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巴林右旗位于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北部,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蘊。巴林右旗博物館是內蒙古自治區最早成立的旗縣級博物館,館藏文物豐富多樣,時間跨度上貫穿從史前時期到近現代的各個時期。文章選擇館藏遼代文物中的精品進行簡述,這些館藏文物從政治、經濟、文化、信仰、審美等不同角度展示了遼代繁榮的社會面貌。
關鍵詞:巴林右旗博物館;遼代;精品文物;契丹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14.003
0 引言
遼代(907—1125年)作為中國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時期,不僅以獨特的政治制度、經濟繁榮和文化交流著稱,更在藝術與工藝領域留下了璀璨奪目的遺產。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地區作為遼代統治者契丹人的肇興之地,留下了很多歷史遺跡。其中,處于轄區北部的巴林右旗更是北倚興安嶺余脈、南靠西拉木倫河,自然環境得天獨厚,是文明的重要發源地之一。遼代,這里曾是重要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據調查,巴林右旗境內至今保存有遼慶州城遺址、懷州城遺址、遼慶陵、遼懷陵、黑山祭祀遺址、慶州釋迦佛舍利塔等許多著名城池遺址、皇家陵寢。多年來,經過國內外考古專家學者和文博工作者們的不懈努力,旗境內的文物發掘保護工作取得了矚目成果,出土的歷史文物以及相關資料碩果累累。這些文物不僅品類紛繁、數量眾多,且品質上乘,充實了研究遼代歷史文化的實物資料。
巴林右旗博物館作為展示和研究當地歷史文化的重要窗口,收藏了境內出土的大量珍貴的遼代文物,涵蓋陶瓷器、金銀器、玉器、木器、絲織品等多種品類,按用途更是可分為生產工具、生活用具及喪葬、佛教器具等多個不同類別。這些藏品不僅展現了遼代的物質生活水平,更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宗教信仰、審美取向以及區域交流互動等多方面的情況。回顧此前研究情況,類似專題鑒賞鮮見。有鑒于此,本文從巴林右旗博物館館藏遼代文物中精選幾件具有代表性的陶瓷器、金銀器、佛教器物進行賞析,并對相關內容進行探討。
1 陶瓷精品
1.1 白釉剔牡丹花紋長頸瓶(圖1)
白釉剔牡丹花紋長頸瓶,1985年出土于巴林右旗原巴彥爾燈蘇木和布特哈達遼墓。通高52.8厘米,口徑13.8厘米,底徑10厘米。國家一級文物。此瓶整體造型渾圓飽滿,胎質細膩堅實,釉面光潔。以白釉為底,以剔雕法勾勒圖案,圖案中心為盛開的牡丹,花瓣層層疊疊,姿態各異,周圍輔以枝葉、云紋等紋飾,構圖嚴謹,線條流暢,色彩對比鮮明,既體現了遼代陶瓷工匠的精湛技藝,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對牡丹富貴吉祥寓意的喜愛與追求。經專家研究鑒定,該長頸瓶為遼代缸瓦窯上乘之作。
瓶身裝飾中最為引人矚目的是刻于肩部的牡丹花紋。遼代,牡丹或芍藥在北方草原較為常見。南宋詩人姜夔在《契丹歌》中曾云:“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車如水馬如龍。春來草色一萬里,芍藥牡丹相映紅。”詩句描繪了契丹人耆車游牧的生活,以及牡丹、芍藥遍地盛開、風光旖旎的場景。可見,該類裝飾與契丹族所處的自然環境以及從事的游牧生活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以植物花紋作為裝飾是遼代瓷器的一大特點。遼代工匠在吸收中原傳統制瓷工藝的同時,結合本民族審美風格,孕育出了獨特的瓷器花紋,其中較常見的有牡丹紋、蓮花紋等。此件長頸瓶無疑是遼代陶瓷藝術的杰出代表,是研究遼代社會生活、審美觀念及陶瓷工藝發展的重要實物資料。
1.2 黃釉荷葉口鳳首瓶(圖2)
黃釉荷葉口鳳首瓶,1983年出土于巴林右旗原巴彥爾燈蘇木和布特哈達2號遼墓。高47.5厘米,口徑12.5厘米,腹徑15.8厘米,底徑8.7厘米。瓶口為花瓣式口,頸部細長,瓶口與瓶頸間貼塑一鳳首,鳳首雕刻細膩,生動傳神。肩部碩圓,飾有兩道弦紋。腹下漸收,圈足。白瓷胎,通體施黃釉。
鳳,寓意祥瑞,且代表權力和尊貴地位,在遼代文物中較為常見,多用于裝飾金銀器、陶瓷器等。在以往的考古發掘中,遼代貴族墓葬中陪葬該類器型的情況較多見,且不同階段陶瓷器又有不同特點。該件鳳首瓶制作工藝精美,整體造型生動協調,沒有遭到破壞,保存完整,可謂罕見。
1.3 定窯紫釉印魚蓮紋碗(圖3)
定窯紫釉印魚蓮紋碗,巴林右旗遼代慶州城遺址出土。碗高6.2厘米,口徑16.1厘米,底徑5.5厘米。芒口,斜弧壁,圈足。白瓷胎,通體施紫釉,碗內壁主體紋飾為四魚蓮花紋,釉色光潔瑩潤,紋飾生動。定窯瓷器燒制難度高,傳世精品非常稀少,鑒定專家認為,該碗是定窯中的精細之作。
定窯是宋代六大窯系之一,主要生產于定州(即今河北省保定市所轄區域)。定窯初始于唐代,以燒制白瓷、醬釉、黑釉、綠釉聞名。遼入主中原后,各地區間的貿易往來頻繁,南方絲綢、中原陶瓷等貨物大量涌入北方,成為北方民族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品。該件文物的出土,不僅反映了定窯的高超燒制水平,而且以實物證實了遼代南北地區間的交流往來以及地域互動。
1.4 茶末釉皮囊式雞冠壺(圖4)
茶末釉皮囊式雞冠壺,1999年出土于巴林右旗幸福之路蘇木烏蘇伊很遼墓。壺身高27.6厘米,口徑5.5厘米,腹徑20厘米。該壺壺口為管狀口,壺口頸根部有仿皮縫綴裝飾。壺柄為雞冠形,上有一圓孔。腹部豐圓,腹部前后兩側及底部有皮條紋。白瓷胎,通體施茶末釉。
雞冠壺,因壺上部穿孔形狀酷似雞冠而得名,又稱“皮囊壺”或“馬鐙壺”。雞冠壺是非常具有草原游牧民族特色的器物。雞冠壺最早以皮革、樹皮等為材質,多用于日常盛容水、酒、奶等。早期,契丹人跟其他北方民族一樣,過著“千里山川無土著,四時畋獵是生涯”的游牧生活。雞冠壺便于攜帶,適應騎馬的特點,非常符合當時的生活環境和起居特點。后來,契丹人入主中原,其固有的生活方式也發生了很多變化,四季逐水草遷徙的游牧生活逐漸變為定居化,再加上中原漢文化的影響,雞冠壺制作也由單一皮質變為陶、瓷、金、銀等多種質地,類型也變得紛繁。考古發現的雞冠壺有多種不同類型,學者大多以穿孔數量、提梁與管狀口之間的距離、腹部形狀、有無圈足、有無仿皮條凸棱裝飾為主要依據劃分型式。從形制上看,該茶末釉皮囊式雞冠壺保留著原始的皮囊式外觀,是遼代早期的雞冠壺類別。該件雞冠壺為研究遼代早期雞冠壺形制特點提供了重要實物例證。
2 金銀器精品
遼代是北方民族金銀器發展的鼎盛時期。遼代金銀器在器型、紋飾和制作工藝上繼承了中原唐代傳統的同時,吸收了西方國家和地區的特色,因此其金銀器文化既具有草原民族特色,也富含其他多元文化。
2.1 遼代鎏金鏨刻樂舞摩羯紋八棱形銀盞、奎口銀盞托(圖5)
遼代鎏金鏨刻樂舞摩羯紋八棱形銀盞、奎口銀盞托,巴林右旗原洪格爾蘇木哈魯遼墓出土。盞口徑7.2厘米,底徑5.3厘米,高6.4厘米;托口徑16.8厘米,足徑11.1厘米,通高3.1厘米,重270克。盞及盞托捶鍱成形,盞為八棱形,八棱口,深腹,環形指柄,圈足,八面各鏨刻一舞樂人物,足鏨刻一周覆蓮紋,托五曲葵口,平折沿,圈足,內鏨刻纏枝花卉、三條魚、摩羯等紋飾,主題圖案鎏金。
根據相關研究,巴林以及周圍整個赤峰地區發現的遼墓中出土的金銀器較多,這也從側面反映了遼代貴族對金銀器的喜愛和“事死如事生”的喪葬習俗。
2.2 遼代鏨刻伽陵頻迦金耳墜(圖6)
遼代鏨刻伽陵頻迦金耳墜,出土于巴林右旗原巴彥爾燈蘇木和布特哈達遼墓。金質。高4.3厘米,寬3.2厘米,厚0.9厘米,綴長4.8厘米,重24克。一對,耳墜制成伽陵頻迦形,手托蓮花,乘祥云,下綴有三串金片形流蘇。
迦陵頻伽一詞見于佛經,是梵文Kalavinka的音譯,又譯作“歌羅頻伽”“羯羅頻伽”“伽羅頻伽”,簡稱“迦陵頻”“迦陵”“伽毗”等。其聲音美妙動聽,婉轉如歌,故又名“美音鳥”。學者普遍認為迦陵頻伽源于印度,隨著佛教傳入中國,最早在北魏時期石刻上就已出現該類紋飾。遼代,迦陵頻伽形象十分盛行,多見于器物紋飾、壁畫、佛教器具上。在紋飾造型上,遼代的迦陵頻伽多繼承唐代風格,但運用范圍變得非常廣泛,成為這一時期裝飾紋樣的一大特點。此件金耳墜以迦陵頻伽作為主要設計原型,不但表現了工匠高超的技術,更能展現時人對佛教“極樂凈土”美好生活的精神向往。
3 佛教器具精品
契丹人最早信奉薩滿教,建立遼朝入主中原之后,由于統治者的政治策略、思想宣傳等,其信仰也從原始的薩滿教逐漸變為佛教。尤其是在遼圣宗、遼興宗、遼道宗三朝,佛教空前盛行,影響當時社會的各行各業。這不僅促使佛教文化、藝術的極大發展,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遼文化。巴林右旗境內遺留下眾多遼代佛教遺址,其中遼慶州釋迦佛舍利塔(慶州白塔)最為著名。1988—1992年對該塔進行搶修時,從塔頂部天宮內發現了大量珍貴佛教文物,引發廣泛關注,后來該塔被學界稱為“東方佛塔博物館”。
3.1 貼金彩繪浮雕七佛柏木舍利塔(圖7)
貼金彩繪浮雕七佛柏木舍利塔,索博日嘎鎮遼慶州釋迦佛舍利塔(慶州白塔)相輪樘出土。通高44.5厘米,底徑12.8厘米。柏木質,整體由塔剎、塔身、塔檐、塔座組成。塔座彩繪,施藍、綠、紅彩,上描如意云紋。塔身筒形,塔檐彩繪,外壁浮雕七佛,佛身、仰蓮、覆缽、相輪及寶珠均貼金,塔身秘藏《妙法蓮華經》。
3.2 紅羅繡竹梅蓮石蜂蝶聯珠紋巾(圖8)
紅羅繡竹梅蓮石蜂蝶聯珠紋巾,1989年出土于索布日嘎鎮遼慶州釋迦佛舍利塔。紋巾長67厘米,寬53.5厘米。酒紅色羅為地,上刺繡竹、梅、蓮、蜂、蝶、石頭、祥云等圖案,繡巾上邊緣留素,其余三邊繡白色聯珠紋圍線。該紋巾出土時平鋪在舍利塔相輪樘穴室底面,上方擺放法舍利塔及其他佛教用品。
遼慶州釋迦佛舍利塔維修發掘過程中,從塔覆體相輪樘五室中先后發現276件大小不一的絲織品,按質地可分為絹、絁、綾、羅、錦多種。上述紋巾為其中的一件精品。紅羅繡竹梅蓮石蜂蝶聯珠紋巾,正面為深紅色素羅,背面淺紅絹作夾層。圖案主題為梅、竹、荷花、祥云、蜂、蝶和湖石等。左、右、下三個邊緣巧妙運用白色聯珠紋。從所繡內容來看,紋飾不僅出現代表吉祥美好寓意的梅、竹、荷花、祥云、湖等中原文化元素,還有代表西域文化的白色連珠紋圖案。從圖案的構成可以看出,此時的契丹人在接受中原絲織紋飾特色的同時,融入了其他域外文化因素,體現出不同文化相互融合、相互借鑒的社會形態。
4 結語
歷史上,契丹民族曾一度強盛,征服遼闊疆域,創造璀璨文明。歷經千余年的歷史變遷,契丹人同他們所創造的物質文明一樣,今天或許已經模糊消失,但其孕育的文化和精神早已融入周邊各民族。巴林右旗博物館館藏遼代文物數量豐富、品種多樣,不僅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更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迄今為止,圍繞包括上述文物在內的館藏遼代文物及相關資料,雖有一批研究成果問世,但還有不少學術空白仍待進一步探索深入。
總之,契丹人在繼承和發展北方游牧民族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廣泛吸收中原漢文化及周邊民族文化,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遼文化。因此,通過文物,我們不僅可以管窺整個北方游牧民族共有的文化藝術特性,還可以借鑒文物所反映的不同文化相互交流與融合發展的歷史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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