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和雪
一只矯健的松鼠,想要從一棵松樹跳向另一棵。它正從無夢的冬眠中醒來沒有察覺樹洞外的枝干,已經在積雪的重壓和凍結下變得脆弱
灰燼般的空心枝條,帶有燒焦過后散發余熱的深邃。一只松鼠從它之上躍起。樹枝斷裂,像是在捉弄那只戰栗的小動物,毀掉它的信心和動力它慌亂地揮舞著前爪,像是在刨空一個虛無的樹干,刨出一個溫暖的樹穴讓它躲進其中,避免踩空的危險然而,然而,樹穴并沒有出現
虛無的木屑飄散在空中,猶如雪花寒顫著那只松鼠,仿佛是種反諷輕挑地勸誡它退縮。因為脆弱,因為無能而松鼠似乎毫不知情,它的兩腿
凌空蹬起,向空氣借來一個新的動力這是極易忽略的部分,因為它的空缺和普遍,我們否定了它以至于,此刻,它變成陌生而稀有的力量松鼠輕輕一蹬,掙脫了永恒的引力抵達另一棵松樹。沒有人會肯定地說這是一個樸素的事件。當然也沒有人否認就像我們對待空氣那樣,多么堅決
多么輕率,多么乏力。一只松鼠在枝?之間竄來,竄去。雪被踩得簌簌作響很生動,也很真實。清脆的動靜預示了它的蹤跡,卻沒有顯現它
這些熟悉和顯眼的事物,總是尚待精確有只松鼠卻先于我們,理解和運用了它們無知識的智慧。或者,超越知識的智慧它呼吸陌生的空氣,充盈的生命煥然一新
受擾的寧靜
我意識到光開始接近我,所以醒來回憶著夢里的寧靜,獨自的寧靜
必要的寧靜,卻在某個時刻
被這些奪目的光線打擾了
我不曾因此心懷怨意和悔恨
反而感到幸運,因為
這些不朽的事物,這些光,以及
動物的趨光性,仍然追隨著我
把我作為一個目的物,抵達和超越
我仍然在它們之間,仍然迷戀
對于真實的追求,而非沉浸永恒的體驗
我厭倦或恐懼長久而獨自地
面對我的生命,凝視著可朽的它
直到它在絕對的寧靜中,變得永恒
足以在死者的眼中顯露自身
我棄絕了這樣的時刻,并且感激
那些充滿活力的光
它們殷勤地打擾著我的靈魂
仿佛在用氧化的銀子捶出一只號角
我吹響它,召喚我的愛欲
留戀那些可朽之物對于虛無的抵抗
我的渴望本就是用來犧牲的
它們將會一步步地,先是成為失望
最后是絕望。我們不能說出永恒
卻能夠猜中這不朽的謎語
仿佛在用生銹的金子鑄造一個燈臺
當我身邊的事物全都流逝殆盡
我點亮它,礦物的火焰那么有力
猶如成熟的豆英里種子爆裂
悄無聲息地,迸射向尚未開墾的深處
它照亮了世界的邊緣,永恒在那里誕生
我們不能目睹永恒,卻能看見
永恒如何撼動了我們的生活
永恒如何撼動了我們的生活
事實也許不盡然如此一
如果月亮其實是一只馬蹄
圓形蹄子沒有分為兩瓣
按照動物的倫理
似乎是不潔的。我們的生活
也是這樣,很難回到
那些立約的日子
不被照耀的部分猶如
塵土和石礫,塞滿其中
那么等待滿月就是
為這匹馬釘掌
那些積垢被一點點刨去
露出渾灰的厚繭
未曾耕種的山谷里
流水開始上漲
月亮的輪廓逐漸顯明
那些遙遠的坑洼
陰影空虛,仿佛釘孔
光輝日益充盈其中
正如一枚嶄新閃亮的鐵釘
它奮力敲擊著歲月
嗓音粗重的歲月
應和它的聲響。多么激昂
的音樂。許多塵土震落下來
生命猶如一些它的靈感
無須記憶。有人使勁兒地
撬下變形的馬蹄鐵
月亮復得其黯淡。一切
又要重新來過。無須記憶
許多事物尚未兌現
時間也是一個新締的約定
如果——我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