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牡丹》文學雜志第8期特別策劃了主題征文活動。征稿啟事發布后,收到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踴躍投稿千余封。作品中無不流淌著對家國情懷的熾熱抒發,對英雄先烈的崇高敬意,對和平年代的真摯感悟,對未來征程的堅定信念,我們從中精心遴選一批佳作。愿這些滾燙的文字讓每一位讀者重溫那段烽火歲月,銘記先輩的犧牲,更加珍惜今日的和平與安寧。
趙克紅,洛陽人,文學創作一級,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河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鐵路作家協會副主席。作品見于《人民文學》《詩刊》《中國作家》等刊。著有詩集、散文集、中短篇小說集、評論集10余部。
敵后武工隊:青紗帳里的星火
1942 年起,八路軍敵后武工隊如淬毒鋼刃潛入華北敵占區,以游擊輕騎之勢襲據點、破交通、瓦解偽政權,在日偽心臟地帶刻下永不生銹的抗爭印記。
—— 題記?
青紗帳伏擊
玉米稈竄過屋脊,葉片翻涌如浪
草帽壓著灼灼的目光
短槍在懷中結霜,燙得胸腔震顫
隊員俯身潛行,足音輕于落葉
鐵鉗咬斷電話線,似斬斷蛇尾
炮樓爆破的火光沖天
玉米葉上的露珠簌簌抖落
匕首劃破夜色,敵人瞠目無聲
翻墻時褲腿里的泥痕
藏著用樹枝削刻的箭頭
直指敵巢,如鋼針穿破仇怨
老槐樹下的密語
老槐樹皴裂的皮紋
如歲月在爺爺臉上刻下的深痕
梆梆響起的暗號叩擊樹干
槐葉旋轉飄落,覆蓋密信于無聲
形貌騙過敵哨
偽軍隊長接過 “良民證”
指節顫抖如風中殘燭
油燈烘烤下,米湯字跡漸顯
火柴擦燃的火苗,灼穿敵寇的夜幕
麻雀戰的回響
敵兵舉槍怒斥稻草人
墳包后突現火舌迸射
槍聲在平原跳躍奔突
如萬千雀喙,啄得敵陣潰亂
追兵循槍響狂奔
累至腰膝酸軟,喘息難續
路口木牌肅立如碑:
“日寇來犯,有去無還!”
驚得敵兵倉皇鼠竄
地道中的脈動
地道如巨蟒盤臥地下
月光從墻隙滲漏
石劃的箭頭直指敵軍司令
炸藥擲出的瞬間,日旗碎裂成塵
熏黑的磚墻猶存余溫
那是戰士用生命焐熱的溫度
如今,青紗帳換作金麥田
老槐樹仍在沙沙作響
農具的鋒芒
鋸短的鋤柄化為殺敵刃
磨銳的犁尖變作割喉鋒
油燈下群策群力的智謀
令敵寇聞之色變
而今每粒泥土都在吶喊:
“中華民族骨若精鋼,永不言敗!”
先烈以血澆灌的歲月
已深深刻入民族的記憶年輪
東北抗聯:雪野里的火種?
1931-1945 年,東北抗聯用血肉之軀劈開白山黑水的嚴寒,楊靖宇、趙尚志們以凍僵的手攥緊星火,在零下四十攝氏度的黑暗里,點燃民族不屈的光焰。
——題記
寒夜征程
長白山的雪片被北風削成飛刀
戰士深一腳淺一腳跋涉,冰窟幾乎沒腰
破鍋煮著棉絮與樹皮,咕嘟聲混著寒風呼嘯
咽下的不是食物,是艱難存活的倔強與堅韌
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棱
垂在胡須上,似銀釘綴滿不屈的誓言
歪斜的腳印層層疊疊
是鮮血在雪地上烙下的印記
密營堅守
零下四十攝氏度的嚴寒能凍裂鋼鐵
馬燈昏黃的光暈里,槍管結滿白霜
戰士凍紫的手,緊握著硬如石塊的凍土豆
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在地圖上暈開赤紅
裹著烏拉草的雙腳凍得發紫
卻仍死死抵住炕沿,如同抵住敵人的槍膛
篝火噼啪炸開的火星
是戰士們正在謀劃殲敵的熾熱
雪原伏擊
夜半,日軍踏雪的聲響由遠及近
剎那間,雪窩中槍管如林豎起
松枝抖落的哪里是雪,是手榴彈炸開的
猩紅火光
戰士倒下時仍保持跪姿舉槍
槍口垂落的冰棱里,凍著未射出的子彈
那是留給侵略者最后的一擊
英雄豐碑
楊靖宇倒下時,腹中唯有棉絮草根
他化作一座永遠挺立的山峰,守望著長白山
胸口彈孔處長出紅松幼苗
年輪一圈圈鐫刻著 1940 年的暴雪記憶
松花江浪濤奔涌向前
浪花里翻涌的是滾燙的熱血
每一朵都在吶喊:
“冰雪嚴寒何足懼?用生命焐熱春天!”
雪山上的舊營地,松針頂開銹跡斑斑的彈殼
當年雪下埋藏的星火
如今化作漫山遍野的映山紅
照亮后人前行的道路
?
雪魂:楊靖宇頌
1940 年,白山黑水間,楊靖宇以血肉之軀抗衡鋼鐵洪流,在零下四十攝氏度的絕境中,用生命詮釋何為 “寧折不彎的中國脊梁”。
—— 題記
北風卷著雪粒子,跟撒了把鋼針似的?
扎在臉上生疼,他深一腳淺一腳往前闖?
零下四十攝氏度的天,凍得骨頭縫都打顫?
呼出的氣,眨眼就凍成冰碴子
肚子里沒一粒糧食,嚼著草根樹皮充饑
可他的脊梁,比長白山的巖石還要硬挺
十個手指凍得發紫、僵硬得像木棍
還死死攥著最后一顆子彈,要跟鬼子拼個魚死網破
“砰!” 一聲槍響,震碎了雪地的死寂?
他倒下的時候,像座山轟然砸在地上?
長白山的風雪 “嗚嗚” 地嚎,像是在哭?
他流血的地方,鉆出一棵棵小紅松苗?
一年又一年,松樹的年輪越刻越粗?
每一圈都深深烙著 “楊靖宇” 這三個字?
雪底下藏著的那點火苗,越燒越旺
照亮了中國人挺直腰板的前路
每年五月,漫山遍野的映山紅燒透了山崗
那是他用熱血染就的顏色?
他睫毛上結的冰霜
化成一枚勛章,永遠別在中國人的心窩?
世世代代,閃著永不熄滅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