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綢,燈火如炬的大唐不夜城,讓你置身于盛唐的鼎盛時代,感受盛世的風華景象;花燈籠,圓形的、方形的、梨形的燈下,雕梁畫棟,飛檐翹角,古色古香的門楣讓你感受到來自千年前的盛唐氣息。
女孩們一襲彩色羅裙,高高的頭髻上插著各式好看的發簪,走在熠熠生輝的燈火中,像是花叢中翩躚的蝴蝶,又似是仙女下凡。舞者們表演的《夢回大唐》,將衣袂飄舞的別夢,演繹長安的前世與今生,如此古老,又如此的鮮活。
步行街的一側,唐詩宋詞的雕刻畫面,李世民的戰馬,杜甫的酒樽,李白的長袍,將一代代盛世畫卷,形象地矗立在長安城上。
大雁塔站立在夜幕中,月光灑在塔尖上,微風吹來,塔檐鐸聲陣陣,我登上塔頂,俯瞰這座不夜之城,遠處的終南山隱約可見,近處的玄奘法師手持錫杖,向人們講述著取經的故事,一講便是千年。
靜態的遺跡或記憶,每一盞燈都是一個故事,每一塊磚石都是一段歷史。今夜大唐的光芒濺得滿地都是,它們照亮了時間的縫隙,照亮了煙火依次盛開的長安。
歲月之門
明洪武年的磚石,在黃昏松動了棱角,藤蔓般的紅燈籠把編年史拆成碎屑,又將整個古城的上空舉了起來,紅滿天的長安啊,風穿過甕城時,有人用指紋拓印青苔,有人把黃昏卷成通關的文牒。絲綢之路,唐代的商賈云集從這里出發,通往西域打著響鼻高大的馬匹,身著長衫的商人,他們從這里托起絲綢、陶器、茶葉、藥材,托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西域的胡琴與長安的琵琶。
大唐到民國的動蕩,我仿佛聽到了“麻辮子”炸彈的爆炸聲,看到明崇禎十六年青筋暴跳的李自成,揮舞著戰馬的嘶吼踏起漫天塵煙。大地震顫,夜鳥飛過城門,唯有我這一輪明月照亮甩響的馬鞭!一堆火就這樣燃起來,一條河就這樣奔涌起來。
民國時期的楊虎城、李虎臣二虎集兵守城的炮火與冷兵器時代的刀光劍影,依然沉淀在,這些磚縫中的鐵馬金戈,正在用力講述著城墻的歷史。多少浩蕩的出征隊伍踏過它厚重的門墻,一扇古老的大門依次接納了穿梭城門的姑娘們,高高的發髻,飄逸的水袖,城墻上騎自行車的孩童,他們的笑聲驚飛了屋角的鴿子,也驚動了城墻下賣糖葫蘆的老者,展現古城與現代融會的最真實的情感。
長安城門,被鼓樓的鐘聲敲打出,青銅的聲音。
城門的故事,我看到城墻上,一個小男孩正用手機對著古老的磚石與箭垛相映襯的一道裂痕,像是指認一副滄桑的骨骼。月亮穿過垛口,穿過一座城市的記憶,穿過箭樓上的箭孔和箭孔里的護城河,也穿過高于歲月的十八座城門。
華清池畔
驪山的風吹醒今春的第一朵桃花,華清池湖水輕漾,宛如一面古老的鏡子,倒影出盛唐的喧鬧與綺麗。我贊美過這一池的湖水,以及池畔的那棵石榴樹,它站在驪山腳下,見證著歷史無數的悲歡與風雨。
這里演繹了唐玄宗與楊貴妃愛與恨的糾纏,興與衰的喟嘆。青磚玉石鋪裝蓮花型的海棠依然能給你帶來無盡的遐想,你會感受到“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仿佛看到貴妃步步生蓮,輕解羅裳的迷人場景。
站在長生殿前,諾言還在空中悠悠回蕩。
我一回頭,陽光灑滿這座古老的庭院。歷史的變遷皆倒影在這一池的湖水。
月亮在水里輕輕晃動,這里的每一道水波,每一塊磚瓦,每一寸草木,都像是歷史的史官。它們見證著朝代的更迭,安史之亂的烽火,西安事變的槍聲。歷史從不會是冰冷的文字,它是鮮活的生命,是人生的警示,是命運的思索,是歲月的備忘錄。
陶紋里的烈焰
又一次與陶俑相遇,是在四月的風里。
長風搖晃著我的腳步,衣衫。箭鏃與馬蹄鐵依然在時光深處燃燒,它們的戰袍,在時光的殘垣斷壁里復燃,它們的軀體正躺在陶窯的陰翳里,那神情,那姿態,我無法揣摩到它們的謎語。緊閉的嘴唇,迥異的面容,堅定的目光,它們手持兵器,各就各位,嚴陣以待,讓這支浩蕩的軍陣,展現出決絕而震撼的狀態。
兵馬俑是歷史的“在場者”,是帝國榮耀的無聲訴說。
它們的目光比兩千年長,它們的氣勢比江河洶涌。我站在地宮幽深的通道,我以永恒的沉默對峙著時間。它們站在時光的對面,我看到那位年輕的士兵寬大的靴底刻著“同生衾”,手里的刀劍依然發出凜凜寒光,仿佛聽到青銅弩機上弦的聲音。
遠古的影子從一陣陣戰栗中傳向靈魂,穿過漢唐的風沙,宋元的戰火,它們的鎧甲依然在陶紋里燃燒,這并不是簡單的陶土,是古老王朝的余暉,是歲月長歌中永恒的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