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兒,別踩到它呀。”我仍記得大二上第一堂植物學專業課時,老師和藹地垂眼,目光所及處是一片在蔥蔥青蕪中的藍色小花,那是婆婆納。
說來愧疚,彼時毫無專業素養的我,只當這是雜草叢中的野花,只驚嘆這樣的花也有名字。但奇怪的是,記下植物的名字和科屬種之后,我遇見它的概率大大提升——睡眼蒙眬去上早八時,婆婆納是盈著初靛天色的那抹藍;清明時節回到老家的田間時,婆婆納則成了我洋洋得意展示學了植物專業的噱頭:“這可不是野花野草呢,人家叫婆婆納,是有名字噠!”而當我成為校園植物標本大賽的評委,看見藍盈盈的一簇淺藍時,很有一種與自己交相呼應的共鳴感:你瞧,也不只是我一個人在留意著這默默無名的小花。
婆婆納真正讓我有他鄉遇故知之感,是在梅里雪山上。我奔赴一場日照金山,卻因為高海拔和接近四小時的大巴路途,在抵達時整個人開始萎靡不振,只能蹲在路邊等車,那時我又遇見那點藍色。
這樣小、這樣弱的根莖,究竟是被哪一只鳥兒帶著種子,讓它落在了高原之上,卻也能兀自生長,潦草地、野蠻地、純粹地變作雪山上的滿天星星呢?我不知答案,卻知道我恰在雪山上得逢老友,也得到了繼續向前走下去的長久勇氣。(從越)
宿舍陽臺那三枚“白蒜頭”初來時,室友們紛紛打賭它很難開花。
剝開褐色外衣,乳白色的種球像是一頭大蒜,原來水仙花不只是唯一會“裝蒜”的植物,郁金香也榜上有名!多菌靈浸泡過后的種球放在底部有石子的瓶子,再加上清水,淹沒種球的根部。接下來只用定期換水,等待種球的生長。
我用鏡頭記錄著種球每天的變化。起初,種球只是怯生生地冒出一點泛黃的芽,隨后黃色的莖慢慢抽出,漸漸轉綠。某天清晨,我驚喜地發現,在層疊的枝葉包裹中,郁金香的花苞不知何時已悄然鼓起。沒幾天,如燃燒著的晚霞般的紅色花朵欣然綻放,給宿舍帶來了一抹亮色。
郁金香種植過程中最大的困難就是發霉和倒伏的問題。第二個禮拜時,種球上開始出現灰白菌斑,我化身外科醫生,精準地把發霉的部分切除。水線始終淺淺沒過根部,既不讓它渴著,也避免種球沾水發霉。莖稈變長后,因重心不穩極易倒伏,我找來棍子,輕輕將它們綁好矯正。
發芽、開花、到凋零,郁金香的生長歷程,就像是大自然的一次溫柔呼吸。當最后一片花瓣垂落時,我遺憾美麗為什么不能永恒存在,卻發現每一個枯萎的母球根部都有大大小小的新種球。它們安靜地蜷縮在腐殖質里,鱗片包裹著來年的生命密語。(李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