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敘事與文化傳承：彝族創世史詩 《查姆》兒童繪本的藝術創新與社會價值

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彝族創世史詩《查姆》已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該史詩深刻承載著彝族先民對宇宙生成、人類演進及萬物起源的哲學思辨，其蘊含的宇宙觀、歷史觀、文化內涵、文學價值與藝術成就，業已獲得學界的廣泛認同。2022年，由楚雄師范學院教授（現任圖書館館長）與云南民族出版社聯合申報的《彝族創世史詩〈查姆〉兒童繪本》（以下簡稱“《查姆》繪本”）項目，人選國家新聞出版署“十四五”時期國家民文出版項目庫重點項目。該項目由及作為支持單位，由聯合承擔視覺創作。歷經三年多的精心編繪，《查姆》繪本于2023年由云南民族出版社正式出版發行。此套繪本首次以系統化的精美視覺敘事闡釋萬物起源，并塑造了彝族創世神話體系中的核心神祇、人物譜系及關鍵意象。繪本在弘揚真善美、批判性呈現假丑惡的倫理價值取向上充滿正能量；其七冊分卷（《天地起源》《獨眼人時代》《直眼人時代》《橫眼人時代》《麻棉綢緞》《金屬和書籍》《長生不老藥》）既獨立成篇，又構成完整的創世敘事體系。該作品不僅為青少年兒童提供了優質的閱讀與審美對象，更通過其獨特的視覺敘事機制，重構了彝族文化的精神譜系。本文旨在從文化傳承的現代性轉化、視覺敘事的藝術創新、多維教育啟蒙價值以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四個維度，對這一將史詩成功轉化為兒童繪本的創新實踐進行系統解構，探討其在堅守史詩本真性內核的同時，實現少數民族文化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的路徑與意義。

文化根脈的視覺守護：彝族史詩的現代轉譯路徑

瀕危史詩的圖像化搶救實踐?！恫槟贰纷鳛橐妥逅拇髣撌朗吩娭?，其原生形態面臨著嚴重的傳承危機。據載，《查姆》原有120余“查”（章節），現存僅整理出32查漢譯本，大量內容因畢摩傳承斷層和老彝文識讀困難瀕臨消亡?！恫槟贰肥吩娨蕾嚠吥υ诩漓?、喪葬等儀式中吟唱，受眾局限于特定族群，這種“儀式性秘傳”的傳承方式極大限制了文化傳播的廣度。《查姆》繪本的首要價值在于通過視覺敘事對瀕危文化遺產進行搶救性留存，以圖像語言彌補文字傳承的局限性。繪本創作團隊深譜史詩的文化內涵，在忠實于原著和主流文字版的基礎上，進行二次文字創作，再依據文字完成繪本繪制。如《天地起源》冊中，對“宇宙始于混沌霧露，眾神之王涅儂保佐頗率神族創造日月星辰”的神話場景，繪者以茫茫銀河系為背景，塑造了涅儂保佐頗（男神）高大威武、仙王儒皇扎當第（男神）英俊瀟灑、水王羅塔紀（女神）柔美如水等七位神祇形象，每位神仙都帶有明顯的彝族符號，如服飾紋樣、圖騰配飾等，既保持了史詩的神秘色彩，又賦予視覺可感性。這種視覺化處理并非簡單的圖文轉換，而是對史詩文化基因的深度解碼與重構，使抽象的神話敘事轉化為具象的視覺符號系統。

從儀式傳播到大眾普及的場域拓展。傳統《查姆》的傳承場域局限于彝族特定的宗教儀式和社區活動，而繪本的出版使其突破了時空限制，可以進入學校、博物館、社區書屋等公共空間，實現從“儀式性秘傳”向“大眾化傳播”的重要轉變。該繪本采用漢字描述為主，同時將書名、冊名及每冊文字敘述部分用彝文補注，這種雙語設計既尊重了民族文化的本真性，又降低了跨民族理解的門檻，使彝族“根譜”文化能夠被更廣泛的受眾認知。在傳播場景的拓展上，繪本還注重與現代教育體系的結合。例如，《獨眼人時代》冊通過“獨眼人 $$ 直眼人 $$ 橫眼人”的人類進化三階段敘事，以直觀的圖像序列展現人類文明的演進，這種視覺化的歷史敘述非常適合作為中小學民族團結教育的輔助教材。雙柏縣近年來通過“查姆詩會”“查姆文化節”等活動推動史詩的現代傳播，而繪本的出現則為這些活動提供了標準化、可視化的文化載體，使抽象的民族文化符號轉化為可觸可感的視覺文本。

傳統本真性與當代創新性的平衡之道?！恫槟贰防L本的創作面臨著一個核心挑戰：如何在現代化轉譯中保持史詩的文化本真性。創作團隊采取了“以通俗的史詩性文字為經，以精美的少年兒童彩繪為緯”的策略，在內容上嚴格遵循史詩的核心敘事框架，在表現形式上則融入現代兒童繪本的藝術語言。以《橫眼人時代》冊為例，史詩中“阿普篤慕兄妹婚后生下五十六個啞巴娃娃，后經竹爆震響始會說話，分化為各民族”的關鍵情節，在繪本中被轉化為充滿童趣的畫面：五十六個娃娃圍坐在火塘邊，當竹子在火中炸開時，每個娃娃發出不同的聲音—“阿磁磁”（彝語）、“阿喳喳”（哈尼語）、“啊呀呀”（漢語），這種視覺化處理既忠實于史詩中“多民族同源”的核心敘事，又通過夸張的表情、動態的構圖吸引兒童注意力，實現了歷史真實性與藝術感染力的統一。同時，繪本在色彩體系與符號系統中深度植根彝族文化基因。套書創作突出彝族崇尚紅、黑、黃、綠的主色調范式，并系統性融入虎、鷹、火、葫蘆等圖騰符號以及建筑形制、服飾紋樣等典型文化元素。

以《麻棉綢緞》冊為例，描繪彝家少女采桑養蠶場景時，背景中的土掌房建筑、服飾火焰紋飾與腰間葫蘆佩飾，均嚴格參照彝族民俗視覺規范進行考據呈現，使繪本成為民族文化基因的活態傳承載體。柏拉圖在《大希庇阿斯篇》中提出“美是難的”，其復雜性及抽象性確然構成審美表達的挑戰。而《查姆》繪本通過虛實相生的美學原理，將抽象史詩文本與虛靈神話空間轉化為具象視覺敘事，不僅鮮活詮釋了史詩蘊含的彝族“粹而大美”（精粹而宏闊）的審美特質，更通過視覺化轉譯顯著拓展傳播效能——既突破文化接受壁壘又擴大受眾覆蓋面，亦在社會層面強化了非遺保護與史詩傳承的公共意識。

視覺敘事創新：從文獻到繪本 的跨媒介實踐

神話敘事的圖像語法體系建構。《查姆》作為創世史詩，包含大量超現實的神話元素，將這些抽象的神話概念轉化為適合兒童理解的視覺語言，是繪本創作的關鍵所在。創作團隊構建了一套獨特的“圖像語法”，通過符號隱喻、色彩象征、構圖張力等手段，將史詩中的宇宙觀、人類觀視覺化。在《天地起源》冊中，對“霧露生萬物”的哲學概念，繪者以半透明的藍灰色霧靄作為背景，在霧露中隱約呈現天地初開的混沌狀態，隨著情節發展，霧露逐漸凝聚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這種由虛到實的視覺漸變，巧妙地詮釋了彝族先民“物質演化”的樸素唯物觀。而對“獨眼人時代”的描繪則采用了強烈的視覺對比：獨眼人形象被設計為額頭正中一只圓形眼睛，配以粗糙的石器工具和獸皮服飾，背景則是陰暗的洞穴和兇猛的野獸，通過畫面的明暗對比和形象的夸張變形，直觀展現了史詩中“野蠻無序”的時代特征。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繪本對“眼晴進化”這一核心符號的視覺處理。從獨眼睛到直眼睛再到橫眼睛，不僅是人類形態的變化，更是文明程度的提升。繪者為三個時代設計了截然不同的視覺符號系統：獨眼人時代采用單一的圓形瞳孔，色彩暗沉；直眼人時代瞳孔變為豎直橢圓形，色彩稍亮；橫眼人時代則為水平橢圓形，色彩明快，周圍配以象征智慧的光芒。這種符號化的視覺敘事，使抽象的文明演進歷程變得直觀可感，符合兒童的認知特點。

多維度視覺敘事空間的創新設計?！恫槟贰防L本突破了傳統繪本單一線性敘事的局限，通過跨頁大圖、細節特寫、序列插畫等多種形式，構建了多層次的敘事空間，既保持了史詩的基本敘事和宏大格局，又兼顧了兒童閱讀的故事性和情節細節興趣點。在《洪水神話》章節中，繪者采用兩頁跨幅的形式描繪洪水泛濫的場景：畫面上方是烏云密布的天空，龍王羅阿瑪正在布雨，下方是波濤洶涌的洪水，各種動物在水中掙扎，中間則漂浮著阿普篤慕兄妹藏身的葫蘆。這種上下分層的構圖，既展現了史詩中“天地合一”的宇宙觀，又通過大小對比突出了人類在自然力量面前的渺小與堅韌。而在細節處理上，繪者特別描繪了蜜蜂銜來黃蜂蠟封葫蘆口的場景，通過蜜蜂的微小形象與葫蘆的巨大體積對比，既豐富了畫面層次，又傳遞了“萬物有靈”的彝族自然觀。序列插畫的運用在《人類進化》部分尤為突出。繪者將獨眼人時代、直眼人時代、橫眼人時代的生活場景分別設計為三幅連續的插畫，每幅畫都包含多個細節元素：獨眼人時代突出石器工具和生食場景，直眼人時代強調農耕生產和茅草屋，橫眼人時代則展現紡織、冶金等文明成果。這種序列式敘事不僅清晰展現了時代演進，還通過細節對比傳遞了人類文明進步的信息，符合兒童的認知規律。

色彩符號系統的民族文化編碼?！恫槟贰防L本在色彩運用和符號設計上，充分體現了彝族文化的美學特征，形成了一套獨特的“文化編碼”系統，使視覺元素成為傳遞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彝族文化中，紅、黑、黃三色具有特殊的文化內涵：黑色象征土地與莊重，紅色象征火焰與生命，黃色象征太陽與豐收。繪本在整體色彩調性上以這三色為基礎，構建了既符合現代審美又保持民族特色的色彩體系。如《天地起源》冊中，眾神聚會的場景以黑色為背景，象征宇宙的原始混沌，神祇的服飾則以紅色和黃色為主，突出其神圣性；《麻棉綢緞》冊中，描繪彝族先民紡織場景時，背景采用黃色基調，象征豐收的土地，紡織出的布匹則以紅色和黑色為主，體現彝族服飾的色彩傳統。在文化符號的運用上，繪本將彝族傳統的虎圖騰、葫蘆崇拜等元素巧妙融入畫面?！稒M眼人時代》冊中，阿普篤慕兄妹成婚的場景背景是冷色調處理的遠山、河流及祥云，其間交織著黃、褐色的火紋圖案，這種符號化處理既豐富了畫面的文化內涵，又不影響敘事的流暢性。而在《金屬和書籍》冊中，描繪彝族先民冶煉金屬的場景時，熔爐上的火紋圖案、工匠服飾上的太陽紋樣，都嚴格遵循了彝族傳統工藝的裝飾規范，使繪本成為展示民族文化的視覺百科全書。

教育啟蒙的深層價值：從文化認知到共同體培育

少兒民族文化認知的可視化啟蒙。《查姆》繪本作為面向少年兒童的文化讀物，其最重要的教育價值在于為該群體提供了一個可視化的民族文化認知框架，將抽象的民族歷史、神話傳說轉化為適合兒童理解的視覺語言，實現了文化啟蒙與審美教育的有機結合。在《天地起源》冊中，繪本通過“眾神造日月”的故事，以直觀的畫面解釋了彝族先民對天體運行的理解：龍王羅阿瑪種娑羅樹化月，神子撒賽薩若埃種樹化日，后因四月四日齊照導致方物被曬壞，遂派撒賽薩若埃射日月，最終形成獨日獨月的格局。這種將天文現象神話化的敘事方式，既符合少年兒童的想象思維，又傳遞了彝族的宇宙觀。繪者在表現“射日月”場景時，采用動態的構圖：撒賽薩若埃站在娑羅樹上張弓搭箭，三支箭飛向太陽，被射中的太陽呈現爆炸狀，剩下的太陽和月亮則驚恐地躲進云層，這種畫面處理既展現了神話的戲劇性，又隱含了“節制”的哲學思想?！丢氀廴藭r代》冊則通過“獨眼人 $$ 直眼人”的進化敘事，向兒童傳遞了人類文明進步的概念。繪者特別設計了“獨眼人洗去野蠻”的情節：羅塔紀姑娘用四瓢水為獨眼人洗澡，洗后獨眼人白發變黑發、粗手變嫩手，最終獨眼睛變為雙目直眼晴。這種視覺化的“凈化”過程，不僅展現了從野蠻到文明的轉變，還傳遞了“勞動創造文明”的價值觀，符合兒童的認知特點和教育需求。

雙語敘事下的文化互嵌教育創新?！恫槟贰防L本采用彝漢雙語的文字設計，這種語言策略不僅是對民族文化的尊重，更是一種促進文化互嵌的教育創新，為跨民族文化理解提供了獨特的文本載體。這種設計既照顧了漢族兒童的閱讀習慣，又保留了彝族文化的語言符號。在具體敘事中，繪本巧妙融入彝族語言元素，如《洪水神話》章節中，對葫蘆的彝語稱呼“阿普”以注釋形式呈現，既不影響閱讀流暢性，又增加了文化信息量。而在《橫眼人時代》冊中，描繪“竹爆說話”的場景時，繪本配以“阿磁磁”“阿喳喳”“阿呀呀”等象聲詞，使漢族兒童在閱讀時能感受到彝族語言的音樂性，促進跨民族的文化感知。雙語敘事的深層價值在于構建了一種“文化對話”的閱讀模式。當兒童閱讀到“阿普篤慕兄妹”的故事時，既能通過漢語文字理解情節，又能通過彝語文字感受到民族語言的獨特魅力，這種雙重語言體驗有助于培養兒童的多元文化意識，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奠定認知基礎。這種“血緣同源”“地緣共生”“倫理共識”的敘事，通過雙語載體能更有效地傳遞給不同民族的兒童，促進文化理解與認同。

德育與審美融合的啟蒙教育實踐。《查姆》繪本不僅是文化認知的載體，更是德育與審美教育的重要工具，通過史詩中的神話故事和英雄形象，向兒童傳遞積極的價值觀和審美情趣史詩中蘊含著豐富的道德訓誡內容，如《獨眼人時代》中，獨眼人因道德淪喪被天神懲戒以干旱滅絕；《直眼人時代》中，直眼人因貪婪爭斗遭洪水滅世，僅阿普篤慕兄妹因善良幸存。繪本在表現這些情節時，通過強烈的視覺對比傳遞道德判斷：描繪獨眼人虐待“討飯人”時，采用陰暗的色調和扭曲的人物表情，突出其兇惡；而描繪阿普篤慕獻血救龍馬時，則用明亮的光線和端正的人物姿態，展現其善良。這種視覺化的道德敘事，能使兒童直觀理解“善惡有報”的倫理觀，在潛移默化中形成正向價值觀，寓教于美，增強了德育的效果。在審美教育方面，繪本通過精美的繪畫語言培養兒童的藝術感知力。彝族傳統藝術中的圖案紋樣、色彩搭配、造型手法被巧妙融入繪本創作，如《麻棉綢緞》冊中，描繪彝族少女織出的綢緞上“畫上月亮和太陽，畫上大地和藍天，畫上片片云彩老虎豹子也畫上，馬鹿麂子畫齊全”，這種充滿想象力的畫面不僅展現了彝族藝術的豐富題材，還能激發兒童的創造力。而《金屬和書籍》冊中，對彝族先民發明紙筆墨的描繪一“剝下香樟樹皮造紙”“用麝子尾毛做筆”“鏟下鍋底灰當墨”，則展現了勞動創造美的藝術理念，有助于培養兒童的審美創造力。

社會價值的創新延伸：從文化傳承到鑄牢共同體

體現了創造性轉化的智慧

少數民族文化創造性轉化的典型范式?！恫槟贰防L本的出版標志著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在當代社會實現創造性轉化的成功實踐，其價值不僅在于文化遺產的保存，更在于探索出一條適合現代傳播的文化發展路徑。傳統史詩《查姆》雖有彝文記述，但傳承主要依賴畢摩的吟唱和記憶，現存《查姆》漢譯本僅復原32本?！恫槟贰防L本通過視覺化敘事，將抽象的文獻內容轉化為固定的視覺文本，不僅完整保存了史詩的核心敘事，還通過現代出版技術實現了大規模傳播。該繪本擬建議納人楚雄州農家書屋出版物配送目錄，并爭取開展“繪本進校園”“非遺講故事”等活動。這種傳播策略使古老的史詩文化能夠融入現代社會生活，實現從“博物館式保存”到“活態傳承”的轉變。在內容處理上，繪本實現了傳統文化與現代價值觀的有機融合。例如，史詩中“兄妹婚育”的情節在現代倫理觀念下可能引發爭議，繪本將其改編為“表兄妹婚育”，又通過“滾簸箕”“滾磨盤”“穿針線”“繞火煙”四次考驗的情節設計，既保留了史詩的核心敘事，又賦予了“天意難違”的合理性解釋，這種處理既尊重了傳統文化，又符合現代兒童的認知習慣，載體?！恫槟贰防L本的深層社會價值在于其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積極作用，通過史詩中“多民族同源”的核心敘事，強化了“中華民族一家親”的集體記憶。史詩記載：洪水后幸存者兄妹婚育36子，分化成彝、漢、哈尼、傈傈等民族。這一“葫蘆傳人”母題在繪本中被重點表現，《橫眼人時代》冊用整頁畫面描繪56個娃娃搶獵槍、馬匹、漁網、鋤頭走向不同方向的場景，旁白明確指出“搶獵槍的是彝族，搶馬的是蒙古族，搶漁網的是京族，搶鋤頭的是漢族…從此各為一族，五十六族分天下，五十六族常來往，和睦相處是一家”。這種直觀的視覺敘事，將抽象的民族起源理論轉化為具象的畫面，使兒童能直觀理解各民族同源共祖的關系。繪本還通過“共同家園”的生態敘事強化地緣認同?！短斓仄鹪础穬灾?，諸神共創自然的場景—“龍王羅阿瑪種娑羅樹為日月居所”“美神的女兒涅濱矮造河川”“水王羅塔紀管綠水有方”，隱含了彝族與山川草木共生的生態智慧。繪者在表現這些場景時，將哀牢山、查姆湖等地域景觀與神話敘事相結合，使讀者在感受神話魅力的同時，也能產生對共同家園的依戀之情。這種敘事策略有助于培養兒童的家國情懷，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奠定情感基礎

鄉村文化振興中的文創賦能路徑?！恫槟贰防L本不僅具有文化價值，還展現出推動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潛力，為文化賦能鄉村振興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模式。今后，繪本IP可望延伸至文旅產業鏈，開發文創產品、打造沉浸式旅游體驗等。此前，《查姆》的發源地雙柏縣已在探索這種模式，如“虎鄉刺繡體驗館”將繪本中的葫蘆、娑羅樹圖騰應用于刺繡產品，既豐富了旅游商品種類，又傳播了民族文化。繪本中的《麻棉綢緞》《金屬和書籍》等章節，詳細描繪了彝族傳統紡織、冶金等工藝，這些內容可轉化為非遺體驗項目，如在查姆湖景區設置“彝錦織造”互動工坊，讓游客親身體驗繪本中的工藝過程，這種沉浸式體驗不僅能增加旅游吸引力，還能帶動當地非遺產業發展。此外，繪本中對彝族農耕文化的描繪—“一顆米有雞蛋大，谷子長得像竹林”“一粒苞谷有鴨蛋大，苞谷稈子高過房頂”，可與雙柏縣的特色農產品相結合，開發“查姆主題”農產品包裝，將文化認同轉化為經濟發展動力。這種“文化 + 產業”的發展模式，不僅能提升農產品的文化附加值，還能通過產業發展反哺文化傳承，形成良性循環。

綜上所述，《彝族創世史詩〈查姆〉兒童繪本》的出版，標志著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在當代社會實現」一次重要的創造性轉化。這部作品以視覺敘事重構了彝族文化的精神世界，將民族史詩轉化為適合現代傳播的視覺文本，既保持了史詩的文化本真性，又賦予了時代新內涵。在文化傳承層面，它為瀕危的史詩提供了新的保存和傳播方式；在藝術創新層面，它探索出一套將神話敘事轉化為繪本語言的視覺語法；在教育啟蒙層面，它為少年兒童提供了一個可視化的民族文化認知框架；在社會價值層面，它成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文化載體。《查姆》繪本的改編絕非簡單的形式轉換，而是通過視覺重述史詩基因，將彝族“萬物同源”的宇宙觀升華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精神資源。在這個意義上，它不僅是一部兒童繪本，更是一位跨越時空的“文化信使”，將彝族先民的智慧與精神傳遞給當代兒童，讓古老的創世史詩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生命力。未來，隨著“繪本進校園”“非遺講故事”等活動的深入開展。以及文旅融合、數字傳播等創新實踐的推進，《查姆》繪本有望在更廣闊的領域發揮文化育人、凝聚共識的重要作用，為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貢獻力量。

責任編輯：郭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