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活著（組詩）

仿佛夜還要黑下去

天氣說冷就冷，是那種

刺骨的冷。

河床結了冰，有了更多的光。

粗野的寒風讓人

站不穩。

那些匆匆趕路的人

聒噪的車輛正被夜色籠罩。

即使下一場大雪

也是徒勞。

夜色蒼茫

仿佛夜還要黑下去——

撲鼻而來的燒烤味

嗆著冷颼颼的人間。

斑 斕

午后

我坐在陽臺的矮凳上

裸著背曬太陽。

樓下，水光滟滟的白水塘

樹影斑斕。

對岸傳來狗叫聲

恍惚中，我看見父親

也坐在矮凳上，背對著窗外——

天空高遠，但一群白鷺

眨眼間又讓天空

矮了下來。

記 事

兩年前，冷冽的北風

吹得人直打戰。

哭泣，像是在祈禱

又像在訴說憐憫。

試著想象一下

一個告別和黯淡的時刻

終于被夜掀開——

驚魂未定的人，不再像落單的羊。

“是時候了。”

贊美和詛咒都無處著力。

混沌的江水滔滔

不絕。

沒有了自己

那天下午

我們沉浸在刀郎嘶啞的歌聲里——

人間的悲歡離合

像樓下白水塘的水光

風吹過之后

都消失了。

山水音響，CD唱片

我們置身在各自的沉默里——

仿佛沒有了自己。

惜 別

想下海游泳

但海水太冷，浪太大。

遠遠地望去，海天一色的

藍，那種深藍。

大海茫茫，茫茫然——

仿佛已無處可去。

無盡的潮水洶涌而來

想要縫合人世間所有的傷口。

沒有先知，也沒有后覺

惜別黃昏的海岸。

就這樣活著

驅車沿申嘉湖高速

向西行駛

車內，我們說了許多很難實現的事。

太陽快要落山

我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西天目山在等我們

山有神性，但我們都不說。

記得三年前

在仙人頂，我們抓起一大把雪

塞進了嘴里。

從一年中減去一年

一天中減去一天，我們就這樣活著——

健康是登山，跟草木說話

在山邊的空地上

種上青菜，蘿卜，土豆

玉米和向日葵。

在山上，我們是誰的缺席者？

——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