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筆墨為軸，彰顯城市山水畫在新時代的使命

楊留義北京中軸線系列作品是一次關于城市記憶、文明傳承與藝術創(chuàng)新的深度對話，他以其獨特的城市山水畫語言，完成了對北京中軸線這條“中國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的美學重構，在傳統(tǒng)與當代的張力間，開辟了一條藝術詮釋文明的新路徑。可以說，楊留義的中軸線美術作品創(chuàng)作給我們提供了一種啟示：城市山水畫不應該只是對景觀的描摹，更應對地域文化基因進行解碼與重構。

傳統(tǒng)筆墨與城市肌理的對話

從美術本體的視角審視，楊留義北京中軸線系列作品在空間處理上打破了傳統(tǒng)山水畫“三遠法”的程式化表達，以散點透視與焦點透視的交融，重構了7.8公里軸線的視覺邏輯。面對線性城市空間，藝術家沒有陷人簡單的地志學再現(xiàn)，而是將縱向延伸的中軸線轉化為橫向展開的畫面敘事。在《祖國首都——北京》等作品中，我們看到了一種\"折疊式\"的空間處理——永定門、故宮、鐘鼓樓等標志性建筑既保持了各自的空間獨立性，又通過云霧、樹木等傳統(tǒng)山水元素自然銜接，形成了類似手卷徐徐展開的視覺效果。這種處理既尊重了中軸線的物理真實性，又賦予其藝術表現(xiàn)的靈活性，解決了城市題材山水畫長期面臨的空間表達難題。

在筆墨語言上，楊留義實現(xiàn)了傳統(tǒng)技法的當代轉化。他大膽地將青綠山水的設色方法應用于城市建筑表現(xiàn)，故宮的金黃琉璃瓦與藍天形成強烈的補色對比，卻又通過中間色調的灰色屋頂過渡，達到\"艷而不俗\"的色彩境界。在《金色映京華》中，藝術家以沒骨法表現(xiàn)秋葉的絢爛，與工筆勾勒的建筑輪廓形成虛實對比，創(chuàng)造出一種\"工寫結合\"的獨特風格。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對建筑細節(jié)的處理——既保持了斗拱、檐角等傳統(tǒng)建筑元素的精確性，又通過筆墨的松緊變化賦予其繪畫性韻律，避免了建筑畫容易陷入的刻板與僵硬。

以藝術形式呈現(xiàn)中華文明的基因密碼

楊留義的中軸線系列為觀眾構建了一套完整的視覺符號系統(tǒng)。中軸線不僅是物理存在，更是\"想象中與歷史文化有關的、抽象的線\"，這條線串聯(lián)起的不僅是建筑實體，更是中華文明的基因密碼。楊留義平時生活在北京中軸線附近，敏銳的觀察使他捕捉到這一點，在作品中刻意強化了中軸線的\"線性特征\"，有時通過建筑群的嚴格對稱排列，有時通過光影的引導，有時甚至直接以象征性的金色線條暗示中軸的存在。這種處理使作品超越了簡單的城市景觀描繪，上升為對中華文明秩序觀的視覺詮釋——《周禮·考工記》中\(zhòng)"左祖右社，面朝后市\(zhòng)"的理想都城范式，在畫作中得到了生動呈現(xiàn)。

作為北京城市山水畫研究會會長，楊留義多年不懈的創(chuàng)作實踐對當代城市山水畫的發(fā)展具有啟示性意義。長期以來，山水畫如何表現(xiàn)現(xiàn)代城市一直是個藝術難題——過度寫實易失山水精神，完全抽象又難覓城市特質。楊留義給出的答案是：以山水畫的觀照方式理解城市，以城市的精神內涵豐富山水。

在他的筆下，北海不是孤立的景點，而是與整個城市呼吸與共的”城市之肺\"；摩天大樓不是異質元素，而是與傳統(tǒng)建筑對話的當代地標。這種\"城市即山水\"的創(chuàng)作理念，打破了傳統(tǒng)山水畫與城市題材的二元對立，為當代中國畫開拓了新的表現(xiàn)領域。

古老中軸線在當代藝術表達中煥發(fā)新生

從文化傳播的角度考量，楊留義的創(chuàng)作具有特殊的時代價值。在北京中軸線申遺成功的背景下，這些作品成為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的有效載體。楊留義在此次中軸線系列作品創(chuàng)作中沒有停留在表面化的符號堆砌，而是通過對中軸線空間秩序、建筑美學、人文內涵的深度挖掘，展現(xiàn)了中華文明\"連續(xù)性、創(chuàng)新性、統(tǒng)一性、包容性、和平性\"的突出特性。當觀眾欣賞這些畫作時，他們不僅看到了北京的城市風貌，更能感受到背后延續(xù)八百余年的文明脈絡和\"和而不同\"的東方智慧。

楊留義的北京中軸線系列創(chuàng)作，本質上是一場關于文明記憶的藝術重構。在全球化語境下，如何保持文化自覺與身份認同成為重要命題。楊留義以畫筆參與這場文明對話，將物質文化遺產(chǎn)轉化為精神文化產(chǎn)品，使古老的中軸線在當代藝術表達中煥發(fā)新生。這些作品不僅是對申遺成功的慶祝，更是對\"何以中國\"這一根本問題的藝術回應。當觀眾站在這些畫作前，他們看到的不僅是北京的城市風景，更是一個文明古國對自身傳統(tǒng)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這或許正是楊留義城市山水畫最深刻的意義所在——在筆墨與建筑的對話中，在傳統(tǒng)與當代的交匯處，勾勒出中華文明生生不息的生命線。

（作者系中國藝術報社副社長、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文聯(lián)副主席）

秋日的紫禁城，硃墻映金瓦，蒼松伴紅楓，最是入畫。此幅《故宮金秋》，意在捕捉皇城的雄渾與秋色的絢爛，以山水之筆寫宮闕之象。

構圖取中軸俯瞰之勢，自景山遠眺，層疊殿宇隨勢起伏，飛檐斗拱隱現(xiàn)于煙嵐之中。以淡墨勾廓，濃墨醒骨，使建筑結構穩(wěn)若秋林。金頂以赭石調中黃層層積染，硃墻則施以硃嘌略摻硃砂，求其厚重而不失明艷。秋樹點葉，或夾筆寫楓紅，或破墨染銀杏，疏密錯落，與宮墻的嚴整形成對比。

遠景以淡青綠法渲染，云氣浮動，使畫面深遠。近處略點石青，靜中見動。此作不求工細逼真，而求氣韻流動，使觀者如立于秋風之中，望見六百年紫禁城的滄桑與輝煌。

執(zhí)筆之初，正值霜降。立于社稷壇五色土前，見銀杏鎏金，松柏凝翠，站南北眺景山，燕山余脈如黛，在秋嵐中浮動。此般氣象，非工筆可盡其詳，非潑墨潑彩難狀其韻，遂取兼工帶寫筆法，于虛實間求中正之道。

構圖以中軸線為骨，自近及遠層層推展。近處壇門施以赭石勾勒，門釘略點金粉，顯皇家規(guī)制而不失秋意溫潤。中景五色土臺以石青、硃砂、雄黃、白堊、赭石五色漬染，間以枯筆點出金秋蒼黃。遠處景山用沒骨法，萬春亭采小寫意手法構造，山形如龍脊起伏，與燕山遙相呼應。最妙處乃留白之法一一以淡墨暈染秋空，使云氣自壇門飄向遠山，將人工建筑與自然山川連作一氣。

金秋古都，莊嚴中透著靈動，歷史煙云與當下秋色共冶一爐，恰是中華文明生生不息之寫照。

晨起見窗外銀杏葉已泛金黃，忽憶之前深秋寫生中軸線之景。此幅《秋映京華》非實景描摹，乃積數(shù)年觀察，將景山、鐘鼓樓、德勝門、鳥巢、燕山諸景解構重組，以山水章法經(jīng)營城市空間。

用墨最費疇躇處，在平衡金秋暖色與都城肅穆之氣。硃砂點染楓葉，中黃皴擦銀杏，皆以濃墨和淡墨打底，使艷而不浮。景山一段尤見匠心，以工筆兼寫意重彩畫山石，景山內博物館北大門等卻用工筆界畫，檐角飛金破開蒼茫。北望為暖黃，偏以墨綠罩染，取其”秋陽斜照琉璃冷”的意境。

此中暗藏”中軸觀氣”的古老智慧，使六百載都城風骨，終化作一紙秋聲。

盛夏的萬寧橋，是中軸線上一段流動的史詩。此幅以水墨淡構為骨、青綠為韻，試圖捕捉這座八百年古橋在暑氣中的沉靜與生機。

構圖沿玉河展開，以“S”形水岸打破中軸線的嚴整。橋身以渴筆勾勒石欄紋路，墨色蒼潤如經(jīng)年包漿；橋拱倒映水中，以淡赭混花青層層暈染，水波不興卻暗涌暑氣。兩岸綠柳交蔭，以積墨法寫厚重樹冠，間以石綠點染鎮(zhèn)水獸旁的小樹新葉，遙遠處有燕山山脈，暗合“萬寧觀水”的古意。

青傘下三兩游人身形虛淡，仿佛要被盛夏的光影融化。好有六朝煙水氣，盡在驕陽蒸騰間。

盛夏的后海，水光瀲滟，荷風送爽，而抬眼北望，鐘鼓樓巍然矗立，如中軸線上的時空坐標。此幅以”遠眺”為眼，將水岸的柔與城樓的剛并置，求其”靜中見雄”之境。

構圖取平遠法，前景以淡墨寫粼粼波光，柳樹惠風點染，青綠相間，暑氣躍然。中景煙袋斜街一帶民居，以淡筆皴擦瓦頂，略施赭石，隱現(xiàn)于柳蔭之中。主體鐘鼓樓以鐵線描勾廓，重墨寫飛檐斗拱，卻以花青調淡墨渲染樓體，厚重的紅墻使盛夏驕陽下的巍峨古建，竟透出幾分歷史的文化沉淀。

最見匠心處在虛實處理：近岸游船草草點綴，而遠處樓閣漸隱于熱浪蒸騰之中。偶有雨燕掠過檐角，一線飛白，霎時激活全局。創(chuàng)作中不求形似，但求以水墨淡彩捕捉仲夏特有的氤氬一一六百年晨鐘暮鼓，都化作水面上一縷顫動倒影。

盛夏時節(jié)，立于前門東南角，抬眼西北望去，中軸線氣象萬千。正陽門城樓巍然聳立，遠處為規(guī)模宏大的人民大會堂，更有燕山一抹淡影浮于天際。此般盛景，非工筆可拘其形，非潑墨可縱其勢，遂取兼工帶寫潑彩重點之法，以線立骨，以墨生韻，以彩生輝。

構圖以中軸為脈，自近及遠，虛實相生。近處前門箭樓以蒼勁鐵線勾勒飛檐斗拱，施以淡赭，顯其滄桑厚重；朱砂點染門扉，與綠樹相映成趣；以云氣處理——以濕筆淡墨拖出夏日蒸騰之氣，使遠處電視塔似浮于云端，似定海神針，莊嚴中見靈動。

畫畢觀之，但見千年古都之雄渾與仲夏生機交融，中軸一線，貫通古今，恰是華夏文明生生不息之縮影。

端門巍然，立于紫禁城前，乃中軸線承轉之樞。此幅以秋日端門為題，不獨寫其形，更求其勢——皇城之莊肅與金秋之絢爛相映，靜穆中見生機。

構圖取俯和仰視，以端門為主體，朱柱金釘，斗拱層疊，以鐵線描勾勒結構，復以赭墨暈染，使厚重不失靈動。兩側紅墻延伸，引導視線至遠方景山，層林盡染，以墨勾和沒骨法結合點寫黃盧、丹楓，色墨交融，如霞如靄。門前御道以淡墨赭設粉白鋪陳，綴以零星落葉，參觀人群攢動，筆意疏朗，襯出秋意蕭散。

天色以極淡墨青渲染，遠望燕山，以作玄武，更添高遠之意。此作著意于中軸線的秩序與自然秋色的自由對比，端門如定盤之星，而秋色似流動之韻，一靜一動，共譜古都秋聲。

甲辰春月我作此畫，以柔和粉黛繪天，紅陽高懸，映照著莊嚴建筑，那是信仰的坐標。人群簇擁，先輩英雄群像列于前，他們的奮斗鑄就如今盛景。我以筆為媒，將崇敬與追思凝于紙端，全新創(chuàng)作了毛主席紀念堂這座“人民心中的紅太陽”，照亮傳承之路，讓后來者永記初心，接續(xù)奮進。

站在時光長河回望，永定門靜靜矗立，是北京中軸線的重要符號。繪此作時，我以淡墨鋪染天空，用濃淡相宜的色彩勾勒城樓輪廓，讓垂柳的綠與建筑的古拙對話。想借這幅畫，傳遞中軸線承載的歷史厚重，讓觀者透過筆墨，感受北京獨特的城市韻律與文化傳承。

座落于北京中軸線上的“人民英雄紀念碑”，雄偉高大，似喻每一位英雄都是最為勇敢智慧的山峰，屹立在東方華夏的大地上，它們呼喚著高天厚愛，大地深情，構建成中華民族的脊梁。

2022年8月北京中軸線成為我國世界申遺項目，至2024年7月27日被聯(lián)合國批準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項目之后，它的歷史文化與自然的風光便引起了我的創(chuàng)作靈感，并以北京中軸線為主題的城市山水畫之一“人民英雄紀念碑”。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先立藝（意境）再用術，根據(jù)城市山水畫的法則，天地氣象，以樸素和醇厚的筆墨把“人民英雄紀念碑”刻畫成像虎一樣蹲踞在那里，目視四方，具有一種天地正氣，又有陽剛大氣，突顯出一種民族精神和民族自豪感。同時也表達出英雄們的自身帶有一種厚重的文化，高尚的靈魂，閃亮的精神和偉大的思想，承載著紅色基因，將永遠銘刻在中國人民心中，激勵著中華兒女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努力奮斗。

在北京中軸線——中國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上建造著明清時期皇帝祭天、折谷、祈雨的場所——“天壇”，它具有重要的歷史、文化、藝術和科學價值。

在創(chuàng)作中遵照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結合城市山水畫的繪畫法則，對天壇進行認真描繪，從繪畫文本到筆墨語言，從畫面氣勢到意向細節(jié)，讓作品傳達出“天人合一”和“天地正氣的中華文化。在構圖上采取了大格局，大視野、大胸懷和大開大合的藝術境界，使作品呈現(xiàn)出自然景觀和建筑的威武宏大，表現(xiàn)出了這座國內最大的祭祀場所的神秘之美，呼喚著美輪美奐的璀璨輝煌，可謂是借”天壇“之美，謳歌中華文明歷史與文化的壯美之華章，使之更好的賡續(xù)千年文脈，展現(xiàn)古今交融。

站在景山之端，俯瞰這座千年古都的中軸線，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后海的水面波光粼粼，游船穿梭其間，范如流動的音符；中景的柳條隨風搖曳，紫花盛開，為這幅畫卷增添了幾分柔美；遠處的景山公園巍然矗立，見證這座城市的滄桑巨變。這幅《景山遠眺》的創(chuàng)作，正是我對北京中軸線這一獨特城市景觀的藝術詮釋。

在創(chuàng)作《景山遠跳》時，我刻意保留了傳統(tǒng)山水畫的構圖法則。而采用“高運“的視角，將后海、柳林、景山三個層次有機地統(tǒng)一在同一畫面中。這種構圖方式既符合傳統(tǒng)山水畫的審美規(guī)范，又能完美展現(xiàn)北京中軸線的空間序列。

三九時節(jié)的晨光穿透薄霧，金水橋畔的漢白玉欄桿凝著霜色。此幅取西北向東南視角，將巍峨的國博建筑與五星紅旗并置，在寒冬肅穆中尋找躍動的生命力。

構圖以金水橋曲線破開中軸線對稱，近景橋面以枯筆皴擦積雪，欄桿則用游絲描勾勒，敷以極淡石青表現(xiàn)冰凌反光。中景國旗以硃砂大紅涂染，在灰調建筑群中如一團跳動的火焰，旗面褶皺以迎風飄揚寫出北風之勢。遠景國家博物館柱廊以鐵線描定型，淡赭墨暈染出冬日陽光的微弱溫度，建筑頂部輝煌中有顯現(xiàn)輪廓虛實相生。

去處理寒霧時我以濕筆淡墨層層積染，使廣場上行人呵出的白氣與晨霧交融，暗喻\"寒冬不凍赤子心\"的深意。此作以冰霜筆墨寫熱血氣象，金水橋的弧線恰似歷史長河，承載著古都的莊嚴與時代的溫度。

清夏時節(jié)，立于先農(nóng)壇西側，遠眺中軸線東北，但見壇墻蜿蜒，古柏森森，浮于暑氣之上。此幅以\"仰觀俯察\"之法寫農(nóng)耕文明與都城軸線交織的獨特意境。

構圖分三重境界：近景以墨色寫先農(nóng)壇，斑駁處略施墨青，紅墻以硃砂加硃碟顯示滄桑與厚重，墻內古柏以積墨重彩法層層堆疊，蒼潤如見樹冠間流動的夏風。中景取一畝三分田，五谷生機。遠景則虛化處理，遠處以宿墨勾勒，隱現(xiàn)于花青暈染的暑霧中，恰似\"祭壇望闕\"的時空對話。

尤重光色經(jīng)營：午后的斜陽將壇墻染成琥珀色，在莊嚴的祭祀空間里點出靈動生機。不求形肖，但求以筆墨留住那份穿越六百年的肅穆與清涼—一當城市中軸線遇見農(nóng)耕文明，天地人神，俱在此間。

甲辰春，行至北京中軸線南段，見青石板路如絲帶，悠悠向天際延展。兩側枯柳，枝婭交錯，似老者伸展的手臂，欲挽留歲月。遠處建筑在粉靄中朦朧，像歷史藏起的謎面。

我以筆為針，墨為線，縫補時光碎片。用皴擦繪路面滄桑，枯筆寫柳影斑駁，淡粉暈染天空，似給歷史蒙層薄紗。這路是中軸線的筋骨，串起往昔與今朝。盼觀者踏入畫中，踩過青石板的幽響，在枯柳與遠樓間，觸摸北京中軸線的溫度，讓古老文脈，借水墨蘇醒，在眼眸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