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提振消費為重點擴大國內需求增強經濟持續協調健康發展的支撐能力

內需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基本動力，也是一個大國經濟發展的市場根基。我國作為一個擁有巨大人口規模、超大規模市場和多元化市場結構的大型經濟體，經濟發展更應該以滿足國內市場需求為基本動力。只有將經濟發展建立在以滿足國內市場需求為主體，以滿足居民最終消費需求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國民經濟才能形成有效暢通、內在和諧的良性循環。這是我國進入新發展階段，推動高質量發展，構建新發展新格局，加快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戰略性要求，也是中國共產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發展經濟的宗旨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要堅持擴大內需這個戰略基點，使生產、分配、流通、消費更多依托國內市場，形成國民經濟良性循環。”貫徹黨的二十大的戰略部署，應對日益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穩步推進中國式現代化，2024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作為2025年經濟工作的重點任務加以部署。這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科學把握國內外復雜形勢變化作出的重大戰略選擇，也是貫徹黨的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的戰略舉措；不僅是當前穩定經濟增長的重大戰略，也是我國保持經濟持續、協調、健康發展的長期戰略。

一、內需不足是當前我國經濟發展的突出矛盾之一

經濟發展是供給和需求相互作用、互為統一的辯證發展進程。一方面，社會生產的目的是為了滿足人類生存與發展的物質和文化消費需求。因此，社會生產活動必然要圍繞滿足市場最終需求來創造供給。一切經濟活動最終都是為了滿足人的需求。需求主導供給，沒有需求供給就無從實現。另一方面，供給可以通過創新生產出新的商品與服務，創造出新的需求，進而引領新的消費進步、培育新的消費領域和消費傾向。供給與需求的動態性適配，以及兩者集合起來的總量、產生的動態性結構均衡，構成社會總供給與總需求的平衡關系。習近平總書記在2024年經濟工作會議上強調，總供給和總需求的動態平衡是經濟實現平穩健康發展的基本要求，是實現整個經濟循環暢通運轉的基本條件；“必須統籌好總供給和總需求的關系，暢通國民經濟循環”，這是新時代我們黨做好經濟工作的一個規律性認識。

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英堅強領導下，我國堅定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加快培育完整內需體系，把擴大內需作為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鍵著力點，使內需對經濟發展的支撐作用明顯增強。近年來，國內外形勢深刻變化對我國的經濟發展形成巨大沖擊。3年多的新冠疫情的沖擊與破壞，導致世界經濟遭受重創、恢復乏力；外需收縮對我國貿易發展形成較大影響；國內企業經營困難增加、盈利水平下降、投資意愿減弱，居民就業空間收縮、收入增長出現困難，導致內需增長乏力。面對這一系列不利因素的沖擊，我國頂住各種壓力，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千方百計穩定經濟增長、穩定就業、穩定市場和企業，經濟取得了比預想要好的成績。但也要看到，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等多重壓力尚未得到真正緩解。經濟發展中有效需求不足，特別是消費需求不振的矛盾日漸突出。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24年，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 3.5% ，比2023年回落3.7個百分點，增速大大低于新冠疫情前 8% 以上的增長水平；內需對經濟增長貢獻率為 69.7% ，其中最終消費支出的貢獻率為 44.5% ，較21世紀初期的水平有明顯下降，較新冠疫情之前的水平也有較大下降。投資增長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也明顯減弱。近幾年，由于房地產過度發展，供給結構性過剩比較嚴重，房地產投資增長速度持續下降，降幅連續幾年均為 10% 左右，拖累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增長。2020—2023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年均增長約 3.7% ，遠低于“十二五”和“十三五”時期11.6% 和 6% 的平均增長水平。2024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 3.2% ，其中民間投資同比下降0.1% 。內需不足，供給能力結構性過剩，導致一些領域和一些行業出現供求失衡、“內卷式競爭”、生產者價格指數（PPI）持續下降、消費價格指數（CPI）持續低迷等問題。這些問題已經影響了企業發展、居民就業和政府稅收增長，導致國內大循環動力不足、經濟循環不暢。

出現這種狀況，原因是多方面的。從客觀角度看，由于房地產供求關系、人口總量和人口結構等發生重大變化，住房消費、房地產投資以及人口自然增長率下降，消費需求動力與意愿減弱、支撐經濟增長的動力不足。我國低收入群體過大，這部分群體的消費意愿，特別是提高消費水平、提升消費質量、改善消費結構的意愿很強，但消費能力不足。近20年來，我國居民最終消費率不足 40% ，不僅遠低于高收入經濟體 70% 左右的水平，也低于 56% 左右的世界平均水平。從主觀角度看，由于財稅體制不完善，地方政府財源、財力不足，財政與事權不匹配，過度依賴土地財政等因素，導致房地產市場在較長時期內無序發展，過度擠壓、長期擠占居民其他方面的消費開支；過大的購房貸款還大量預支了居民尤其是青年人的未來消費支出傾向，形成投資與消費結構性失衡。從政策層面看，國家支持教育、醫療、養老以及發展文化、體育、旅游等消費的體制機制和政策環境還不盡完善，一些領域的法律法規建設滯后，法治實施不嚴、執法力度不足，支撐消費升級的新供給與有效供給出現結構不協調、居民消費潛力有效釋放不足。從體制因素看，我國收入分配制度亟須深化改革。收入分配格局還不合理，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仍然偏低；不同所有制、行業和產業間的就業人員還存在很不合理的收人差距；再分配制度對收入差距的調節效果不強，社會保障體系還不完善；第三次分配調節收入差距的作用十分有限。

當前，我國經濟運行存在的矛盾，既有需求側的問題，也有供給側的問題。在需求側，從消費需求看，有相當部分的人群有消費意愿但支付能力不強；一部分人群有相當的支付能力，但因公共服務和保障水平不足而使得預防性儲蓄動機強烈，潛在消費需求難以有效釋放。從投資需求看，投資積累率較高，但間接投資比重過大、直接投資不足，投資收益預期低；缺乏較好的投資項目，大量資金進不了實體經濟領域；與此同時，還存在著大量的重復建設、同質化布局、盲目進行形象化城鎮建設改造以及內卷式競爭等現象。這些低效甚至是無效投資不僅造成資源配置浪費，還大量擠占各級政府本可用于支持消費、擴大公共服務開支的公共財政資源。在供給側，區域性無序化產能配置與內卷式競爭導致一般性、低端化產能與產品供給過剩；原創性、顛覆性、較高科技含量的科技創新成果以及高效率的成果轉化應用短缺。科技創新活動中存在著專利成果不少，但發明創造成果少且高技術含量的發明成果不足；一般性的外觀設計、實用新型專利數量居多；科研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形成優質和先進生產力供給還面臨許多困境。高品質、高性價比的產品和現代化、細分化、專業化的生產性服務業發展，一直是我國作為先進制造業大國的發展短板。在民生領域，由于區域發展不平衡，地區發展差異比較大，區域間居民享受基本公共服務的供給均衡性和普惠性還存在很大的差距；一些領域基本公共服務供給不足，供給創造需求的能力不強。解決這些問題，還須堅持將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擴大內需有效結合起來，繼續抓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著力增強供給側創新能力，加快補上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短板，顯著增強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持久拉動作用，形成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動態均衡。

二、把握好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將堅持擴大內需為主作為經濟發展的戰略支點

進人21世紀以來，特別是最近這十幾年來，我國經濟發展進人了加快轉型升級期。大力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強化產出與社會最終消費需求的適配性、追求高質量發展，是黨對這一時期經濟發展的基本要求。根據黨中央的戰略部署，我國發展進入全面深化改革，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積極培植新質生產力、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加快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大力提振消費、提升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奮力推進高質量發展的新歷史階段。我們需要認識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發展的新形勢、新特點。

（一）擴大內需要更加重視提振社會消費

改革開放使我國的社會生產力得到極大解放，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極大地調動了發展社會生產力的積極性。為盡快扭轉長期的短缺經濟狀態，有效增加供給能力、增強綜合國力，盡快扭轉輕紡工業供給能力嚴重不足和基礎設施、基礎工業供給落后等局面，我國經濟曾經在較長時期里形成了依靠高投資率拉動增長的發展模式。這對加速推進工業化、城鎮化，快速提升綜合經濟實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發揮了巨大作用。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1978—2012年的35年里，我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年均增長 9.6% ，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年均增長 19.5% ，投資的增長速度遠遠高于經濟增長速度；高積累下的高速投資增長推動工業特別是重化工業快速發展，我國大多數輕重工業產品的產量居于全球首位；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按可比價格計算，年均增長 8.6% 。經過40多年高強度、大規模的開發建設，我國大規模投資階段已經基本完成。近年來投資增長速度逐漸放緩，由2013年的增長 16.9% 逐步下降到2023年的 2.8% 、2024年的 3.2% 。同時，投資效益下降趨勢明顯，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大幅下降，依靠投資穩增長的空間在減小、難度在加大。

投資是內需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投資活動是以間接需求為主，直接轉換為最終消費的比重較低。從短期看，投資增長可以擴大需求，也能拉動一部分消費，但從中長期來看投資主要是增加供給。現階段，如果把握不好結構性投資需求，簡單地追求增加投資拉動經濟增長，不僅會進一步降低投資效益，加劇重復投資、低效投資、低效率配置資源的矛盾，還會進一步累積供給能力結構性過剩的矛盾，擠壓政府公共開支用于公共消費與居民消費需求的增長空間。從現行的投資增長模式來看，無論是政府投資還是市場投資，絕大部分是依賴發行債券和銀行貸款來實現的。投資的擴大基本上是伴隨著債務的增加。在地方政府債務負擔越來越高、企業效益總體不佳、居民消費被住房消費（投資）過度擠壓的大背景下，再繼續依靠較大投資拉動經濟增長已經不現實，而且與經濟發展規律相悖。繼續提高投資率，將會加劇總供求失衡、供求結構不匹配、產能過剩等矛盾，走出價格持續低迷會更加困難。

許多國家特別是東亞一些國家的發展經驗表明，當一個國家進入工業化、城鎮化發展的中后期，大規模的投資增長將結束，投資率下降是必然趨勢。此時，經濟發展就必然要更多地轉向以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支撐經濟增長的階段。當然，在這個階段上由于投資增長與消費增長出現持續性均衡，經濟增長速度會進人常規性增長。這種態勢將逼迫經濟發展從追求增長速度、追求規模效益進人追求質量效益、追求各部門增長均衡協調、追求人與環境友好和諧共生。從總體上看，我國經濟發展已經進人這個發展階段，到了必須更加重視投資與消費需求均衡性增長，降低投資率、提高消費率，發展與環境保護并重，以擴大消費需求為主體，更加注重增強消費對拉動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但也要認識到，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是長期戰略，推進現代化進程的建設任務仍然很重。特別是現代科學技術層出不窮及其迭代性快速發展，使國家和企業在促進科學進步及推動科技研發、成果轉化、技術革新、生產設備更新改造等方面的建設與投入仍然需要保持動態性持續跟進，才能在激烈的國際競爭與市場競爭中不斷增強實力，不被淘汰。保持合理有效、有潛在發展收益的投資增長，推進有需求、有市場前景以及為未來發展打基礎的建設仍然十分重要；強化推進科技創新、不斷釋放市場競爭活力、培育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政府與市場投資更為重要。這些都需要我們在發展經濟的指導思想上更加重視“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更好地處理投資與消費之間的關系，更加重視發展與保護生態環境的關系，保持合理適度的投資率，合理有效提高最終消費率，補上現階段消費嚴重不足的短板，努力把消費打造成推動經濟持續穩定健康增長的主動力。

（二）消費轉型升級是我國從小康社會向富裕型社會轉變、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

2020 年底，我國完成了全黨、全國奮戰幾十年特別是10多年來推進的脫貧攻堅任務，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①同時，我國還實現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戰略任務。隨著這兩大目標的完成，我國經濟發展進人了全面建設中國式現代化、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歷史新階段。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也開始由小康社會向富裕型社會轉變。富裕型社會條件下的居民消費需求，應具有更高質量、更高品味、更高文化素養的多元化的物質文化消費特性，是享樂型、發展型和更加便利、更加高效、更加全面、更優質量的社會化服務等消費需求，是更好的教育、醫療、環境、衛生、社會保障等公共服務，是更高質量的文化、旅游、體育、康養等多元化消費需求以及與之相適應的供給能力和供給質量。

提振與擴大消費需要瞄準建設富裕型社會的消費需求特征，緊密結合現代技術、現代文化藝術和現代經濟發展趨勢，以及現代化社會生活的特質和居民消費轉型升級需求變化的特性，既要在擴大市場消費總量上著力，更要在適應不同階層群體不同消費需求結構變化的多元性、多樣性、多層次性和個性化特征上下功夫。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從小康社會向富裕型社會轉變，居民消費需求也將不斷轉型升級、豐富多彩，市場消費愿景及巨大的消費需求潛力也將不斷釋放，進而形成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不竭動力與活力。

一是基礎性消費在總量上仍有較大發展空間，并會跟隨現代化發展的變化形成消費品迭代性升級需求。人們的基本生存與發展性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吃穿住行等基礎性消費永遠存在，而且會跟隨現代化進步對消費品迭代升級不斷產生新的需求。我國中低收入群體較大，基礎性消費尚未得到完全滿足，既存在存量擴張的空間，也存在質量水平提升的空間。從汽車消費的家庭普及情況看，統計數據顯示，2024年我國民用汽車保有量為3.53億輛，其中私人汽車保有量為3.10億輛，每千人私人汽車擁有量不足250輛。我國汽車進入家庭較晚，起步于“九五”時期，但發展很快。乘用轎車由2000年的生產60.7萬輛增至2024年的1106.2萬輛，年均增長 13.4% 。但無論是總體保有量，還是人均擁有量，與主要發達國家相比都還有較大差距。目前，發達國家每千人擁有汽車 400～800 輛，相比之下我們的差距還非常大，也說明我國的生產與消費增長潛力巨大。在縮小這些差距的同時，人們對續航能力強、電池性能好的電動汽車，及擁有自動駕駛、更加安全舒適智能化技術的迭代升級產品等新的消費需求偏好不斷增加與拓展。從居民住房需求看，目前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居住面積雖然已近40平方米， ① 但許多住房建筑質量不高、住房布局結構不合理，改善居住結構、提高居住質量、美化居住環境的需求不斷升級。當前，仍有許多家庭居住條件和環境現代化程度不高，需要解決加裝電梯、停車、充電、燃氣、供熱以及上下水管道改造等難題的老破舊小區還有很多。住房條件改善性需求、年輕人剛性住房需求，以及城市更新與智慧城市改造建設等等，仍然有著巨大的需求空間。

二是服務性消費特別是社會化的服務消費需求進入快速增長期。在我國居民與社會消費中，受制于以往的節儉型消費與家庭自我服務傳統的影響，社會化的服務消費一直是短板。2024年，我國居民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占總消費支出的比重約為 46.1% ; ② 而發達國家在人均GDP超過1萬美元之后，其居民的服務性消費支出比重普遍在 50% 以上，許多發達國家目前為 70% 左右。隨著我國富裕型社會建設步伐加快，家庭生活社會化服務程度提高的需求會迅速擴張，不同階層的消費群體都希望能更多地從家庭勞動中解放出來，以增加有閑時間與空間享受更多的文化、娛樂、旅游觀光、康養健身及接受再教育等發展性消費。人民群眾對高品味、高質量、多樣化的生活社會化服務，對高素養、高品質、多元化的教育公共服務、醫療健康服務、文化娛樂活動和旅游度假等方面的需求將快速增長。

三是“一老一小”等特殊性生活消費與服務消費的發展潛力和空間巨大。我國人口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目前已經進人中度老齡化社會。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已經高達 22% ，未來10年將進人重度老齡化階段，老年人口比例將超過30% 。與此同時，與日本、韓國等先發展起來的國家相似，我國也出現了生育率下降、少子化加劇的趨勢。近些年來，我國人口出生率持續下降，由2019年的 1.086‰ 降至2024年的 0.677‰ ，人口自然增長率已經連續3年為負值。在人口紅利明顯收縮的同時，高效率、高品質、高投入和較高支出水平的養老、托幼、提升青少年綜合素質教育，以及改革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結構、適應現代化社會進步、增強學科設置與提升就業率適配性的需求紅利也相伴而生。黨中央和國務院高度重視這方面的需求與發展需要，先后出臺了一系列重要政策性文件，分別就推進養老服務業發展、促進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統籌養老托育服務發展，加快健全“老有所養、幼有所育”的政策體系、服務供給體系、發展環境體系和監督服務體系等，作出了一系列制度建設、政策安排以及整體解決方案。這些舉措將為新型消費經濟的擴大進而活躍經濟發展帶來新的發展機遇、創造新的發展空間、形成新的發展領域，衍生出新的消費產品與服務。

四是新型消費不斷涌現，不斷拓展新的消費空間。近年來，以智能家電、新能源汽車、低空經濟、人工智能、綠色能源、直播電商、即時零售等為代表的新型消費產品、方式和業態快速發展，以及數字消費、綠色消費、低碳消費和由消費結構升級帶來的服務消費，為消費經濟特別是新型消費增長不斷注入新動力與活力。低空經濟、人工智能、綠色能源、生物醫藥、商業航天、普及性的家政服務、智能化的養老服務等新生經濟領域快速崛起和深度發展，將會深刻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引領人們的現代化生活與消費方式變革的潮流，不斷創造出新的社會需求。

（三）投資需求作為內需的重要組成部分，兼有投資與消費需求的雙重屬性，推動投資有效需求合理增長仍然是經濟工作的重要抓手

推進新型工業化、新型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和國防現代化，是提振和擴大居民消費需求、實現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向往的中間載體和必要條件。為了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最終需要，通過新型工業化、新型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和國防現代化建設等各種活動，為廣大居民提供就業、增加收入、社會保障、國家安全保障，為廣大居民實現現代化美好生活愿望所需要的現代化城市生活、現代化農村生活提供條件與環境，為實現現代化工業消費品、現代化農副產品供給與現代化服務消費提供各類社會再生產活動。新型工業化、新型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和國防現代化的建設與發展離不開投資活動。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是動態性的歷史過程，投資與消費活動將伴隨現代化建設與社會進步的全過程。人類的消費與投資活動永無止境，是一個永續發展進步的過程。因為不竭的需求進步與發展，投資在任何時候都有發展空間與潛力。相對于內卷式競爭與重復性、低效率、浪費資源性的投資活動而言，當前及今后一個時期的建設與投資活動將進人到優化投資方向、提高投資效益、為增強未來戰略性發展潛力打基礎的階段。這些方面的建設需求依然很大。

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經過長期發展，我國建成了較為完善和超大規模的基礎設施網絡，但要與現代化進程不斷推進的要求相適應，基礎設施建設還有較大差距，仍存在區域性、結構性、功能性短板。需加大對水利、防災減災、城市地下管網等基礎設施的建設；在縮小城鄉差距，加強城鄉結合部、省級等大區域間基礎設施聯通順暢，平衡區域間的發展，以及為數字化、智能化快速發展而進行大規模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仍需要大量投資。

在推進科技強國戰略，加強制造業強國建設方面。培育發展壯大新質生產力，推進經濟結構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等，需要不斷加大對關鍵核心技術攻關、產業發展數字化和綠色化轉型等方面的投資。僅從強化綠色轉型發展要求看，根據清華大學氣候變化與可持續發展研究院和國家發展改革委相關機構的研究估算，為實現中央確定的“雙碳”目標，今后30多年里每年需要投資3萬億元以上，總計將超過100萬億元。

在城鎮化建設方面。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為 66.2% ，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為 48.3% ，但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不小差距，繼續推進城鎮化發展還有很大空間。此外，我國的城鎮化發展總體上已經進人繼續提升增量，以及規模增量建設、存量提質改造與增量結構調整并重的發展階段。科技進步、現代化建設與居民消費升級需求，推動城市更新改造、建設宜居智慧城市等，使城市改造提升的潛力與投資需求具有很大空間。國際經驗表明，在城鎮化率達到 60%～70% 的階段，城鎮化率每提升1個百分點，將帶動人均資本存量增加3.5個百分點。

在民生領域建設方面。當前，我國公共服務能力、服務質量與區域均衡性等方面仍存在很多短板。城鄉教育資源分布不均；中心城市與基層的醫療機構及醫療資源配置不協調、不均衡，醫療服務能力與水平存在嚴重的結構性短缺；養老服務體系尚不完善，公共養老服務供給不足，普惠型、商業化養老服務質量有待提高，社區養老服務設施存在空白。財政部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財政在教育、社保、就業、衛生健康、住房保障等領域的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超過 40% ，但仍低于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未來還需切實加大對基本公共服務、保障性住房、生育服務的支持，增加在高等教育、醫療服務、養老服務、嬰幼兒托育及幼教的優質資源供給等方面的投入。同時，要加大文化基礎設施建設，支持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文化館等公共性基礎設施建設與提檔升級，以滿足人民群眾不斷升級的物質文化發展需求。

三、有效擴大內需總量，著力挖掘結構性消費需求潛力

根據 2024 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部署與要求，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將“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列為經濟工作的中心任務，提出“促進消費和投資更好結合，加快補上內需特別是消費短板，使內需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主動力和穩定錨”的工作重心。2025年3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提出“以增收減負提升消費能力，以高質量供給創造有效需求，以優化消費環境增強消費意愿，針對性解決制約消費的突出矛盾問題”8個方面30項重點工作舉措。穩定總需求、積極擴大國內需求、有效增強消費增長對經濟增長的支撐，在經濟工作中需要著力抓好以下工作。

（一）增強市場對經濟景氣的“信心”，引導形成良好的市場預期

我國有效需求不足、消費不振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市場預期不穩、生產者與消費者信心不足。目前，消費者信心指數仍然偏低，由于消費群體對經濟景氣狀況缺乏信心、市場預期不看好，對就業與收入前景缺乏信心，中低收入群體不敢花錢、不愿花錢、少花錢、降級消費的傾向較為突出。這些現象既有社會群體對經濟發展前景缺乏信心的影響，也反映出國內外各種大變局給我國經濟發展帶來諸多困難，影響社會就業與收入增長。新冠疫情沖擊、世界經濟萎縮、國內部分行業生產能力結構性過剩比較嚴重，導致經濟增長放緩、經濟效益下降，政府、企業、個人收人增長受到較大影響，再生產過程中非良性循環的情況較多。近幾年，在企業利潤下降、政府財政收入收窄、員工收入壓縮、價格水平下降的情況下，居民儲蓄還有較大幅度增長，說明市場預期與消費信心不足、儲備性心理增強。解決市場預期與信心不足的問題，一方面要繼續加大積極有為宏觀政策的實施力度，“著力穩就業、穩企業、穩市場、穩預期”，其中的核心問題是穩住企業、穩定市場。要堅持宏觀政策穩定性和持續性，筑牢經濟內在協調發展底盤，增強經營主體的市場信心，提升就業和收人預期。另一方面要繼續通過國家戰略指引和宏觀政策牽引，積極推進經濟結構轉型升級，將經濟工作的著力點放在產業結構優化與區域經濟結構調整上，揚長線、補短板、做強優勢產業，增強優質產品與服務供給，在促進產需銜接、供給與消費適配性上下功夫。

要進一步強化貫徹落實中央決策部署的政策統籌、政策施行步調的協同性、一致性。政府各部門應在政策制定與實施中進一步強化步調一致性與協調性，堅持同向發力、協同發力，堅決糾正政策損耗、措施對沖、同步不同力的問題。2025年全國兩會之后，在加力貫徹實施“大力提振消費”的大政策背景下，一些金融機構卻提升了“消費信貸利率”。這種做法是值得思考與商榷的。盡管銀行方面有防范信貸風險的考慮，但這種簡單化的一刀切，缺乏細化的有保有壓、結構性的政策實施，既有可能對中央政策實施形成對沖的影響，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市場信心，影響消費潛力有效釋放。

（二）強化市場需求信息發布，引導供給結構積極跟從需求結構變化適時調整優化，增強生產與費的適配性

消費需求不足在不同收入水平群體之間是有著不同表現和不同成因的，需要辯證地分析研判，因情施策、對癥下藥，將政策措施做細，增強政策精準性。目前，我國低收入群體仍占較大比重，這部分群體不僅希望能夠更好滿足基本生存與發展的消費需求，也有著提升消費品質、改善生活水平的向往和意愿。制約這部分群體消費擴張的主要原因，是缺乏穩定的就業和較高的收入；我國中等收入群體比重約為 30% ，這部分群體對進一步提升消費品質、更好享受現代化生活條件與環境的愿望更強烈，但住房、子女教育、養老人、醫療以及社會保障費用等方面的支出負擔以及就業與工作壓力過重，使其不敢加大消費；對于中高收人群體而言，制約這部分群體消費的主要因素則可能是適合這一群體消費需求的供給不足，以及與其消費結構有關的制約因素較多等。還要看到，在不同消費群體之間也有共性的問題，那就是商家的市場誠信、消費品的安全與質量、令人放心的消費環境等。在這方面，我國還存在市場信用、經營者誠信建設不健全，市場監管乏力、運動式執法檢查與懲戒法度不嚴等問題。這些對有效實現消費需求以及有效釋放消費潛力形成不利影響。針對這些問題，《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提出了“以高質量供給創造有效需求，以優化消費環境增強消費意愿，針對性解決制約消費的突出矛盾問題”的具體實施方案。這是解決不同層次需求矛盾的具體行動方案，應在抓落實上下功夫。各方面需持之以恒地、制度化地、抓鐵有痕地抓落實，不能采取運動化、一陣風式地抓落實。要推行嚴格的市場誠信制度建設、強化法治監管，推行群眾監督和舉報制度，強化對失信者的懲治。

（三）積極落實多渠道促進居民增收、推動中低收入群體增收減負、完善勞動者工資正常增長機制等舉措

2025 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通過多渠道促進居民增收、推動中低收入群體增收減負、完善勞動者工資正常增長機制等舉措，增強居民對收人增長的確定性預期、降低儲蓄傾向、提升消費意愿。

從短期看，當前極為重要的是要堅定地穩住經濟增長。在美國極端化關稅政策、國際市場和西方國家多方擠壓我國企業發展，對我國貿易增長產生不利影響的情況下，有效擴大內需成為穩住經濟增長的關鍵。盡管中美關稅談判取得階段性有效成果，但我國對美國出口的關稅依然過高，特朗普首任時期對我國增加的關稅沒有任何削減，還有所加重。關稅增加加重了我國外貿出口成本和企業負擔、不利于穩定經濟增長的可見因素已是事實，未來不確定性、不可預見的因素仍然很多。我們要堅定地把發展經濟的著眼點放在擴大內需上，放在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與質量上。提振消費，重要的是要千方百計穩定和擴大就業，穩定和增加居民收人、企業收人和國家財政收人。要進一步加大企業穩崗力度。在就業增長面臨諸多困難的情況下，應合理控制智能機器人替代勞動用工；在促進青年人就業方面，要加大扶持吸納就業能力較強的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的發展，努力增加就業空間；要千方百計保障大學畢業生尤其是職業技術院校畢業生的就業，這是現代化建設高素質勞動力的重要來源；要大力發展服務業，支持新業態新模式發展，不斷創造新的就業崗位。

穩定增長重要的是要追求高效率、高質量發展。發展與經營活動必須講求效率和效益，講求合理的盈利與收益率，講求邊際效益和邊際收益。唯有如此才能在日常的經濟活動中形成企業有收益而且收益有增長，員工有收入而且收入有增長，國家有稅收、財政收入有增長，從而形成有效的社會再生產循環。此外，擴大和增加居民收人，還要通過穩定資本市場和財產性收入渠道的多元化，增強居民對財富保值增值的信心，提升中低收人群體的消費能力。另外，穩定資本市場、穩定股市也格外重要。

在現行財政體制下，政府的公共支出有一部分是用于公共性居民消費支出的。從這個角度看，增加政府公共支出也是擴大居民消費的重要渠道。要進一步優化政府公共支出結構，嚴格控制行政支出，強化并規范中央財政對欠發達地區的一般性轉移支付，增強提升公共支出的供給能力和供給質量，降低普通居民的教育、育兒等剛性支出壓力，釋放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用于其他消費，增強居民對未來消費能力的樂觀預期。《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針對不同收入群體差異化提振消費能力、釋放消費潛力，提出了不同的舉措。比如，“提高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和城鄉居民基本醫療保險財政補助標準”“全面實施個人養老金制度”等舉措，就是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減少居民對醫療、養老支出的不確定性擔憂，提升中等收入群體的消費意愿，緩解“有錢不敢花”焦慮。再如，從供給側提質、消費體驗場景升級、基礎設施完善等方面施策，推進高端消費供給結構優化、增強高端消費供給與需求的適配性，調整一些過時的制約性措施，激發中高收人群體的消費活力等。鼓勵支持通過品質化、國際化、科技化的供給創新，匹配相對應的消費群體對差異化、體驗式消費的需求，以基礎設施的完善釋放消費潛力，推動消費經濟良性循環發展。

（四）重視保障勞動者合法權益，依法保障勞動者的法定作息時間與休假，讓消費者有時間消費

除了收入這一影響居民消費行為的關鍵因素外，還有一個需要高度重視和有效解決的問題，即保障消費者法定“閑暇時間”，使其有能力也有時間去實現主動性消費。“有消費意愿、有消費能力，還要有消費時間”，這已經成為當前社會上一個被經常討論的話題。客觀來看，各種類型的消費活動不僅受消費者收人水平的影響，同時也受消費者“業余時間”和“閑暇時間”的多寡等因素影響。現實生活中，許多消費者特別是一些年輕消費群體的“閑暇時間”，被過多的加班加點工作擠占的情況不少。過多的加班加點工作對各類群體一些本應發生的消費行為形成了擠出效應，使許多消費活動無法有效實現。不可否認，我國經濟發展在相當長時期內有較高的效率、較強的競爭力，吃苦耐勞和“加班文化”是個重要因素。當前很多企業、事業單位，甚至一些政府機關占用勞動者法定“閑暇時間”進行加班的現象不在少數。而且市場上的“內卷式競爭”還在進一步加重這種現象。過度化甚至是常態化的加班加點，是有違相關法律規定的，也存在違背勞動者合法權益的問題。現在到了依法依規合理解決社會上加班加點過多過泛問題的時候了。中央和有關方面已經關注并要求有效解決這個問題。《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關于“嚴格落實帶薪年休假制度”“鼓勵帶薪年休假與小長假連休”“實現彈性錯峰休假”等保障休息休假權益措施，既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一部分措施，也是消除制約消費能力釋放因素的重要舉措，需要督促各方抓好落實，形成實效。強調落實帶薪休假制度、減少企事業單位加班的問題，中央政策提了很多年，但在具體落實上總體效果不明顯，還需要進一步認真解決，依法推行。對如何合理解決過多過泛加班的問題，或者有彈性地解決好加班過多的現象，社會各方面還缺乏應有的認知和有效的規范與制約措施。當下，應根據形勢的發展變化，盡早修訂完善勞動法等有關法規，強化法制與法治的約束力。需要運用嚴格法律約束、強化執法監察、重視運用經濟手段、嚴格加班經濟補償等辦法，約束企事業單位的不合理加班行為。政府及其有關部門應高度關注和合理有效解決加班加點過多過泛、法定作息時間得不到有效保障的問題，使上班族特別是年輕人有更多的閑暇時間、騰出應有的精力用于改善生活、增加文化旅游活動，擴大消費。

參考文獻：

1．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中國政府網，2025年3月16日。

2．習近平：《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的講話》，新華社，2021年2月25日。

3．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課題組：《我國消費領域面臨的障礙與應對》，《全球化》，2024年第2期。

責任編輯：李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