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的貓

小雨淅瀝的清晨，老錢和老伴兒在小區里撿到一只濕漉漉的貓。他們把貓抱回家，喂下香腸和牛奶后，給貓洗了熱水澡，又用電熱毯烘干了貓毛，貓一直很溫順，仿佛知道老兩口不會傷害它。老錢拍了張貓的照片發到小區群里，又發了段語音：“這是誰家走失的貓呀？”

照片中，貓端坐在窗臺上，大耳朵機敏地聳立著，鼻頭粉嫩，一身白色的毛卷曲而蓬松，由于是側身照，一只藍色的眼睛尤其漂亮，晶瑩剔透似神秘又純凈的寶石。

群里的人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好漂亮的貓呀！”“主人應該很著急吧。”“這是德文貓，很貴。”

群里安靜了片刻，有個人冒出來說：“好像是我家的貓呀。”又有個人說：“我的德文貓前幾天丟了。”

老錢把自家的門牌號發在群里，讓失主來認領貓。很快，幾個自稱是失主的人陸續登門，老錢問了他們一個相同的問題，只有答對問題的人才能領走貓。這個問題是：“你的貓有什么缺陷？”

“失主”們的回答五花八門，這個說貓腿瘸了，那個說貓不會叫，甚至還有人說最大的缺陷就是沒有缺陷。老錢聽了直搖頭，顯然他們答得都不對。有人把老錢的問題公布在小區群里，又引起一番熱議。

小錢破天荒地回了趟家，老錢沒好氣地說：“你幾個月沒露面，今天來作什么妖？”小錢不吭聲，在家里翻找半天，卻打不開臥室門，就嬉皮笑臉地說：“爸，聽說你撿了只貓，就鎖在臥室里吧？給我養唄。”

“給你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老錢堅定地說，“這貓我要還給失主。”

小錢轉了轉眼珠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幾天后，一個穿花襯衫的人到訪，自稱是小區附近的商戶，最近丟了只德文貓。老錢問他：“你的貓有什么缺陷呢？”

花襯衫胸有成竹地說：“我的貓瞎了一只眼睛。”“左眼還是右眼？”“右眼。”

見老錢狐疑地盯著自己，花襯衫干咳了一聲，篤定地重復道：“瞎的是右眼。”老錢點點頭，緊蹙的雙眉舒展了，對著臥室喊道：“老伴兒，把貓抱出來吧。”

花襯衫露出狡黠的笑容。原來，花襯衫是小錢的朋友。小錢也在小區群里，上次回家要貓不成后，他便對著貓的照片琢磨起來。小錢猜想，照片是貓的側身照，缺陷很可能在沒拍到的另一側，而貓的一只眼睛明亮有神，使人下意識地感覺另一只眼睛也是如此，但會不會問題就出在眼睛上呢？也就是說，沒拍到的那只貓眼，其實是瞎的！而且，小錢認出照片是在臥室拍的，貓坐在窗臺上，再根據背景中大衣柜的位置，他推斷貓瞎的是右眼。

小錢拿著照片去寵物店咨詢，得知就算瞎了一只眼睛，這只德文貓仍可以做種貓，起碼能賣幾千塊錢。小錢將自己的猜想告訴了花襯衫，他讓花襯衫扮演失主，并約定把貓騙到手后，兩人平分賣貓的錢。

老伴兒走出臥室，懷中抱著的貓確實瞎了一只眼睛，不過不是右眼，而是左眼！

花襯衫怔住了，不知所措。老錢對他說：“孩子，你告訴小錢，他只猜對了一半。我想，他應該是根據照片中大衣柜的位置，推測貓瞎的是右眼，但我和老伴兒兩個月前就把大衣柜從東墻邊挪到了西墻邊，他已經幾個月沒回來看望我們了，不知道大衣柜換了位置……”

“叔，你咋知道我認識小錢？”花襯衫驚道。

“我常看小錢的朋友圈，見過你們的合影。”老錢晃了晃手里的手機。

花襯衫悻悻地走了，老伴兒嘆了口氣，貓安靜地蜷在她懷里，水汪汪的右眼閃著靈動的光，黑洞洞的左眼像幽暗沉寂的夜色。

“怕是找不到失主了。”老錢落寞地說，然后在手機上點開小錢的朋友圈，小錢頭像旁備注的昵稱是“貓兒”，那是小錢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