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得與失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人生命題。有得必有失,福禍總相依,自古如此。能夠真正坦然面對得失的人,總會呈現出“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的從容。讓我們一起翻開文學典籍,看一看古人與今人如何面對得與失,看看他們如何歷盡千帆,找到心的歸處。
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宋]蘇軾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狃,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編者推薦:一場小雨,卻能照見人生。在蘇軾眼里,風雨不只是目然現象,還承載著人生的隱喻。當從心里覺得“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時候,我們才是做到了真正平和地面對命運,這個時候,世事的打擊也不再會有重量。
雜興(其三)
「清]張廷玉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三復老子言,可知立身術。
譬彼草木微,春華秋始實。
氣候茍不完,累累安可必。
寄語功名人,進取休太疾。
早榮亦早枯,易得還易失。
默識乘除機,處滿須防溢。
編者推薦:得與失是動態平衡的,就像花朵樹木,綻放得早,那么枯萎得也會早,世間沒有白得的好處,更沒有平白無故的失去。最重要的是不管身在何處,都能“此心安處是吾鄉”。
答陳彝仲(節選)
[宋]呂陶
天質疏慵一野夫,因從利祿走官途。
惟知名爵有常履,非向塵埃言自殊。
萬事放懷歸失馬,百年過晷任踆烏。
編者推薦:有人說,人生好像大夢一場,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都是得來復失去,失了還會有。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不如坦然面對得失,從容對待一切。
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魯迅《故鄉》
當你為錯過太陽而哭泣的時候,你也要再錯過群星了。—泰戈爾《飛鳥集》
一個人不能同時騎兩匹馬,騎上這匹就要丟掉那匹。歌德《騎一匹好馬》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走過不少地方,經歷了不少事情,看過不少石頭,家里也搜集了不少美麗的或者奇怪的礦石,但是,沒有一顆可以替代、可以讓我忘記我在五歲時丟失的那一顆。
我總會不時地想起它來,在我心里,它的圓潤和美麗實在是無法替代的了。尤其是因為過錯是由我自己造成的,是我親手把它拋棄的,所以,那樣的憾恨總是無法彌補。也因此,那顆小小的原本并不足為奇的石頭,竟然真的變成了我心里的一顆寶石了。
當然,有的時候,我也知道這一種執迷本身實在是很幼椎和很可笑的。不是嗎?想一想,當年的我若是能在那個傍晚找回那顆石頭,在小小的五歲孩童的手中又能保留多久呢?還不是也會和那些早已被我毀壞、被我丟棄的童年時的玩具一樣,徹徹底底地從我的記憶里消失,一絲痕跡也不會留下來嗎?事實不是就應該只是如此而已嗎?
可是,就是因為那天的我始終沒能把它找回來,它因此反而始終不會消失,始終停留在我的心里,變成了我心中最深處的一種模糊的憾恨,而它的形象也因為這一種憾恨的襯托反而變得更為清晰與美麗了。
因此,得與失之間,實在是不能只從表面來衡量、來判斷的了,不是嗎?世間有很多事都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觀看的,不是嗎?
-席慕蓉《一個春日的下午》
終于,有一條鯊魚獨自奔向了魚頭,他明白,一切已然結束。當鯊魚的雙顎卡在沉重的魚頭里,無法扯脫出來的時候,他揮起舵柄,一次又一次,朝鯊魚的腦袋打去。他聽到了舵柄斷裂的聲音,于是他用斷裂的一頭向著鯊魚猛刺過去。他感覺到它扎進去了,他明白斷裂的那一頭很鋒利,于是他再次扎了進去。鯊魚松了嘴,翻滾開去。它是這群鯊魚中來得最晚的。這兒再也沒有什么可吃的了。
老人現在幾乎喘不上氣來,他覺得嘴巴里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帶著銅腥氣,甜絲絲的,這讓他一時有些擔心。好在這味道不算太嚴重。
他向海里唾了一口,說道:“吃吧,扁頭鯊。去做個白日夢,妄想你們已經干掉了這個人吧。
他知道自己終于被打敗,沒有任何補救的余地了,所以他回到船尾,發現殘缺的舵柄還能插進舵孔里,還能讓他勉強地掌起舵來。他整理好圍在肩上的麻袋,讓小船順著航線繼續行駛。此時他的航行變得輕快了,他也沒有任何的想法,甚至沒有任何的感覺了。他似乎超脫于所有的一切,他只是盡可能明智地將小船平安駛向回家的港口。夜里,有幾條鯊魚又來襲擊大魚的骨骸,就像有些人從餐桌上撿食面包屑一樣。老人對它們毫不理會,對所有的事情毫不理會,一心掌著舵。他只留意到,現在小船行駛得有多輕快,有多令人滿意,因為船邊再也沒有沉重的負荷了。它很好,他想。它幾乎完好無損,除了那根舵柄,它沒有受到任何損傷,而舵柄很輕松就可以換掉。
這時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然越過海流邊緣,來到海流的內側了,他能看見沿岸分布的海濱住宅區的燈光。他了解自己所在的位置,回家已非難事。
無論如何,風是我們的朋友,他想。接著他補充道,有時候是。
還有大海,那里既有我們的朋友,也有我們的敵人。還有床,他想。床是我的朋友。只要一張床,他想。床是了不起的東西。當你被打敗的時候,床讓你舒服。我還從來都不知道,它有多舒服??墒?,是什么打敗了你呢,他想。
“沒什么,”他大聲道,“我自己去得太遠了。
當他駛入小港,露臺酒吧的燈光已經熄滅了,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已經上床睡覺了。東北風不斷增強著,這會兒已經刮得很猛了。港灣里卻是靜悄悄的,他將小船靠到礁巖下一處有鵝卵石的地方。沒有人幫忙,他只能盡力將小船靠上去。然后他走下船來,將它牢牢地拴在一塊巖石上。
他拔下槍桿,把帆卷起來,扎好。然后他扛起槍桿,向岸上爬去?,F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累。他駐足片刻,回頭看去,在街燈反射過來的光線下,他看見那條大魚的尾巴,壯觀地豎立在小船的船尾后面。他看見那魚的脊骨像一條裸露的白線,還有黑暗一團的頭部和向前伸出的細長的尖嘴,而在頭尾之間,那魚已是空無一物。
他又開始往上爬去,爬到高處時,他跌倒了,就那樣肩扛著槍桿,在地上躺了一會兒。他試著要站起來,可是太難了。于是他肩上扛著槍桿,坐在那兒,兩眼望著大路。一只貓從路的另一邊走過,去忙它自己的事情。老人注視著它走遠。然后他就只是望著大路。
終于,他放下槍桿,站起來。然后又舉起槍桿,扛在肩膀上,開始沿著大路走去。在走到他的小屋之前,他不得不坐下來,歇了五次。
走進小屋,他將槍桿靠墻放下。黑暗中他找到一只裝水的瓶子,喝了一口。然后他就躺倒在床上。他拉過毯子來,蓋住雙肩,蓋住后背和雙腿,俯身睡在那些舊報紙上,他的雙臂直直地向前伸出,而他的雙手,掌心朝天。
海明威《老人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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