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寫意花鳥畫構圖形式的新探索

引言

在現代審美風潮的影響下，中國畫構圖進入了全新的發展階段，我國的傳統繪畫藝術也面臨著傳承與創新的雙重挑戰。形式美的介人也為我們解析與重構寫意花鳥提供了新的視角。通過本文的研究，讓我們更清楚地認識到構圖在繪畫藝術中的作用和地位，更明確地認識和把握繪畫形式美的內在規律。［1]

一、花鳥畫構圖的基本原理

構圖作為作品創作的關鍵內容，在寫意花鳥畫的創作方面也有重要的決定性因素。構圖是為符合形式美規律的組織手段，形式是構成中國寫意花鳥畫的重要表現手段之一，其核心點在于通過創作者的畫筆以及自身內心世界所包含的知識、情懷、審美等元素的結合，塑造出畫面中的完美形象，也包括色彩、筆墨、造型、意境在創作者的合理安排和巧妙的運用中，展現出一種獨特的美感。

“構圖”始終講究的是法則，是遵守事物發展的規律與尺度。在寫意花鳥創作中，畫家要明確構圖學的基本原理，在遵守一定法則的情況下不墨守成規，打破舊的程式，創立一種新的程式，只有這樣才能在寫意花鳥畫的創作中使作品既多樣又富有條理，生動集中地突出畫面主體，營造出具有形式美感的特有意境。

二、當代寫意花鳥畫構圖形式的運用

中國畫的構圖形式與中華文化之間的內在關聯，是一個蘊含著東方美學智慧的深邃命題。中國畫的構圖藝術歷經革新變異，從置陳布勢發展到經營位置又轉變為布局章法，雖然是不同的稱謂，但是它們的基本原理是一致的。而時至今日，中國寫意花鳥畫的構圖形式早已超越了傳統的單一模式，并且積極探索多種不同的表現手法，拓寬了中國畫的構圖領域。同時，現代審美的不斷融人，也使中國花鳥畫的構圖過程變得更加靈活。

（一）構成形式在構圖中的應用

在繪畫藝術的形式語言體系中，任何繁復的造型結構均可解構為點、線、面的基本構成要素，通過線條的提煉與重構，具象形態被升華為具有韻律節奏的抽象符號系統。以當代畫家郭味蕖的《月夕》為例，這幅畫作的造型基本以線的構成、線的變化為主，從整體上來看物象為實，空白為虛，整體的構成方式虛實呼應，畫面組合豐富，色彩搭配講求一濃一淡，用線也講求對立統一，而非刻意追求“差參錯落”的程式化范式。中國繪畫這種特有的二度空間關系在此畫面中表現得恰到好處，從而奠定了中國畫主客合一的形式基礎。

在當代，許多畫家在現代幾何秩序規律的影響下，開始注重畫面的分割，他們從現代的角度出發對空間表現產生獨有的新感悟，將畫面中的物象重新組合排列，不同的比例分割使畫面空間相交碰撞。［2]不同的比例分割所呈現出來的視覺效果帶給觀者的心理感受也不相同，重組分割的畫面不僅會使畫面空間感強烈，也會讓空間層次感更加豐富。

重復性構圖在繪畫中具有獨特的表現力，它通過重復相同或相似的元素，在畫面中建立起一種節奏和韻律。這種節奏可以是舒緩的、急促的，也可以是有規律的或變化的，能夠引導觀眾的視線在畫面中流動，從而增強畫面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在畫面中仿佛有無限遐想的空間。

（二）動態構圖的應用

S型律動作為一種形式美的藝術化呈現方式，在中國畫構圖藝術動態展現方面有著重要意義?！?]其典型代表—一中國道家的太極圖，就很好地詮釋了它“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的特性。太極圖中那流暢的S形曲線，將陰陽兩極巧妙地融合又相互轉化，形象地展示了一種動態平衡，為S型律動在中國畫構圖中的應用奠定了深厚的哲學與美學基礎，仿佛畫面元素沿著這條靈動的曲線在自然流淌、律動。同時，這種律動又有著剛柔相濟的特點，使畫面優美的同時又不失大氣與沉穩。這種虛實結合并非孤立存在，依靠S型律動的串聯，畫面的各個元素、實處與虛處都能緊密相連。「]以十四屆全國美展中《王寅散記》為例，此圖不僅包含起承、轉合、上下開合等形式的物象布置，開合疊壓也十分講究，強調對比。荷葉與荷葉之間也有一定程度的起承轉合，利用靜置的荷葉組合表現出運動之感，荷葉與花朵是一種上開下合的小開合關系，荷葉與枯葉、水草又是一種上下開合的小開合關系，也與畫面中的提款相呼應，巧妙的構圖使畫面達到了自然流暢。

三線交叉效應也是動態構圖的一種，在構圖意義上的“三線”就是對物象形態整體的概括，三線交叉既能突出畫面的主次之別，又可體現出對立與統一的規律。在當代畫家潘天壽的《深秋蝶飛圖》中，虛的三線交叉展現出了極為精妙的構圖手法，通過巧妙運用動勢、視線等視覺聯系的方式，成功地營造出強烈的畫面互動感，堪稱此類構圖的典型范例。從畫面的右上方向順勢而下的虛置線，姿態靈活生動，錯落有致地貫穿于畫面之中。這條線的布局仿佛有著一種自然生長、順勢流淌的韻律感，它借助菊花的擺放形態、花枝的伸展方向等元素，使畫面在這一區域有一種動態的引導，使觀者的視線沿著這條線自然游走，感受其靈動之美，為整個畫面奠定一種富有生機的基調?！?]

三、當代寫意花鳥構圖的審美去向

（一）構圖形式的意境性

構圖的終極目標是意境的創造。意境堪稱繪畫的靈魂。一幅畫作若徒有其表，缺乏意境的營造，便如同失去了精神內核，難以真正打動觀者的心靈，引發觀者情感上的共鳴。創作出一幅優秀的繪畫作品，需要經歷立意、為象、格局的過程，而這一過程也可當作評判一幅佳作的重要標準。［4]立意是創作的開端，畫家需先在心中明確自己想要表達的主題、情感以及所追求的意境。這就像是為整幅作品定下了一個基調，決定了作品的大致走向。有了立意之后，便是為象的環節。畫家要根據所立之意去選擇、塑造具體的物象，將抽象的立意通過具象的事物展現出來。格局則關乎整幅作品的布局與構圖，它決定了畫面中各個物象之間的關系、空間的營造以及整體的氣勢。構圖猶如人體的骨骼架構，支撐起整個畫面的形態，又似一條貫穿始終的脈絡，串聯起各個元素。合理的構圖能夠呈現出生命般有機的循環，從畫面所展現出的起始、發展到結束，都有著內在的邏輯與連貫性。5]

在花鳥繪畫中，正是因為存在意境，才能更好地展現出繪畫的基本要素。在中國寫意花鳥的創作中，構圖方法是意境創作的具體表現手段。在創作者的主體精神與意境追求中，雖然意境是創作的基礎條件，但它的關鍵在于從精神與自然的對立中探尋一種結合，使具體的物象營造為造境所服務，確保構成方式的具體化。正所謂“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6] 。

以第七屆全國畫院美展中國畫入選作品《佳偶》為例，意境的創造最終要落實到構圖形式上，不同的構圖形式可以創造出不同的意境，這幅作品從構圖方面體現了畫家任歡的胸懷和才華，她師古而不泥古，以傳統花鳥作為創作對象，賦予畫作新的藝術頓悟與當代訴求，作者在進行繪畫創作時，對畫面和線條的處理關系展現了極高的把控能力，這絕非偶然創作，而是經過特別用心地布置畫面空間才能達成效果。可以看出，作者深知畫面空間布局對于營造意境、傳遞情感的重要性，因此在每一處細節上都精雕細琢。在描繪荷花這一主體物象時，創作者往往別出心裁地將其放置在畫面的邊角位置或者對角空間。這種布局方式打破了常規的構圖思路，避免了物象居于畫面中心的刻板感，使畫面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平衡與動態感。更為巧妙的是，作者巧用修長的荷柄來銜接各個物象。這些荷柄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將分散在邊角或對角位置的荷花、荷葉等串聯起來。荷柄在畫面中的分布疏密有致，有的地方荷柄較為密集，展現出一種繁茂的景象；有的地方則稀疏得當，留出適當的空間，讓畫面有張有弛，節奏感十足。畫面中的虛白，并非是毫無意義的空白，而是蘊含著無盡的韻味。這種虛白給人帶來像天像水又像霧般的朦朧感，仿佛讓人置身于一個如夢如幻的世界之中。它營造出的氛圍是非常干凈純粹的，沒有絲毫的繁雜與喧囂，觀畫者站在畫前，瞬間便能被帶人一種閑適的寧靜之中。比如，在荷花與荷葉之間留出的大片空白，可能讓人聯想到那是一片清澈的湖水，又或是清晨彌漫的霧氣，給畫面增添了神秘而悠遠的意境。作者以一種非常態的眼光去審視和描繪那些看似平常的“常態”生活，將生活中的荷花之美通過獨特的畫面處理方式進行升華，讓觀者在欣賞畫作的過程中，能夠跳出日常的思維定式，去感受那份寧靜、美好以及背后蘊含的深邃意境，從而與畫作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領略到繪畫藝術的獨特魅力。

（二）構圖形式的科學性

在當代寫意花鳥構圖形式的表現下，十分關注構圖形式的科學性。談及科學性，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洋務運動中“中學為體，西學為用”［7］，西方科學繪畫觀念的傳入，給傳統中國畫帶來了新的啟發與變革契機，為傳統中國畫藝術家們開闊了視野，如同打開了一扇新的藝術大門。傳統中國畫有著自身深厚的藝術底蘊和表現手法，但西方繪畫觀念中涉及科學性的部分，比如在構圖、透視、比例等方面的理念，促使中國畫藝術家從新的角度去思考和創作。以吳昌碩為例，他將西方繪畫觀念中的科學性巧妙地融入自己的創作中。在構圖形式上非常注重科學性，使畫面的布局安排遵循一定的科學秩序，例如主體與客體的位置經營、畫面元素的疏密分布等方面，既考慮到構圖的科學合理，又能同時展現出傳統中國繪畫一直以來所強調的構圖布局特點。傳統中國畫構圖講究虛實相生、開合呼應等法則，吳昌碩把西方科學構圖與之巧妙融合，使畫面達到了和諧穩定的效果。構圖科學性也表現在三個方面：（1）構圖的科學性可以使畫面更加有序、和諧，增強作品的視覺沖擊力。通過合理安排畫面元素的位置、比例和關系，可以引導觀眾的視線突出主題，營造出特定的氛圍和情感。（2）科學的構圖方法可以為畫家提供更多的創作思路和表現手段。例如，運用透視原理可以創造出深度感和空間感，使畫面更加立體；利用色彩的搭配和對比可以增強畫面的情感表達和藝術感染力。（3）在當代藝術環境中，觀眾的審美需求和藝術觀念不斷變化。融人構圖科學性可以使中國畫更好地適應時代發展，吸引更多觀眾的關注和喜愛。同時，也有助于中國畫與其他藝術形式進行交流和融合，拓展其藝術發展空間。［8]

總之，科學的構圖能夠為畫家提供更多的創作思路和方法，使他們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從而推動繪畫藝術的發展，這樣的作品既能夠傳承中國畫的傳統精髓，又能適應時代發展的需求，展現出當代中國畫的獨特魅力。

（三）構圖形式的多樣性

從傳統到當代，寫意花鳥畫的章法形式多種多樣，傳統寫意花鳥畫構圖中的取舍、呼應、疏密等仍然保留在當代寫意花鳥畫的構圖形式中。中國傳統的寫意花鳥畫歷經不斷的發展早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藝術體系和構成程式，歷代畫家通過對現實生活的觀察與藝術實踐不斷總結出藝術表現形式與規律，不僅創立了豐富的技法體系，也創造了眾多構成樣式。不同時代的畫家的審美取向都是不同的，他們在實踐中相互啟發、相互補充與完善，使中國畫構圖具有了拓展的客觀條件，選取現代審美思維的方式與觀念，重新來定義傳統。很多畫家突破了對傳統構圖一般性、重復性的表達，努力以新的視角和構成手法表達含蓄自然、平實新穎的時代美感。

國畫原本最講究畫面中的意境與留白，在孫奇峰的作品中我們常常能看到“之”字形、全景式構圖，這是他本人吸收了一些西方繪畫的構圖方法，經過自我創新完美融合其中，從而創造出的構圖方法。

結束語

當代寫意花鳥畫的構圖藝術，本質上是一種文化綜合修養的視覺呈現。在傳統與現代的交匯點上，這種藝術形式展現出“在發展中繼承，在繼承中創新”的辯證發展邏輯。值得注意的是，當代畫家在承續千年筆墨精神的同時，更注重通過構圖語言的革新來對接現代審美標準，這種雙向調適使傳統繪畫的意象表達獲得了新的時代注腳。在具體實踐中，當代寫意花鳥畫的構圖創新呈現出三個維度：其一，在章法布局上突破程式化，通過解構傳統的構圖模式，創造出更具張力的空間關系；其二，在形式語言層面融入現代構成原理，將平面構成中的節奏韻律與傳統筆墨的書寫性有機結合；其三，在審美意象上注人當代人文情懷，使畫面結構成為承載時代精神的視覺載體。這種多維度的創新探索，實質上是將傳統構圖智慧進行現代轉譯的創造性實踐。通過對經典作品的解構分析，提煉出“勢”的營造、“氣”的貫通、“韻”的生成等核心要素的現代轉化路徑，進一步創作出符合當代審美理念的寫意花鳥畫作品。

參考文獻：

[1］韓偉.中國畫構圖藝術［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2021：5，82，63.

[2］謝青.構成元素在當代寫意花鳥畫中的形式美研究[J].美與時代，2015（9）：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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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薛以平.水墨大寫意花鳥畫［J］.南京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21（5）：2.

[5］曹如媚．中國畫的構圖形式及規律［J］.美與時代（中），2024（4）：19-21.

[6］王曉東.關于潘天壽大寫意花鳥畫中構圖藝術的探究［J].藝術科技，2018，31（9）：135.

[7]王伯敏.中國畫的構圖［M］.天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2012.

[8］張建明.當代語境背景下的中國寫意花鳥畫構圖形式探究［J].美與時代（中），2022（7）：24-26.

作者單位：寧夏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