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文明經歷了漫長的口耳相傳時代,那些信息,固然帶著豐沛的情感,卻每每在風中飄散。當人類有了傳承的意識,開始思考千年萬代的事,便希望可以留存下某些印跡,穿越滄海桑田,傳之久遠。于是,書誕生了。
可以想見,在那些書寫材料極稀缺又厚重的年代,先人一定是惜墨如金。得以成為“書”的,必定是金玉良言,必定是密碼口訣一般的存在。
然而,當書寫的材料從竹帛到紙張,再到如今的電子年代,書的數量呈現出爆炸式增長,書的含金量則被極大地稀釋了。今天再去追求“學富五車”,似乎既不可能,也不必要。
比讀多少書更重要的,是為什么而讀書。
為“實用”而讀書。書中未必有“千鐘粟”,未必有“黃金屋”,但可以謀一份差,得碎銀幾兩。某些技能類、知識類的書,可以快速給我們查漏補缺。故而許多人讀書,不是因為熱愛,不過是工作所需、生存所驅。這當然無可厚非。
為“無用”而讀書。許多朋友說,閑來無事時讀讀書,書是一種調劑,也偶有驚喜和啟示。剔除了功利的目的,讀書更有種悠然的情味,是生活中不多的好時光。在傳統出版面臨數字化挑戰的時代,有一類書總是賣得好:文藝類。林間泉下,風花雪月,我們總想尋一處這樣的所在,去安頓慌張躁動的心。
還有一種情況,純粹渴求知識而讀書,也可以算是“無用之讀書”。身邊有這樣的朋友,單純地以讀書為樂。置身書海饑餐渴飲,真有種滿滿的愜意,似乎也不為什么目的,也不拘什么書來讀,讀進去了,就入味了。
為“致用”而讀書。荀子有句話:“為己之學,在美其身。”讀書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為了生命的提升與超越,為了自身的充實。
讀書,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慢慢脫胎換骨。以曾國藩為例,30歲前,他就是個庸俗子弟。30歲后他立志“換一個人出來”,30年后臨終時,他真的做到了。看他的日記家書,讀書是他脫胎換骨的重要秘訣。所以,在這個意義上讀書,絕不是無用的,但也絕不是世俗之有用,而是可致大用。
個人覺得,讀書最大的意義,便是“照亮”。讓漫長的古典和永恒的現實相照亮,讓無數人走過的路和今天我們行過的橋相照亮,于是,心明眼亮,不再蒙昧。
比如,2500年前的《論語》,兩千多年以來多少中國人讀過,每個人都會被其中至少一兩句話照亮。“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就是《論語》中曾將我照得透亮的一句。這種照亮可能是生活某一刻的豁然開朗,也可能是治國理政時的條理分明,所以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有句話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從這種“照亮”的意義上,此言絕對不虛。
(摘自《長沙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