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的石橋弓著背,
把落日壓成一道門。
水塘切開集鎮時,
有人正用傣錦丈量黃昏。
刀勒巖莫,你名字里的火,
燒穿了花腰的經卷。
貓貓舞的爪痕留在月光里,
而跳月亮的銀鐲,
沉入曼便村的井。
箭鏃銹蝕,馬鈴喑啞,
絲綢裹著商隊的骸骨行走。
石拱橋的裂縫中,
擠滿未抵達的蹄音。
如今水塘鎮的水,
一半映著斗門殘匾,
一半漂著新漆的船。
只有橋墩記得——
你曾把太陽,煉成銀項圈。
三江紋
石羊江在骨縫里刻碑——
是茶馬,是斷刀,是未寄出的家書,
是戍卒的喉結,咽下整片哀牢的月光。
戛灑江攤開傣錦。
綠孔雀的尾羽掃過銅鼓,
每道波紋都住著尚未降生的神。
大春河則搬運沃野,
把八百里稻浪卷成尉遲的箭囊。
而風,始終在拓印消失的馬蹄。
三江相匯處,時間開始打結:
上游漂來火塘的灰燼,
下游沉滿貢茶的銀針。
有人把古道編成繩索,
勒進肩頭,
便有了新的山脈隆起。
當星辰垂向江面汲水,
所有倒影都長出遷徙的足。
只有綠孔雀知道——
哪道漩渦藏著,
祖先尚未說出的,水的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