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拳寸草心 暉映故土情

我至今未和光彪見過面，他的散文我卻在《散文海外版》《散文選刊》《散文百家》《文藝報》《長城》等不少有影響的文學刊物上看過。最近收到他寄來的新書《寸草暉》（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25年1月版），仔細讀，仍有吸引我的魅力，可見其作品的不凡。

光彪的這部《寸草暉》其書名就讓我想到唐代詩人孟郊的詩《游子吟》：“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讀完這部散文集后，我想，這首抒寫慈母愛，故鄉情的詩，果然和作品的思想內容有關，其中大多數作品，不是直接書寫母子情，也和母親有關。作者實際上是把自己比為一株小草，平凡而偉大的母親，她的愛猶如三春的陽光，寸草之心，豈能報答那偉大的母愛。延伸開來，作家成長的故土，滇中大地和各族人民對他以撫育，不也像難以報答的雨露陽光嗎？

在《寸草暉》這些作品中，從《開滿茶花的腳》到《苦刺花的墓地》，把一位滇中大地鄉村母親的人生經歷，平凡中的偉大，寫得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有血有肉，鮮活地走進讀者的視線。如《開滿茶花的腳》從作者眼中“最丑的腳”到開滿鮮花的腳，寫一位出生在舊中國的婦女，裹腳習俗帶來的痛苦，到新中國的解放腳和今天開滿鮮花的腳，三個時代發生在母親腳上的故事，都在塑造一個鄉村母親的形象。其中裹腳經歷的痛苦，解放腳時代作出貢獻的勞動模范，新時代穿著山茶花繡花鞋趕街打歌跳舞，最后穿著她自己刺繡的繡花鞋安然離去，一個經歷三個時代的母親形象，就這樣生動地表現了出來。在《苦刺花的墓地》寫山村的野花，作家從小跟隨被鄉親們叫為苦刺花的母親認花、采花、吃花，用苦剌花治病，把筆觸伸入家族歷史，在因父親吸食鴉片，家境敗落，經常打罵母親。母親含辛茹苦，維系著全家生計，風里來雨里去，在母親呵護下，作者兄弟姐妹幾個一天天長大，成家立業。像苦刺花一樣苦的母親死后，墳地上長出了一篷苦刺花，覆蓋著母親的墳墓。作者寫道：“母親墳墓上的那株苦刺花……成了母親的保護傘?；ㄩ_了，仿佛給母親蓋上了一床花被子。”可謂字字含情，傾訴著一個兒子對母親的無限深情。

這部散文集的思想內容是以寫母親為圓心，以滇中大地為胎記呈現作者與故鄉的人，與故鄉的一草一木千絲萬縷的臍帶關系。如《一碗情深》中，因小時打爛了自己的飯碗，與二姐共用一個碗的經歷，還有一個洋瓷碗所承載的酸甜苦辣，都讓我們感受到一個平凡母親的美好心靈與母愛的溫暖。《寸草暉》這篇主要寫山里各種野草與山里人的緊密關系，在充滿鄉土山野氣息的敘述中，也有母親為兒時的作者和作者的女兒用草藥治病的故事。像這樣類似的文章，常有母親出現，都讓我們看到，母親在作者的人生經歷和成長中，她的所作所為是何等的重要。而像《回娘家的磁力線》這篇寫岳母的文章，也同樣讓人感動。

作家在故鄉大地縱情抒寫，在哀牢山中放聲歌唱。很自然的又緊密聯系著作家胎胞之地的山山水水、各族人民的歷史文化、風俗民情和動植物甚至飛鳥蟲蟻的生活環境。如《我在彝人古鎮等你》《故鄉冊頁》《哪個舍得你》等作品，從楚雄大地悠久的歷史文化到經歷了4000多年的元謀炭化稻谷化石，從古老的太陽歷到牟定彝族左腳舞的歡樂場面以及絢麗多彩的賽裝節的古老時裝展示，作家以抑制不住的深情，為這塊神奇豐富的大地獻出了一篇篇心血之作。在《一朵雞樅的契約》《相菌歡》《松樹的后裔》《春天的櫻樂會》《鳥客》《云嶺翡羽》等作品中，我們又讀到了滇中大地生物的豐富多彩和在時代變遷中，各族人民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的美好圖景。如《一朵雞樅的契約》作家所書寫的，不僅是生長在滇中山野的雞樅，給人們帶來美味的菌種的生態環境，還有關于雞樅等野生菌類的生物知識，更有人若雞樅，雞樅似人，生生不息，利用大自然，保護大自然，代代相傳，人與自然和諧相生的美好情景。滇中各族人民保護大自然從過去到現在的山規民約和成果，一一出現在作者的筆下，就連傳說中的鳳凰——綠孔雀，也在哀牢山中安家落戶，和黃牛、黑山羊在一起，和白鷴鳥在一起，和野豬、獼猴在一起的神奇景象。而在《故鄉的眼睛》《衣服里的歌》《帶塊石頭進城》《夢中的老院子》等作品中，又把一名滿含熱淚的赤子作家，在時代的變革中進城后，不忘鄉土的悠悠故鄉情，書寫得直逼讀者的心靈。鄉愁在，根就在，每一篇作品都充滿了滇中大地濃郁的泥土氣息，這正是他把自己的根深扎在這片土地上的結果。

《寸草暉》作為一部散文新著，在藝術特點方面，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的印象。一是他的這些作品好讀可讀，具有吸引讀者讀下去的藝術魅力。究其原因，這些作品寫得很實在，而實在不僅是他熟悉的生活，也在于他通過有趣的故事，把讀者引入他寫的作品中。寫雞樅的生態散文，不是一般的記敘文章，其中他講了許多故事，像認雞樅干爹的故事，就被作者寫得有聲有色，曲折多姿，引人入勝。寫母親，更是圍繞那雙腳，給我們講了一個經歷三個時代母親的人生故事，每個故事都引人共鳴，如她交公糧的故事，一雙裹腳女人，卻背著60公斤的公糧，兩天的路程，她卻一天來回。他生下作者才三天就下田栽秧，被評為縣勞動模范，這些讀了怎不讓人下淚？這本散文集的故事，有的是作者娓娓道來吸引著你，有的地方用小說的筆法，塑造人物，又擴大了作品的藝術表現空間。二是這部散文集立足于真人真事，每篇作品都充滿了真情實感。作者書寫的是自己的親人和父老鄉親，同事朋友，就有真人真情的自然流露，彰顯散文真文章的本色，也是一名熱愛故鄉的赤子作家的深情表達，感人至深。三是這部散文的語言生動形象，有的比喻語言來自生活的口語，新穎別致，加上一些民間歌謠的巧用，增添了作品的地方氣息，充滿了吸引人閱讀的藝術吸引力。如寫故鄉的年味：“年味如熬了一年的骨頭湯，在斷斷續續的爆竹聲中變得越來越濃……”這種來自生活的比喻，書中常見。這也是作家對故鄉那種刻骨銘心的生活體驗的形象表達。

可以說，這部散文集是作者拳拳寸草心，暉映故鄉情的萬字結晶。

責任編輯：郭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