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灣紅樹林
藍色的風,帶上潮水,遞一份無須履行的契約,把白色的浪花推到岸邊,頭也不回。
灘涂的紅樹林心潮起伏,海浪步步逼近,招潮蟹急促地尋找回家路;緣其弱小,經不起風浪,在洶涌來襲前,互相深吸一口氣,潛入幽暗窄小的洞穴。
枝丫結滿藤壺,每天反復浸泡在咸澀里,苦練筋骨洗漱煩塵。鷗鷺巡查綠葉搖晃的海面,獵食闖入水域的魚蝦。
“海上森林”凈化海水、防風消浪,是珍稀水禽的棲息地,也是魚、蝦、蟹、貝類生長繁殖場所。一株株直立于灘涂,護佑地球的呼吸。
潮來潮往,在晝與夜間,波峰浪谷翻滾。船夫駕著舢板,在熟悉的海上寫無字人生。
更多的討海人,帶上鋤頭和戽桶,抑或在海溝里設置一張網。收回漁獲,返回紅樹林,就是走近家的方向。
曾經的漁夫
海漢子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套上單薄的棕色染布衫,擱在肩上的手撒網,每次總想撈遍大海。
狂躁的海風,長驅直入推開老宅咿呀的木板門窗,家徒四壁回蕩陣陣咸腥。殘磚碎石壘起的土墻,圍住五代同堂的親情,抵擋來襲的嘶吼。
帶回漁獲兜售,修補討海的網。黃昏后炊煙升起,常倚在門口邀來月光對酌,這是最鮮美舒適的夜晚。
花貓在身邊搖頭擺尾,微醺時哼著小曲,思考明天的陽光是否如期搭臺,是否會有風暴登場?
星星眨著眼睛,聽房前屋后墻腳的蛐蛐鳴叫,看村子里的狗兒四處游蕩。配上小魚蝦,心如大海起伏,小酒的慰藉,或是勞累后放松筋骨的最好療愈。
沒有太多的豪言壯語,生命是沒有盡頭的大海,是無畏和灑脫,是日子重復的潮來潮往。
如今后生們已選擇新的出路,忘了曾經是討海的漁村,那些久置于老宅的網罾,嚴密中的空洞,是無法填補的縫隙,將留給后代一處關于老人與海的告白,以及吃苦耐勞的拼搏本分。
跨海江大橋
以斜拉的纜繩包扎,鋼筋水泥和黑色柏油輪番敷抹,縫合千萬年陸地撕裂的傷口。
橋梁裝訂文化厚重的交通章節,讀不完望洋興嘆的歷史。一橋飛架,波濤被踩在腳下,不再咫尺天涯。兩岸空間連通,兩點一線,像飛翔的羽翼,成全彼此的距離。
橋欄邊,徜徉的夕陽下多了深沉的凝視,在人行道上看海燕輕盈,聽藍色交響的琴聲,和長風回憶青春的戀曲。
一座海江大橋,壓縮了時間拉近了人心,濃縮了遠處的風景;只有從容穿行于人生旅途,就有春夏秋冬的風情萬種。
菜溪心動石
戴云山脈向東南方移動,沉默中游走龍蛇,億萬年前地殼變遷的洪荒之力。波濤托起鐵尖山的起伏,懸崖峭壁掙脫幽暗的束縛,帶著分娩的陣痛來到人間。
攜婦將雛的中原板蕩,逐水而居;先民流落閩中驚現溪中漂浮的菜葉,那是隨波逐流中尋覓的希望,追隨青綠的路徑;饑寒交迫的遷徙,終有了生命的落腳處。
峽谷之上千米海拔的山峰,花木踐行春天的邀約。透明的藍天,透明的泉水,透明的鳥聲和透明的風,在曠野間,拂去內心的疲倦與蕪雜。
人間煙火沿山升起,棲居中的珍惜與感懷,小溪以“菜”命名。
崖壁丹霞煥彩,漫山的云靄出岫,一柱擎天,在漂泊中頂天立地,在幻滅里重塑未來的希望。
不曾打濕今生的盟誓,遙想佳人天各一方,望穿秋水,且聽風來的訴說。
為誰心動?
為風而動!
靈魂的舞者,滾滾紅塵為風起舞,為風而醉!
千萬年卓立山峰,心事捎給天邊的流云,真情堅如磐石;不愿離去,不愿離去,哪怕站成孤獨的身影,而這份心動,將直至天荒地老白發如霜。
唐朝古蹬道
凹凸不平的石塊砌筑規則的路徑,通往一路努力向上的山峰。米櫧、香樟、丹楓以各種姿態列隊相迎。
千年光陰濃縮了千米的距離,一眼就是千年。石階一級一級指向山頂連通唐朝,步履匆匆的歷史,依然在叢林間顧盼,留下不會困頓的大山。
呼嘯的松竹,搖曳唐宋元明清的身影,石塊覆蓋的青苔,淤積久遠的故事與傳說,不曾發霉,在陽光下向未來展現攀登千年的承載意志。
圣賢走過,戰火燒過;風刮過雨淋過;在歷史的長河里,我走在這條遺落的時光蹬道,觸摸著歲月的余溫;跨出的每一步,充分感受著其中的起伏曲直。
古道如歌,臺階似琴,山風的手指,彈撥千年依然一路鏗鏘,余音繞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