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航利(以下簡稱“樊”)在創作中,你選擇過期膠卷和盲拍的方式,為何主動放棄傳統攝影對精準記錄的追求?這是對數字影像時代的回應還是抵抗?
張昊也(以下簡稱“張”):過期膠片其實已經失去原本的標準狀態,再通過氣候、存儲等條件的影響,膠片的感光乳劑變質,造成不可控的成像效果,當然也經常會出現無法顯像的情況。此時,除了構圖,攝影變得不可控制,甚至“失靈”。恰好,我非常喜歡這種精準構圖下無規律的偶發表達。2010年開始至今,我一直都采用這種創作方式。
數字影像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是數字“味道”,我對此并不抗拒一畢竟它是當代的主流技術,應用上也更多樣。相較于數字影像,過期膠片有更多的想象空間,這也是我創作過程中比較享受的地方。
樊:你先用膠片強調攝影的物質性,再通過數字掃描使創作回歸視覺圖像,為什么會采用這種看似割裂的攝影語言?
張:使用這些過期膠片去拍攝變化的自然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過程,我很期待。在我看來,拍攝這個動作一旦完成,就意味著膠片的反應過程已經結束。顯影則是將這個過程的結果進行呈現,于是我選擇了更便于整理和形成資料庫的數字掃描方式。

樊:你的作品整體呈現出強烈、純粹的色彩,這是在圖像處理過程中的有意為之?
張:我傾向于尊重顏色顯現的本來狀態,所以不會再去做調色或者修圖。有一些作品是將掃描得來的照片進行直接反相處理,比如,黑色的反相是白色,黃色的反相是藍色。
樊:在你的黑白作品中,畫面中有著模糊的物像殘留、數字、圖形,這是你用開放性編碼系統替代具體敘事的載體及具體嘗試?
張:當我對海量底片進行篩選、掃描、放大時,數字、三角形、圓形這些符號自己“冒”了出來,我將其理解為過期樂凱黑白膠卷的“提示”,非常驚喜。再通過自己的梳理排序,恰好這些數字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語言一一像你提到的“開放性編碼”,也有人說像某種“倒計時”。表面上,每個人看到的是數字符號,實際卻激發著大家的無限想象,我更傾向于對它不作定義。

樊:你如何理解攝影中物質載體(膠片)與圖像內容(影像)之間的權力博弈?
張:沖洗出來的膠片常常會包含一些沒有顯像的照片,即膠片本身的物質性完全掩蓋了圖像,也會有一些照片是非常清晰而真實的。在后期的篩選過程中,我傾向于選擇介于二者之間的那些照片。在這里,膠片和圖像更像是一種合作關系,或者是如捉迷藏般的游戲。
在我看來,數字時代的“靈韻”不主要依賴物質載體,更多是在人的心中產生。舍棄攝影的記錄功能后,我的創作也更純粹、更自由。
樊:你自幼學習美術,也進行室內設計、音樂和聲音藝術的實踐,這與你的攝影創作有何內在關聯?是否有計劃將設計、聲音、攝影等不同實踐融合?

張:藝術門類是相通的,很多音樂中傳遞的氛圍和情感也是我想通過攝影去表達的。比如,古老樂器中的和聲就如同與自然的呼吸鏈接,這種共鳴自在舒暢、直擊人心,使人在浮躁的當代生活中凝神靜氣,這也是我在創作中所追求的。
作品和聲音的融合我之前嘗試過。在美術館的展覽開幕式上,我曾邀請噪音、呼麥、冒頓潮爾等方面的音樂人來做聲音導覽,呈現方式多元的同時,作品也變得更生動立體。

作者簡介:
張昊也,1986生于陜北。自幼學習美術,現工作生活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