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tract: It was clarified tha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gilt copper Jin-style belt plaques unearthed from the Western Jin Dynasty’s tomb in Shangjie District, Zhengzhou City through the method of macro photography.This case made by casting and the production process of casting, chiseling,and gilding was adopted,which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processing traces.In the middle and late period of the Western Jin Dynasty,the carving technique characterized by triangular and concave hemispherical traces on metalcraft's surface were used in the capital of Luoyang, where the afiliated workshops of the royal.Referring to the excavation status of similar artifacts,adetailed restoration ofthe usage and patern of this case were carrid out.
Keywords: Zhengzhou Western Jin tombJin-style belt plaques Metalwork's trace Metal aftsmanship
2011年5月,河南省鄭州市上街區工業路發掘了一座西晉中晚期的磚室墓(編號:ZSYM2,以下稱鄭州上街西晉墓),墓室填土中出土一套晉式鎏金銅跨帶(ZSYM2:18)(圖一;圖二)。關于該例帶具,2021年依據墓葬簡報進行過探討[。為進一步了解晉式帶的特征,筆者于2023年5月9日對該遺物進行了調查。基于調查結果,本文擬對鄭州上街西晉墓出土晉式跨帶的紋樣、形制及金屬工藝特征做詳細分析,并整理相關認識。
1.帶頭2.帶扣3.1板背面4.1垂飾背面5、6.2表面、背面7.3表面8、9.4表面、背面10、11.5垂飾表面背面12、13.6表面、背面14、15.7表面、背面16、17.8表面、背面18、19.9表面、背面20、21.10表面、背面22、23.11表面、背面24、25.尾表面、背面
一、出土概況
鄭州上街西晉墓是由墓道、封門、甬道、前室、過道、耳室、后室組成的磚室墓,正南北方向,長約16厘米。甬道與過道均為券頂,前后室為穹窿頂。大部分遺物都出土于墓室填土中,難以把握準確的分布位置。僅確定后室東北處及中部偏東南處,分別出土一件陶空柱盤和陶碗。根據形制與出土遺物,簡報判斷墓葬的營造年代為西晉中晚期(圖三)[2]
該墓僅出土2件銅器,分別為博局鏡(M2:19)
1.墓葬平面、剖視圖2.陶負物蟾蜍(M2:7)3.陶鎮墓獸(M2:9)4.陶磨(M2:14)5.陶甑(M2:13)6.陶碓(M2:15)7.銅鏡(M2:19)8\~10.陶空桂盤(M2:28、20、22)11、12.陶碗(M2:24、2)13.陶盆(M2:3)14.陶盤(M2:23)15.陶多子(M2:5):16\~20.陶俑(M2:11、6、10、30、27)21.陶器(M2:4)22.陶車(M2:31)(采自《文物》2019年第12期)
(圖三,7)及鎏金銅跨帶(M2:18)。出土位置不明。據簡報線圖中晉式跨帶的山形跨與勝形跨相間分布,可能反映了出土時各部件之間的相對位置。
二、遺物特征
鄭州上街西晉墓出土的鈐帶由帶扣、帶頭、山形、勝形和詫尾等部件構成,計14件(表一;圖四;圖五)。由于銅銹覆蓋和殘損,保存狀態不佳。
(一)帶扣
帶扣1件(圖四,2)。帶扣是由邊框、紋樣板、臺座、扣舌用鉚釘組合而成的弧角長方形部件。邊框在前端中央有一處鉚釘孔,鉚釘缺失。邊框上下端各有1枚釘帽缺失的鉚釘,鉚釘處施以浮雕風格的勝形紋樣。邊框后端上下角留有L字形的平坦面,各有1枚鉚釘,釘帽缺失。邊框局部殘存有鎏金。邊框多處斷裂,右上角殘存紡織物痕跡,紡織物經緯分明。
紋樣板是施以紋樣構圖的金屬板,平面為前弧后方的長方形,前端留有用來穿過帶鞋的扣孔。紋樣板上側略寬于邊框,殘損嚴重,經拼合后可辨別紋樣構圖。紋樣板左側為振翅向右的禽鳥,翅膀表面有綿密的刻痕跡。紋樣板右側為朝左的龍,頸部及頭部殘缺,軀干有鏊刻痕跡。紋樣板背面有質地堅硬的不規則凸起,并非銅銹。由此推測紋樣板系鑄造成形,不規則的凸起則是澆鑄時銅水在鑄范中流動不良的結果,抑或是鑄范的型腔不平整所致。同樣的保存環境下,紋樣板表面并無凸起,由此推測表面在刻紋樣前進行了研磨修整。
楔形扣舌用細銅軸固定在臺座上,臺座用兩顆大頭鉚釘安裝在紋樣板前方。
(二)帶頭
帶頭1件(圖四,1)。平面呈前弧后方的長方形,由邊框和紋樣板用鉚釘組裝而成,前端殘損。邊框的形制特征與帶扣邊框相同,銹蝕嚴重。紋樣板表面覆蓋一層紡織物痕跡,可以辨認出經緯。沒有紡織物痕跡覆蓋的地方顯現出鎏金與刻痕跡,背面沒有鎏金??毯圹E由平面呈三角形的痕跡首尾相接組成,似也有其他形狀的鎏痕,但因銹蝕難以確認。紋樣板背面的不規則凸起與帶扣紋樣板相同,系鑄造成形所致。
紋樣構圖為軀干呈C字形的蟠龍紋,角、牙、爪等部位均可辨識。
(三)山形跨
山形跨5件(圖四,3\~8)。該類部件由跨板與垂飾組成,其中垂飾由邊框和紋樣板用小鉚釘綴合而成。5件個體的跨板在形制特征上基本相同,但紋樣構圖各異。板底端伸出3個倒鉤,穿過垂飾后折疊用鉚釘固定。主要紋樣為龍紋,軀干造型呈C字形、S字形或螺旋狀,遺物保存狀態不佳。
跨1出土時,板與垂飾的表面向內折疊(圖四,3)。板與垂飾的背面均有不規則的凸起,紋樣輪廓邊緣有范線(圖七,1),推測部件是鑄造成形。垂飾背面邊緣保存著鎏金,此外還附著一層薄薄的靛藍色顏料與紡織物痕跡,顏料性質不明。
跨2的垂飾殘損過半,跨板的龍紋軀干呈逆C字形,龍紋的角、牙、尾、爪等部位均用刻線條描繪出紋樣細節(圖四,4)。線條是用平面呈三角形的痕首尾相接形成的,痕里有鎏金,表明先刻紋樣細節再鎏金。根據不規則凸起和范線,推測屬于鑄造成形。因此該部件大致的制作工序是鑄造 - 刻 - 鎏金。龍的尾部有連續的凹陷半球狀紋樣(圖七,4),與日本京都大學綜合博物館藏帶具的山形跨類似(圖六,3、4)[3]。縱觀迄今發現的晉式跨帶資料,半球狀紋樣一般僅分布在帶扣與帶頭的龍角或龍尾處,山形跨上刻半球狀紋樣的案例較為少見。板與垂飾表面均附著有紡織物痕跡。表面鎏金,背面無鎏金痕跡。
1.帶頭2.帶扣3.跨14.25.跨36.4表面7.4背面8.跨5
3的表面,與1垂飾一樣附著一層靛藍色顏料(圖四,5)。銹蝕嚴重,難以辨認板表面刻痕跡的加工技法。背面有鑄造留下的不規則凸起。垂飾施以軀干呈逆C字形的龍紋,用平面呈三角形的痕表現出紋樣細節。整個部件表面鎏金,背面僅邊緣鎏金。
跨4表面覆蓋銅綠,背面覆蓋一層紡織物痕跡(圖四,6、7)。整個部件表面鎏金,板背面僅邊緣鎏金,垂飾背面的邊緣和中央局部有鎏金。
5殘損嚴重,板殘件表面確認有凹陷的半球狀紋樣與紡織物痕跡(圖四,8)。垂飾邊框的鎏金保存較好,右上部和底部中央有細小的鉚釘。垂飾的紋樣板殘損近半,表面和背面均附著有較厚的紡織物痕跡。垂飾背面有不規則凸起,系鑄造痕跡。
(四)勝形跨
勝形6件(圖五,1\~8)。勝形由板與垂飾構成,大都為表面鎏金。板四角各有1枚大頭鉚釘,中央用小鉚釘將棒狀部件固定于跨板上。棒狀部件較厚,橫截面近似半圓形,用來防止跨板發生形變。棒狀部件的兩側,施以對稱的三葉紋,紋樣邊緣有一圈刻痕跡。板底部伸出T字形倒鉤,用來懸掛垂飾。根據垂飾的形狀差異,可分為心形垂飾與馬蹄形垂飾。
跨6(圖五,1)銹蝕嚴重,難以觀察表面的刻痕跡??绨咫m有裂痕,但基本保存較好,垂飾殘損過半。部件附著有紡織物痕跡,特別是垂飾背面的經緯紋路清晰可辨。跨板背面有薄薄的一層靛藍色顏料。板背面有鑄造留下的不規則凸起,并且在三葉紋處因澆鑄時銅水溢出型腔,導致三葉紋和板邊緣粘連在一起。鉚釘腳穿過板后,在背面用片狀墊圈防止鉚釘脫落。
跨7(圖五,2)保存較為完整,左上部有缺損。跨板表面局部有一層靛藍色顏料,因銹蝕和紡織物痕跡,難以辨別刻痕跡的加工工藝。板背面的棒狀部件鉚釘處,有鐵銹痕跡。垂飾表面刻有水波紋,難以辨識刻工藝。垂飾上端有長方形穿孔,肩部和內側有單葉紋和半圓形凸起,最內側有三葉紋。
跨8的跨板表面在紡織物痕跡下,鎏金保存完整(圖五,3)。紋樣細節為平面呈三角形的刻痕跡相連而成(圖七,3),痕里鎏金保存完好,推測先刻后鎏金。左下部的三葉紋因鑄造時銅水溢出型腔,使得三葉紋和板邊緣粘連在一起。板背面棒狀部件鉚釘處,有鐵銹痕跡。鉚釘腳穿過跨板,在背面用片狀墊圈固定鉚釘。T字形倒鉤的表面,有紡織物的經緯痕跡。馬蹄形垂飾較厚,兩面均有鎏金和紡織物痕跡。垂飾的表面有刻紋樣,難以辨識加工工藝。垂飾表面附著有山形跨的垂飾殘件,包括邊框和紋樣板。
1.62.73.84.9表面5.9背面6.107.11表面8.11背面9.尾表面10.尾背面
1.帶扣2.帶扣紋樣板3.14.25.36.47.58.69.7(采自諫早直人:《古代東北アお金工品の生産と流通》,2018年,第19頁)
跨9僅存錡板,鎏金剝落嚴重(圖五,4、5)。可以觀察到三葉紋周圍的刻紋樣,礙于銅銹難以確認刻技法。底部倒鉤表面殘存紡織物痕跡??绨灞趁嬗胁灰巹t的凸起,推測該部件系鑄造成形。鉚釘腳處有片狀墊圈。
10(圖五,6)與11(圖五,7、8)僅保存跨板局部,其中跨10的棒狀部件缺失。表面和背面均覆蓋銅銹及紡織物痕跡,并附著有靛藍色顏料。從不規則的凸起來看,部件系鑄造成形。
(五)詫尾
詫尾1件(圖五,9、10)。由一大一小兩件圭形銅板構成,均為用一片銅板折疊而成的雙層構造。小型銅板中部裝飾雙葉紋,用3枚鉚釘綴合。大型銅板施以雙葉紋與三葉紋,殘存4枚鉚釘。兩面皆有刻紋樣、鎏金與紡織物痕跡??痰木€條由平面呈三角形的痕連接而成,鍍金保存良好,推測是先刻后鎏金。
三、認識
先行研究依據紋樣構圖等特征,對鄭州上街西晉墓出土晉式鈐帶的時空定位做了探討4。并認為該例資料與遼寧北票喇嘛洞ⅡM275鮮卑墓、韓國金海大成洞88號墳出土晉式跨帶同屬于西晉中晚期,制作地是位于洛陽的皇室附屬作坊,反映了西晉中央與慕容鮮卑及金官伽耶首長層的政治關系[。通過觀察實物可以進一步把握該例帶具的特征,對上述既存認識進行反思與拓展,尤其是加工痕跡所見制作技術。
本次調查,對該例資料的制作技術特征可以得出兩點認識。一是由不規則的凸起與范線等加工痕跡(圖七,1、2),推測該帶具的主要部件系鑄造成形,制作工序為合范鑄造 $$ 刻 $$ 鎏金。二是制作過程中,使用了平面呈三角形與凹陷的半球狀痕跡這兩種刻技法(圖七,3、4)。鄭州上街西晉墓出土晉式跨帶為了解西晉皇室附屬作坊的金屬品制作技術,提供了良好的切入點。與該例屬于同一作坊內制作的韓國金海大成洞88號墳晉式帶,在刻技法上也是有三角形與凹陷的半球狀痕跡兩種(圖七,5、6)[7。就迄今為止所調查與詳細公布的晉式跨帶而言,大致可以得出如下結論,即西晉中晚期洛陽皇室附屬作坊所生產的晉式跨帶,在刻技術上傾向于使用以平面呈三角形與凹陷的半球狀痕跡為特征的加工技法。這兩種刻技法,在東晉十六國時期也有出現。
其次是關于該例帶具在使用時的形態復原問題。帶扣的系結方式雖然大體相同,但每一套晉式跨帶在部件數量和形制上存在些許特異性。該例資料有5件山形跨與6件勝形跨,按發掘簡報中線圖所示,山形與勝形跨相間分布。各種部件組裝在帶鞋上后,詫尾從上往下穿過帶扣的扣孔,這樣不會遮擋帶扣紋樣。帶鞋繞過腰際,將詫尾折疊后倒插在后腰(圖一)。詫尾的使用形態復原依據是同類器物的出土狀況,如廣州大刀山東晉墓[8、遼寧朝陽袁臺子壁畫墓晉式帶[9]在出土時帶扣、帶頭與詫尾粘在一起,且銓尾均為折疊狀態。參考《新唐書·車服志》:“腰帶者,搢垂頭于下,名曰尾,取順下之義”[],可知詫尾應該是朝下垂在后腰。以北宋對唐代服飾的記載來復原西晉時期的帶具并不可靠,但在沒有描繪普式跨帶的壁畫、陶俑、文獻記載的狀況下,《新唐書》可為詫尾使用形態提供一定參考。
其三,關于帶頭紋樣構圖的復原。帶頭的紋樣板破損,殘存的紋樣構圖是旋回的蟠龍紋(圖八)。迄今所見東亞地區出土的晉式跨帶中,僅有4例帶頭的紋樣構圖為旋回的龍紋,此外3例為北票喇嘛洞ⅡM275墓例[]、香港夢蝶軒藏GI-017b例[12]、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收藏的中國出土A-642例(圖八)[13]。從蟠龍各部位的構圖進行類比,推測鄭州上街西晉墓例的帶頭紋樣同樣為兩條旋回的蟠龍紋。帶頭是兩條旋回的蟠龍,帶扣是禽鳥與龍相對的紋樣構圖,在目前所有帶具資料中僅有該例與北票喇嘛洞IM275墓例。根據紋樣細節與形制特征的共通性,更進一步證實兩者系同一作坊生產。
四、小結
晉式跨帶在3-5世紀初廣泛分布于東亞各地區,對把握該時期的地域間交流狀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限于資料的公布情況,中、日、韓的既往研究只能著眼于遺物的紋樣與形制特征,而難以觸及作為金屬制品的普式跨帶的工藝特征。魏晉時期的金屬工藝與生產體制等課題,受資料制約長年難以展開研究。因此對考古資料進行詳細觀察,利用微距攝影捕捉的加工痕跡進行金屬工藝上的分析,正是本次調查研究的意義所在。
通過資料調查,本文詳細觀察了鄭州上街西晉墓出土晉式跨帶的紋樣、形制及金屬工藝特征。該例資料的主要部件系鑄造成形,大致的制作工序為合范鑄造 $$ 刻 $$ 鎏金。在西晉中晚期的洛陽皇室附屬作坊,普式跨帶制作中出現了以平面呈三角形與凹陷的半球狀痕跡為特征的刻技法。參考同類器物的出土狀況,詳細復原了該例資料的使用方式以及帶頭的紋樣構圖。
附記:近些年進行資料調查,給各方添了不少麻煩。本文所用資料的實地調查,得到武漢大學王然、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李建和、河南省文物建筑保護研究院楚小龍、遼寧省博物館張力、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李霞、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上野祥史等諸位先生的鼎力相助,茲致謝忱。
[1]劉德凱:《鄭州上街西晉墓出土晉式跨帶研究》,《中原文物》2021年第4期。
[2]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河南鄭州上街西晉墓發掘簡報》,《文物》2019 年第12期。
[3]〔日]諫早直人:《古代東北アアにおける金工品の生産流通》,奈良國立文化財研究所,2018年,第19頁。
[4]同[1]。
[5]劉德凱:《魏晉時期晉式跨帶的考古學研究》,《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2023年第10期。
[6]韓國大成洞古墳博物館:《金海大成洞古墳群—85是\~91立是—》,金海市大成洞古墳博物館,2015年,第95頁。
[7]韓跳:》,《衛》,2020年,第117輯,第49頁。
[8]劉德凱:《廣州大刀山東晉墓發掘回顧與探討》,《四川文物》2024年第5期。
[9]a.田立坤:《論帶扣的形式及演變》,《遼海文物學刊》1996年第1期;b.遼寧省博物館文物隊、朝陽博物館文物隊、朝陽縣文化館:《朝陽袁臺子東晉壁畫墓》,《文物》1984年第6期。
[10]《新唐書》卷二十四志第十四車服,中華書局,1975年,第527頁。
[11]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燕文物精粹》,遼寧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70、71頁。
[12]JuliaM.White,EmmaC.Bunker,Adornmentforeternity:statusand rank in Chinese ornament,Denver:Denver ArtMuseum,1994,p.132.
[13]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編集:《古墳闋連資料一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資料岡録 8?? ,人間文化研究機構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