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的故事

在家鄉的大橋通車的日子，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去觀光了家鄉的第一座高橋。雙向四車道高速公路懸索橋，一橋飛架南北，眨眼之間鉆入南岸的山肚子中，出了隧道就是另外的天地了，使得百年來的深山峽谷變通途，使人大開眼界，這可是橋梁工程的又一大奇觀。在過去未建大橋之前，人們步行外出，從北山去到南山的村子，要走五六個小時的路程，走得人筋疲力盡都到不了家，真是太累人。

看著壯觀的大橋，觀賞著大河兩岸的村莊，不由得想起了家鄉的橋。在我的記憶中，20世紀，六十年代，家鄉的這條河上就有一座橋，那是學生和村民們自建的小石橋。六十年代中期，我在本村讀小學，父親是生產隊長，村里的學校有兩位老師，有二十多個學生，有一半的學生家在河的對岸，每到雨季或冬天，鄉親們過河，娃娃讀書，都非常困難，學生總是遲到。教學無法正常進行，完不成教學任務。老師心焦，父親著急，有一天父親突然說要為村里和學校辦點實事，說要在河上搭一座小石橋。第二天，父親領著兩位老師和我們幾個大一點學生，還有村子里的幾個青年到河邊搭橋。這座這小石橋，是用一些不規則石頭搭起來的，僅有二三十公分寬，離水面大約二三十厘米高，能不脫鞋過河就可以了，當然水小時，跌倒了也不會有什么危險，給學生讀書，村民干活、出行提供了方便，減少脫鞋子的麻煩。橋搭好了，維持一段時間，由于橋小，沒有穩固性，下大雨，河水一沖就毀了。通常是雨季過了又重搭，每年要搭建一兩次。

雨水多的時候，河水大漲，河面會變成一百多米寬，這時小石橋沒了蹤影，娃娃讀書，村民干活又困難了。所有的農事都受到影響，這個時候，村民們各顯神通過河，不會游水的，就繞路，繞山繞水，繞到可過河的地方過河。繞幾公里路到學校，學生常常遲到，受到老師的批評，但沒有辦法。會游水的村民，把衣服、娃娃的書包，頂在頭上過河；有的拖兒帶女，大娃娃拉著，小娃娃托在肩膀上過河；村民去趕集，還有辦法，有的扎木筏；有的用木板、木棒綁在輪胎上，再拴上一股麻繩拉著，把一些小物件、小豬、小羊、小百貨放在上面，每次都是很驚險地過河。我跟著他們過了幾次河，也是提心吊膽的。那時的小石橋顯得很重要，小石橋維系著村民的生產、生活，給村里帶來了許多方便。

隨著生產的發展，生活隊在河上搭了一座木橋，雖然是橋"，但比較簡陋，用一些木料做成木馬架子，趁水干時把木馬插入河中泥沙里，使其穩固，在架子上面綁上一塊二十厘米厚，五十厘米寬的大木板，這就是橋面。搭成了一座獨木橋，雖然不是很好走，初走上去時都會有些擔心，但總比沒橋要好得多，走一段時間就習慣了。

獨木橋的架通，給村民提供了許多方便，解決了學生讀書遲到問題，過河去干活及趕集問題。時間長了，獨木橋始終有他的局限性，牛羊過不了橋，畜力車、人力車也過不了橋 ，雨季天還存在安全隱患，人跌下橋的情況時有發生。那年月，我初中畢業回家， 進入秋收，我這個剛學會干農活的后生參加了成年人的打谷子勞動。下午收工時，天下起了大雨，泥滑路爛。打下的谷子已被雨水淋泡，重量增加，人們都各自用麻包裝好自己的谷子趕著回家去了。只有我一個在后面用麻袋背著濕漉漉的谷子，一步一挨地走著。好不容易來到了大河邊，可河面上那座獨木橋在大雨中似乎搖晃著，橋下翻滾著洪水。對于我當時一個學干農活的娃娃來說，要過這獨木橋實在太艱難了，一是才學使用背板背東西，搖搖晃晃，二是下雨，獨木橋已被前面過橋的人們踩得很滑了。我壯著膽子一步步向著獨木橋移去，費了好大的勁才到了橋中央，我正在祈禱，暗自慶幸，突然腳下一滑，不可抗拒地跌倒了，背板、谷口袋和我一轱轆的翻下橋去了。河水洶涌湍急，幾秒鐘的時間，就把我和谷子口袋沖出去了一百多米遠。我想，今天完了，要被河神招去了。在一個拐彎的河道，我一把抓住了岸邊的一大截干樹根，借著背板的浮力，向下游一個平緩地帶蹚去，這才保住了性命。當時我很欣慰，若沒有木頭背板的幫助，我就被沖進深潭小命都沒有了。

家鄉從無橋到有橋"，又有了小小的獨木橋，獨木橋算不上橋的宏大工程，但它在多雨的季節，也是一條小小的生命通道。雨水天，村中有老人生病，婦女生小孩，有意外傷害的，不必再去繞山繞水過河，耽誤急救時間，只要有壯漢幫助背人過橋，就可贏得寶貴時間。在興修水利的日子，村民們在陡坡山，半山腰興修一條大溝，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暴雨，造成山體滑坡泥石流，巖石、泥沙俱下，給修溝的幾個村民帶來了傷害，救護車及時趕到，在民工們的幫助下，用擔架抬著傷員蹚過獨木橋，用較短的時間搶救了他們的生命。

隨著異地搬遷扶貧項目的實施，河的對岸多了許多搬遷戶，過橋的人比原來多了幾倍，獨木橋已經不能滿足村民的需要，這時有一家公司贊助，在河面上架設了一座鐵板橋，不過規模不大，橋高三四米，橋寬大約兩米，解決村民的通行問題。鐵板橋的建成，大大地降低了人們的勞動強度，解脫了人背馬馱的困境。人力車和畜力車可以自由通行。為人們的生活帶來了方便。

鐵板橋的修建，拉動了村鄰的關系，促進了民族團結，大家友好交往，勞動互助，和平共處，對生產、生活有了很大幫助。誰知天有不測風云，九十年代中期，下了兩個星期的大雨，山洪暴發，河水猛漲，一夜之間，鐵板橋不翼而飛，蕩然無存。這下村民過河又成問題了，只好再次用獨木橋，緩解通行壓力。老、弱、病、殘的人們每當出行時總是望著河水和橋面發愁，艱難地過橋，想著、盼著什么時候有一座大橋多好啊。

說來也巧，大河兩岸的村子還是比較幸運，現在一條連接川滇的二級公路從村子前面通過，更可喜的是一座高大的鋼筋水泥橋，連通了南北兩岸的村莊。這真是天塹變通途，人們再不用擔心大橋被水沖走，再不用為過河走獨木橋而發愁，不少村民還使用上了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來去自如，生活過得甜甜蜜蜜。

如今的家鄉，有高鐵火車路，二級公路、高速公路，橋梁縱橫，形成了一個四通八達的交通運輸網，特別是出滇入川高速公路上的雙向四車道懸索橋——高速公路大橋，刷新了家鄉無大橋的歷史，家鄉橋梁的巨變，使社會和人們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家鄉的小石橋、獨木橋、鐵板橋永遠地留在了人們的記憶里。

責任編輯：余繼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