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需不需要過一種文學生活
不要猜想:是事實,還是相反
就讓它長——
自然、蓬松、舒展
如蝴蝶的翅膀——過早還是太晚
是時間的焦慮,不是你我
預設的命題。因此,不要怨艾
沉悶的生活,刪除眩惑的哲學術語
要敏感于與之周旋
要隨意,要滿足,要著迷
要給出適當的指導,要傻樂
以時間凹凸不平的慣性來看,克服這些
已不成問題,你已經能夠
對著人群微笑,發言,匆匆穿過
一個又一個的地理謎團
從而獲得謎語的制造術,乃至成為
謎語本身,修繕人生的貧乏
你沒有變大,也沒有更小
沒順著事物發展的枝丫
生出更多的旁逸斜出。在
不起眼的某一天,你來到一個門檻前
或要跨越,或者牽扯
或需逗留,或
僅僅是感激——你早已懂得
迎合消解,贊頌負數。但謎團
將始終伴隨你,仿佛
終點遙遙無期,永不會被擦除,連
僅有的幾次戀愛也不能匹敵
這虛設的引誘、無底的深淵、無解的方程式
一場雨
一場雨,不停地在前方落下,試圖
取消一件事,磨損一個人
混跡于未經籌劃的交互
漸漸稀薄的道路
樹木、車輛、沙和海水、燕子、鍋
統統飛走,這樣
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場雨
在雨里
所有的顏色慢慢趨同
所有的城市都是曠野
所有人都是同一個人
在邊遠的地方
燕子的話題從不涉及這些:戴皮帽子
和連指手套的郵遞員,穿裘皮大衣的姑娘
騎腳踏車穿過石板街道
整整走了二十一公里的水果小販,尖頂教
堂
標準的東方口音,冰眼睛,蠟像
當燕子雙腳帶著羅盤
從謬誤重重的夢中急促起身,陌生感
像一道禁令,加速緯度的嚙合
這就是真正的答案——若你彬彬有禮如一支
蠟燭,會有人告訴你
在邊遠地區,手指怎樣燃燒。天空很藍
象征自由的風圍著白絲巾
然后,在線性運動一段距離后,輕輕把自
己打散
你當面打開這本書,朗讀
但書里沒提燕子的想象,直到她出現
砧板上的魚
那人會來。午夜兩點
她身陷泥涂:“還有活著的人嗎”
世界已短暫死去
她無法傾吐的結石
被醫生所誤。但醫生假的,他不過是僅僅
精通于垂釣的技法。電話是假的
它向日葵一樣明快地撥打
天真與盲從的號碼
水流是假的,當水與岸糾纏不清
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時,歡愉
是假的,連流逝
這種無法掙脫的終身事業
也是假的
但她從不醒來。并準備就此
睡得更深——一副
無辜的賭具,伺機綻開
危機重重的白色軀體
她慢慢嚴寒
砧板與必須交出的冰塊
阻隔著她,也成就著她
不 慎
一只貓沿著樓后高墻疾馳而過
被我不慎看到
窗簾開了20厘米,窗子翻卷著
外面的白云
當再次醒來,你會回憶起
作為貓的片刻
高度和速度無人能及,空氣清冽如
歷史人物
當我們不慎——悲哀呵
我們常常不慎于
窺見、聽到、感覺到,即使擋住感官世界
所有腐敗的道路,還有白色的支架
立在世上:這秘密花園的裸體
蘄 茞
眾人散盡
半條河岸被“無”挽留
夜深了,燈光主動離職
河水滔滔,淤泥模糊而微弱
人群沖刷著一些硬東西
水波柔軟,傾身于“無”
“我有很多好衣裳,
沒有一件是適合一個詩人穿的”
我忽然覺得,要是作為一株蘄茞
一定更確鑿,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