i 地區第 j 年的稅收優惠數額TAX來表示。

控制變量。在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進行創新的過程中，還有很多因素會影響地區企業的技術創新。整個地區創新的氛圍、融資的難度等也是影響企業創新的關鍵因素。以研發人員數量、企業數量和產業投資作為控制變量。

研發人員數量（RDN）。現有研究在分析單獨企業是否會進行更多創新的時候多會考慮企業內部創新文化的影響，其中一個大的權重就是企業內部進行Ramp;D活動的研發人員數量，以地區高新技術企業整體研發人員數量作為一個影響變量，選用 i 地區第 j 年的研發人員數量來表示。

企業數量（EN）。現有研究在檢驗某地高新園區的創新能力時，常常將該地區的高新技術企業的數量作為一個衡量標準，本文認為京津冀三地進行Ramp;D活動的高新技術企業數量是影響創新的一個變量，因此選用 i 地區第 j 年進行Ramp;D活動的高新技術企業數量來表示。

產業投資（CT）。多數小微企業不能進行創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融資出現了問題，探究某地區高新技術企業創新能力時，本文認為其產業投資是否良好也是一個影響因素，因此選用 i 地區第 j 年產業投資百分比來表示。

綜上，各變量定義與測量方法如表1所示。

五、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相關性檢驗

京津冀各地區變量的相關性分析如表2、表3、表4所示。結果顯示，稅收優惠政策與三地高新技術企業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創新續航至少在10% 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或負相關，三個地區的三個中介變量也存在顯著相關性。

（二）描述性統計

表5—7分別為北京市、市和河北省的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通過比對結果顯示，北京市表示創新續航能力的GOP平均值為6.526，表示其創新投入能力的INV平均值為6.634，市的這兩個數據分別是5.324、5.403，河北省的這兩個數據分別是5.207、5.498，通過對比，發現北京市的研發投人最大，市的最小；同時北京市和河北省的創新投入比創新續航還要多，證明了這兩個地區支持企業研發創新的強度和決心。對于三個地區的創新產出能力對比，北京市的ZLN平均值為12.17，市為10.13，河北省為9.817，北京市遠超津冀兩地，市和河北省相差不大。對于控制變量，市和河北省的RDN、EN平均值相差無幾，但是市的CT平均值高于河北省，說明對于高新技術企業的投資，更多組織、機構或個人偏向于市。京津冀三地TAX的標準差，北京市為0.563，市為0.864，河北省為1.909，河北省遠超京津，且河北省的 TAX 最大值5.730，最小值為0.470，相差巨大，說明河北省2013—2021年對于高新技術企業的稅收優惠調整相對最大，北京市最為穩定。

（三）實證分析

表8—10分別為北京市、市和河北省的實證檢驗結果。

1.被解釋變量實證結果。第一，創新投入：Ramp;D活動經費。在北京市的數據分析中，研發創新投人對創新產出的影響系數為0.369，說明Ramp;D活動經費對創新產出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同樣的影響在河北省的數據中也有體現，其研發創新投入對創新產出的影響系數為0.109，說明創新投入對于創新產出具有正向影響，只是相比于北京的數據，河北的創新投入對創新產出影響更小。但是在市的數據中，創新投入在創新產出的方程中，系數為-0.343，即Ramp;D活動經費對于專利數量的產出是負向影響，與北京、河北相反。京津冀三地不同的Ramp;D活動經費影響效應與各地區各部門落實新發展理念的成效有關，與落實規模、結構和效能也有關系，未來京津冀三地要協同加快推進科技政策落實落地，完善多元化投入機制以促進Ramp;D活動經費正向影響企業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

第二，創新產出：專利數量。對于北京市，每增加一單位的專利數量，就增加13.752的利潤總額，說明專利數量促進了北京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續航，河北省具有同樣的正向影響效應，但效果弱于北京市。而市情況卻相反，市每增加一個單位的專利數量，利潤總額減少0.505，專利數量對利潤總額的負向影響較大。的實證結果顯示專利數量對利潤總額具有抑制作用，這可能是因為即使專利數量增加，但并未有效轉化為市場需求產品，反而為了迎合高新技術企業認定，盲目申請不適宜的專利，抑制了企業的利潤總額。

第三，創新續航：利潤總額。市的數據中，每增加一個單位的利潤總額，就增加0.419個單位的Ramp;D活動經費，該數據在京津冀三地中居于首位，其次是北京市，每增加一個單位利潤總額，則增加0.149個單位Ramp;D活動經費，雖然力度沒有市明顯，但是也具有正向影響。河北省卻相反，每增加一個單位的利潤總額，Ramp;D活動經費反而減少0.232個單位，創新續航的影響系數顯著為負。

2.解釋變量實證結果。解釋變量稅收優惠對于每個地區、每個方程的影響各不相同。對于北京市，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稅收優惠，則降低0.015個單位的創新投人和0.151個單位的創新續航，在這兩個方程中，稅收優惠的影響系數顯著為負。在創新產出的方程中，稅收優惠的影響系數為正，即每增加一個單位稅收優惠，就增加0.1個單位的專利產出。北京市高新技術企業創新的三個階段中，稅收優惠的激勵作用有正有負，這是因為，雖然在每個創新階段都存在稅收優惠，但是有的階段是直接優惠，有的階段是間接優惠，直接優惠的效果在財務周期末才會體現，多數稅收優惠政策主要針對公司最終的創新產出成果判定其是否達到高新技術企業應有的創新水準，所以對創新產出的影響較為明顯，而針對創新投入和創新續航兩個階段，稅收優惠主要是起到抑制作用。

對于市，稅收優惠的影響作用和北京市有所不同。在這里，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稅收優惠，則增加0.134個單位的創新投入，稅收優惠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在創新產出方程中，每增加一個單位稅收優惠，增加0.056個單位的專利產出，同時減少0.112個單位的利潤總額。針對這種不同，原因是在市的高新技術企業，受不同階段的稅收優惠政策影響，結合優惠政策效果在財務周期末體現的特征，對下一期的創新投入影響最為明顯，同時專利產出數量是衡量高新技術企業技術創新的一個重要指標，所以為了迎合稅收優惠政策的傾向，這兩項指標的系數顯著為正，但是對于創新續航的刺激作用，上期稅收優惠主要起到了抑制作用。

對于河北省，稅收優惠的正向影響作用比北京市和市更加顯著。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稅收優惠即稅收減免，就增加0.037個單位的創新產出、0.040個單位的專利產出和0.082個單位的創新續航，即稅收優惠促進了河北省高新技術企業三個階段的創新。出現以上現象的原因是河北省的高新技術企業相比北京市和市雖然發展較晚，但是力度較足，政府支撐較大，高新技術企業為了獲得更多的發展和政府支持，在不同的創新發展階段均投入較大精力，從而使得稅收優惠政策對下一期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續航均有較為明顯作用。

綜上所述，研究假設H1與H2得以驗證，假設成立。

3.控制變量實證結果。第一，研發人員數量。在北京市，研發人員對于高新技術企業前兩個創新階段的影響均顯著為正，但是對創新續航為負向影響，且影響較大。其中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研發人員數量，其創新產出的專利數量就增加0.147個單位，但利潤總額減少1.875個單位，遠高于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的影響系數。市的結果與北京市有很大差別。研發人員數量的正向影響主要作用于利潤總額，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研發人員數量就增加0.650個單位的創新續航，說明研發人員數量對市的創新續航能力影響高于北京市。但是研發人員數量對于Ramp;D活動經費是負向影響，且影響效果相對較大。河北省的研發人員數量對三個階段的創新影響效果均為抑制效果，且抑制效果在三個地區中最大。和河北的實證結果表明研發人員數量對于創新投入是抑制作用，這說明這兩個地區的高新技術企業在進行戰略選擇時，更易顧此失彼，更難協調資金與人員的關系，在進行研發投入時往往在資金投人和人力投入間徘徊[26]

推動高新技術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最基本驅動因素是學習能力與成長能力，人才是企業學習和成長的重要載體，對于企業創新具有重要保障和意義。一般來說，擁有越多的研究開發人員，越有利于企業進行創新活動，獲得更多的創新，前提是企業在進行戰略選擇時做好資金與人力的平衡。

第二，企業數量。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對于各自三個階段的技術創新激勵效果基本都為正向影響，說明高新技術企業數量越多，相對應的企業創新就越多。但是北京市的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對其創新續航能力是負向影響，每增加一個單位的企業數量，反而減少15.888個單位的利潤總額。企業是社會進行創新的重要載體，[27]為了京津冀地區的良性發展，北京主要承擔起研發服務的重擔，多數企業將重心轉移到前期的研究開發或優化新產品新服務上去，付出多，回報少，相對應的成果轉化和應用制造隨之減少，間接造成整體利潤減少。

第三，產業投資。京津冀三地引進的投資對于促進各自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有不同的影響效果。在北京市的數據分析中發現，引進的投資主要促進了其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能力，但是對于創新投入有明顯的負作用。而產業投資顯著促進了的全過程，但是河北省和市的情況完全相反，產業投資反而抑制了其全過程的創新。

高新技術企業想要長足發展，僅依靠企業自身是局限的，合理引進外部投資，可以幫助降低企業內部成本，提高企業收益，維持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北京近幾年的高新技術企業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中的定位主要是提供研發服務，的定位是成果轉化，河北是應用制造，由于投資的滯后性，所以產業投資對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三個階段的創新激勵呈現出對應的滯后激勵效果。

（四）中介效應實證結果

通過OLS估計進一步檢驗稅收優惠政策對京津冀三地的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階段的影響效應。表11表示了稅收優惠政策對北京市企業創新的三個階段的獨立影響，可以發現，稅收優惠對于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均為顯著正向影響，此結果與表8顯示的北京市高新技術企業創新投入對創新產出、創新產出對創新續航的影響相似。同理可以觀察到，表12中市的稅收優惠對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的影響均為顯著負向影響，和表9顯示的創新投人對創新產出、創新產出對創新續航的影響結果相似；表13中河北省的稅收優惠促進了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產出，抑制了創新續航，和表10的創新投入對其的影響結果相似。綜上所述，稅收優惠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三個階段均有顯著影響效應，但是創新投入在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階段起到的作用是中介作用，研究假設H3、H4得以驗證，假設成立。

（五）穩健性檢驗

為增強結論的可靠性，驗證本文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再次以二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對模型進行估計，結果顯示各個變量的估計結果與3SLS的結果不論是數值、符號還是顯著性均無大的變化，整體的估計結果基本一致，證明了上述結果有效（篇幅原因，結果并未在文中體現，備索）。

六、結論與啟示

（一）結論

本文以京津冀三地高新技術企業的相關宏觀數據為基礎，探究稅收優惠對三個地區的高新技術企業不同創新階段的影響效應和激勵機制，得出以下結論。

一是稅收優惠政策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至少有一個階段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但是沒有實現全過程的創新激勵，說明稅收優惠政策的創新激勵效果有限。首先，對于北京市的高新技術企業，稅收優惠政策主要促進了其創新產出，可能原因是優惠的稅額效果在財務周期末才體現出來，更多企業只是將退稅政策作為了一種盈利的手段。其次，對于市的高新技術企業，稅收優惠政策主要促進了其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可能的原因是稅收優惠政策是一個長期過程，當企業獲得技術或服務創新營收后其關鍵作用才體現出來。最后，對于河北省的高新技術企業，稅收優惠政策促進了其全過程的創新，可能的原因是河北省為了大力發展高新技術企業，在多方共同支持下，申請享受稅率優惠的條件相對較少，優惠金額較大，多數企業切實得到了優惠，從而激勵了其大力投入創新的決心。

二是稅收優惠政策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不同階段的創新影響效果強弱不同或正負效果不同，對北京市的創新續航具有明顯的抑制作用，對市創新投入的促進作用最強；整體來看對河北省整個創新階段均有促進作用，但作用效果最弱。對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投人階段，稅收優惠政策很明顯對于市不僅有正向促進作用且作用力最大，河北省次之。在創新產出階段，對于專利產出，稅收優惠政策對京津冀三地均為正向影響，強弱大小順勢而減，該結果符合京津冀三地每年的專利產出數量現實情況，總的來說，在創新產出階段，稅收優惠僅對北京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在創新續航階段，稅收優惠對北京市的高新技術企業影響最大，次之，但均是負向影響，即稅收優惠政策抑制了其利潤總額，相比對河北的促進作用，顯得力度不足。總體來看，稅收優惠政策對各個創新階段京津冀整體的影響不是三地影響系數的簡單加和，而是綜合運作的結果，最終形成了優惠政策僅促進了整體的創新續航能力和創新產出的專利數量一個指標，但是對于最符合預期的創新投入反而是抑制作用，同時也抑制了創新產出的營業收入。

三是稅收優惠政策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具有顯著的影響效應，主要是通過創新投人的中介作用來實現。通過數據分析發現，對于京津冀三地的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投入其變化趨勢和稅收優惠額度起伏大致一致，稅收優惠額度在財務周期末直接影響下年的創新投人，但是不能體現對于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的直接影響。利用OLS獨立檢驗估計結果中稅收優惠政策對創新產出和創新續航影響效應和3SLS估計結果中創新投人對創新產出的直接影響，對創新續航的間接影響作對比，發現其影響正負相同，揭示了稅收優惠政策對高新技術企業全過程段創新影響的機制。

（二）政策建議

通過研究發現，稅收優惠政策對京津冀三地的企業創新激勵效應并沒達到政策制定的全部目標，激勵效果有限，因此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是立足自身優勢，優化區域內現代產業分工體系。北京市的高新技術企業更喜歡依靠內部研發進行工藝或產品的自主創新，因此要發揮總部、研發和銷售功能，立定“知識型 + 服務型”的發展定位。市傾向于依靠獲得機器設備和軟件實現創新，因此要發揮其生產研發和加工制造功能，立定“加工型 + 服務型”的發展定位。河北省在依靠內部研發和獲得機器設備或軟件實現創新的基礎上，并未降低對外部研發的利用，因此要發揮生產制造和部分優勢行業的生產研發的綜合型發展功能，立定“資源型 + 加工型 + 服務型”的發展定位。三者形成區域間產業的合理分布和上中下游的高效聯動，從而降低同質性、提高差異化競爭力，實現共贏發展。

二是引入非政府主體，多元治理齊頭并進。對于整個京津冀地區，稅收優惠政策并未實現對高新技術企業全過程段的正向創新激勵，原因是區域治理的主體不健全。自前暫無覆蓋全域城市的綜合性治理機制，京津冀之間的利益訴求缺乏溝通，其尋求收益共贏的支撐平臺尚未搭建完成，目前高新技術企業合作治理仍以行政力量為主導，未形成多層次、多主體的網絡化治理模式。因此京津冀地區可以推動高新技術企業合作治理主體和決策體系的多元化，組織多樣的官方與非官方交流活動，健全各地區、社會各組織或機構對京津冀地區稅收優惠政策的信息、問題、訴求及政府反饋機制，促進中央政府、各級地方政府和高新技術企業對于優惠政策的深度理解。同時通過座談會、咨詢或借鑒理事會決策機制等途徑，賦予社會和市場各方力量參與政策制定、實施等的決策權或建議權，打造多方力量協同共治。

三是“因地制宜”，施行高契合度政策。對于北京市，稅收優惠政策對于其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續航具有負向作用。原因可能是北京市自前主要以直接優惠為主，發生在財務周期末，對有創新成果的企業進行一次性獎勵，雖然易于實施但卻缺乏合理的監督機制，使得多數企業會將減免的稅額當作企業正常運營的成本而不是投入到研發活動中。同時，北京市豐富的科創資源使得中小企業和私營企業在高新技術企業中的占比越來越高，但是直接優惠僅針對創新成功的企業，這極大挫傷了創新失敗的企業的創新動力。因此實施針對構成稅基的各個環節、各個要素的差別化優惠就十分必要。間接優惠形式靈活多樣，直擊企業創新需求點，更加貼近企業的研發，在企業開展創新的各個時期實施適宜的稅收激勵措施，有利于幫助其做出理性決策，進而推動企業在各個階段的創新活動得以平穩進行。

對于市，稅收優惠政策對于其高新技術企業的營業收入和創新續航具有負向作用，市的高新技術企業發展潛力不足，高新技術企業的占比不足 20% ，若將稅收優惠政策擴大到所有有研究開發活動的公司和個人中，針對其進行創新的部分進行優惠，可以使市場的活力得到充分的激發。市政府可以圍繞《高新技術認定管理辦法》規定的領域，重點培育，制定“一企一策”專項服務，靈活運用稅收優惠政策，切實發揮政策的導向作用，培育有發展潛力的科技型企業和重點領域龍頭企業，為市的高新技術企業不斷注入活力。

對于河北省，雖然稅收優惠政策對其高新技術企業創新全過程具有正向激勵效果，但是整體效果較弱，激勵效果不顯著，究其原因，主要是資金和人才的缺乏。河北省不論是市場環境還是政策吸引力都不如北京市和市，所以需要解決企業發展過程中融資難問題，放寬對高新技術企業的授信貸款，予以一定的科技周轉資金補助等。同時需要制定更加符合現實的人才稅收優惠政策，比如從事研發活動的人員減免更多的個人所得稅，透明的晉升渠道，優惠的購房、教育、醫療補貼等，主動吸引更多資金和人才流向河北。河北的相關稅收優惠政策廢止更為頻繁，大大抑制了企業創新，因此河北省可以加快鼓勵企業研發的相關稅收立法，提高稅收優惠的權威性和系統性，在政策頂層設計上走在京津冀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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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青

AComparative StudyontheEffectof Preferential TaxPolicieson Innovation IncentivesforHigh-tech Enterprisesin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Wang Jingyuan1，Wu Mengqi2

（1.Graduate School，Hebei Universityof Technology，Tianjin 30o4O1，China;

2.Dong'eCountyDevelopmentandReformBureau，LiaochengCity，ShandongProvince，Dong'eShandong25220o，China）

Abstract：Inordertoexploretheefectsofpreferentialtaxpoliciesoninnovationinceniesforightechenterprisesin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andconductacomparativestudy，thisstudyselectsrelevantdataofhigh-techenterprisesin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from2013to2O21asresearchsamples，dividesenterpriseinnovationintotreestages：innovationinput，inovtionoutputandinovationsustainabity，establishesaCDMmodelwithfeedbackmechanism，andconductsempirical testingand analysis.Theresultsindicatethatthepreferentialtaxpolicieshavesignificantpositiveefectsonigh-techenterprisesinBeijing， TianjinndHebeiatleastatonestage，buttheinnovationimpacteffectsdiferacrossdiferentregionsanddiferentstages，and theffectsoninovationoutputandinnovationsustainabityaremainlyrealizedthrough themediatingroleof innovationinput. Basedonthis，countermeasuresareputforward：first，optimizethe modernindustrialdivisionsystemintheregion；second，ntro ducenongovementalentitistpartipateinegioalcoonstruction；tird，iplementappropateincentivepoliciesao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Keywords：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tax incentives；enterprise innovation；CDM model;incentives 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