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巴金先生發出創立現代文學館的倡議之后,1985年中國現代文學館正式揭幕。如今在不斷發展完善的道路上,走過了40年的中國現代文學館,成為中國文學尊嚴的展示,成為中國文學的驕傲。
在上世紀80年代,中國文學在經歷了狂風暴雨的摧殘之后,重振旗鼓,在黨中央的領導下進入社會主義文學的新階段。
巴金主席的倡議基于對歷史教訓的深刻反思,基于對“五四”以來新文學成就的熱切肯定,基于對無數作家前仆后繼、感時憂國、嘔心瀝血、奉獻辛勞的深情,基于對中國現當代文學優秀傳統的繼承與弘揚。撫今追昔,40年來中國現代文學館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使我們越發感佩巴金主席這一倡議的偉大,正是因為有了中國現代文學館的存在,有了廣大作家們及其家屬們的鼎力相助,我們有了較為集中的、彌足珍貴的大批作家手稿館藏,有了唐弢文庫為代表的一批作家文庫。我們既有深藏作家傳奇故事的藏品,比如今天展覽上看到的朱自清先生的衣箱,還有王松聲先生精心保存的聞一多先生改編《九歌》的手稿。我曾經采訪過王松聲先生,他當年是聞一多在西南聯大組織的戲劇社的成員。當時聞一多創作了《九歌》以后,把那稿子交給他,他是在成都聞知先生遇刺犧牲的。這時候他趕緊走關系搭國民黨的軍車回到北平。新中國成立后,他把這份手稿送到榮寶齋裝裱出來,珍藏著。在“文化大革命”中,王松聲把手稿藏在北京文聯的圖書室內,沒想到十年以后,“文革”結束后,他居然還能找了回來,捐贈給中國現代文學館。我們館里深藏著作家傳奇故事的藏品很多,比如楊沫先生去世之前,我去北醫三院看她,她說第一希望把《青春之歌》改成電視連續劇,第二希望把版權捐給現代文學館。楊沫去世以后,她的家屬實現了她的遺愿。我今天更是高興地看到,我們文學館沒有把《青春之歌》陸續得到的版權費亂花,文學館設立青年作家創作基金,用以扶持生活有困難的青年作家。由此我感到,文學館的工作,體現了我們對廣大作家的深情和文學精神的傳承。
我們館不僅有大陸作家的捐贈,也得到了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乃至臺灣地區作家的支持。比如我們就有柏楊、陳映真等重要作家的捐贈。我不便一一講這些藏品故事,但我認為有必要特別指出的是,如今的文學館不僅發揮著藏品庫、資料庫的作用,在學術研究方面也有長足的進步。以我粗淺所知,我們館主辦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成為現代文學研究領域的核心期刊,文學館自主編輯或合作編纂的出版物,以及不斷發布的學術動態和研究信息,也贏得了社會的廣泛關注。特別是文學館一直持續的特聘研究員制度,大大增強了和現當代文學研究界的聯系。最近,中國作協在文學館舉辦的“作家朋友,歡迎回家——作家活動周”第一期活動,使我聞之心暖。每逢聽到這些消息,我都會覺得文學館在中國作協黨組書記處的領導下,工作切切實實朝著巴金主席以及廣大作家的初衷和夢想在努力。作為一個曾經在文學館工作過的老同志,我為中國作協特別是文學館各位同志的工作感到欣喜和感動。比如我今天見到陳映真先生的夫人陳麗娜女士,她就告訴我,她把陳映真的書籍捐贈給文學館的時候,文學館征集室的同志們不殫辛勞,登門一一記錄造冊。麗娜女士事后告訴我,造冊完成,她難免有一些失落,心想這些書都拉走之后,她房子就空了。正想著的時候,征集室的同志就說了,“陳老師,我們先不拉走,我們先登記而已,這些書可以一直陪伴您,等到您覺得合適的時候,我們再來取走”。文學館的工作人員體現的這種暖意,使我倍感欣慰。正如剛才宏森主席所說,以人為本,服務于作家的暖意,通過文學館的工作體現出來,也將是我們文學館持續發展的更大的動力。
2005年5月17日,巴金先生逝世,時任館長的我代表文學館,也代表中國作協前往上海參加吊唁活動。幾天以后,我隨船前往東海,陪伴巴金先生的親屬,實現了先生的遺愿,把巴金先生和夫人蕭珊女士的骨灰撒入大海。船舷外的波濤滾滾而去,我們把無數玫瑰花瓣灑向骨灰消失的方向。看著玫瑰花瓣隨波追逐,感覺這真是這位偉大的前輩一生的寫照。就在那條船上,儀式結束之后,我找到小林,問可否把巴金先生和蕭珊女士的骨灰盒拿回文學館來珍藏。我很感謝小林滿足了我們文學館人的心愿。隨后小林、小棠還把巴金先生生前的衣物也捐到我們文學館收藏。如今,想起東海波濤之上翻滾的玫瑰花瓣,我想巴金先生應該感到欣慰。中國現代文學館遵照巴金先生的愿望,不斷地努力著,使現代文學館成為中國現當代文學洪流中最為璀璨的地標。
(作者為中國作協原副主席、中國現代文學館原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