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布萬庫爾的奇異命運

2025-09-28 00:00:00[法]莫里斯·雷納爾
科幻世界 2025年7期

編者按:

莫里斯·雷納爾(Maurice Renard,1875—1939年)是法國科幻“黃金時代”(1880—1940年)后期的重要作家,被部分評論家譽為“法國的H.G.威爾斯”。他的作品富有法國科幻的典型特色,并在設定創意與敘事技巧上均有非凡表現。他的代表作有《奧拉克之手》(Les mains d'Orlac)、《藍色危險》(Le Péril bleu)等。后者描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隱形生物,它們生活在大氣層的上層,像捕魚一樣捕撈人類。本篇是莫里斯·雷納爾小說的首次中譯,有助于讀者們認識該時代的法國除凡爾納以外的科幻作家。

《布萬庫爾的奇異命運》法文原版最早收錄于1909年的小說集《靜止的旅程及其他奇異故事》中。這是一個關于物理學家布萬庫爾尋找“鏡面”后空間的故事。在這篇小說的尾聲,敘述者提供了一個現實而殘酷的解讀,但編者有不同的看法——或許布萬庫爾先生最終再度去到了那個他夙夜求索的“臨時空間”,看到了一些平生未見的神奇。對于“布萬庫爾的奇異命運”,歡迎讀者們在閱讀后生發出自己的解讀。

我離開蓬塔爾吉斯期間,布萬庫爾換了一名新管家。那位新女仆一口咬定她的主人出去了,可她根本是在騙我——我明明聽見我那位朋友在走廊盡頭實驗室里高聲說話。于是我也不客氣,大聲喊道:“布萬庫爾!喂,布萬庫爾!是我,桑布勒伊。就算你下了逐客令,但我能進去嗎?”

“啊,親愛的醫生,真高興又見到你!”那位科學家在門后頭回應,“我從來沒有這么想和你握手,桑布勒伊!可惜有點小麻煩。我還得被關在這屋里半小時,現在實在沒法開門。你先從客廳進去,到我書房里待著吧,麻煩你了。咱們隔著門聊也行,總比你站在門廳舒服點。”

我對這間小公寓的布局再熟悉不過。我可喜歡這間房子了,主要是因為住在里面的人。我們倆平時聊天常待的就是那間路易十五風格的客廳,雖然里面的家具初看上去華麗得過頭,實際上又極其平庸,但我還是挺樂意再去一次的。布萬庫爾覺得自己首先是一位室內裝飾大師(雖然實際上完全搞錯了)。他閑暇時就喜歡釘釘子、鋸木頭、掛窗簾之類的活兒。在這位偉大的物理學家看來,能夠設計并打造出那些椅子和壁架,使之“能與一套真正的壁爐鐵具相配”,也許不是他最顯赫的榮耀,但也算是一項值得稱道的成就。

于是我用飽含深情的眼光掃視了一圈這些可怕的仿制家具—— 一些木制家具是用模具壓出來的,掛毯則虛假地冒充昂貴的奧布松掛毯1,但我壓根沒有感到震驚,因為這些丑東西我早看習慣了。不過,一進他書房,我就又一次被布萬庫爾那荒唐的虛榮心震了一下。他給書房搞了一個特別嚇人的裝飾。

為了讓屋子顯得更大,他用了障眼法,在把書房和路易十五風格客廳隔開的墻上安了一整塊大鏡子。那鏡子偽裝成一扇門,看起來挺像那么回事兒,給人造成了錯覺,簡直就像格雷萬蠟像館2里那些騙人的機關。那面大鏡子直接立在地板上,為了更逼真,他還在周圍掛上了一圈深酒紅色的長絨窗簾——和那些掛在寡婦家門口的窗簾幾乎一模一樣。哦,那些窗簾啊!我一眼就看出來是他親手做的——褶是他壓的,鼓起的波浪是他弄的,瀑布似的垂掛也是他搞的,這位地獄般的室內裝飾師,用那些帶穗的繩子把它們綁成如今這副模樣!我站在那恐怖的簾飾前,眼睜睜看著那些繩結把布料扭成了一團可怕的造型,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喂,醫生,”實驗室的門里傳來布萬庫爾壓著嗓子的聲音,“你過來了嗎?”

“來了——不過我正欣賞你的裝潢呢。你這鏡子,太牛了!”

“是不是?簾子怎么樣?我親手弄的哦。你不覺得書房看起來超大嗎?現在特別流行這種風格。我這書房,是不是挺有腔調的?”

確實,這屋子的“腔調”不是沒來由的,但不是因為那些裝飾性的家具,而是因為這房間本身就是隔壁實驗室的延伸,里頭藏著各種驚人的機器,形狀奇怪、大小不一、材質五花八門,都是拿來做實驗和演示用的。這間角落里的房間有兩扇窗,一扇朝大街,一扇朝小巷。陽光灑進角落的房間,在硬橡膠、玻璃和銅器上灑下點點光輝,泛起粼粼波光。借著這些光,我能看到一些天平盤、圓盤和圓柱體。書桌上堆滿了手稿,像是被靈感狂潮拋上去的一樣。黑板上還有一道代數題沒擦。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化學實驗的味道,科學感十足,我贊嘆道:“沒錯,布萬庫爾,老兄——你這書房,太有腔調了!”

“抱歉只能用這種方式接待你。”他接著說道,“今天是星期六,我的實驗助手……”

“還是菲利克斯嗎?”

“當然,還是他。”

“你好啊,菲利克斯!”

“您好,桑布勒伊先生。”

“我的實驗助手,”布萬庫爾繼續說,“問他今天能不能早點下班,明天他要出遠門。我這實驗又實在不能拖了。”

“所以這個實驗是不是很厲害?”

“非常厲害,我的好兄弟。這是一系列實驗的最后一步,應該能得出決定性結論。我肯定能搞出個大發現……”

“什么發現?”

“讓看不見的光線穿透那些連倫琴射線1都穿不透的物質,比如玻璃、骨頭等。我們現在是在黑暗中操作。我正試著拍一張照片。你容我安靜幾分鐘,很快就好。來吧,菲利克斯!”

接著,我聽見了電磁感應線圈發出的嗡鳴聲。有好幾個線圈在運作,那種聲音根據線圈的松緊程度不同,像蜜蜂或大黃蜂振翅飛行時的聲音,它們一起嗡嗡作響,匯成一曲還能忍受的雜音交響樂。那該死的低音,在這個寧靜的小城里嗡嗡作響,催人入睡,要不是外頭的有軌電車時不時從大道上駛過,將一陣陣喧鬧聲傳到樓上,我恐怕早就打起盹來了。電車的電纜就從我們房子窗前不遠的地方穿過,甚至還有一個電纜支架固定在外墻上,就在實驗室的窗戶和書房的窗戶之間。每次電車觸到那個接點,就會蹦出火花。我百無聊賴地等著,靠這些火花提提神。同時,線圈仍在不停地嗡嗡作響,仿佛一個蜂巢在活動。幾輛電車接連駛過,車軸咯咯作響。我一向喜歡計數,便順勢數了數。

“你們快結束了嗎,布萬庫爾?”

“需要一些耐心,桑布勒伊先生。”菲利克斯聲音模糊地回答道。

“順利嗎?”

“太順利了。我們就快完成了。”

這幾句話點燃了我極強的好奇心,我想沖進那扇門,親眼看看那個首次出現的新現象,也想親眼看看科學家在發現瞬間的神情。布萬庫爾之前就因為一系列新的發現,在“名人日歷”上留下了不少光輝時刻。

座鐘響了。我顫抖了一下——這是個歷史性的時刻。

“我能進去了嗎,菲利克斯?”我哀求道,“我快無聊死了。這都已經是經過的第二十輛電車了,小兄弟,而且——”

我話沒說完。就在第二十輛電車碰上接點的那一刻,一道火花蹦出,劈啪作響,亮得像閃電一樣。緊接著,實驗室門后傳來一連串爆炸聲,同時夾雜著一些不痛不癢的咒罵聲。

砰!

“哎呀!”

噗!

“見鬼!”

啪!

“真該死!”

諸如此類。布萬庫爾咒罵的方式比較尋常,還沒到褻瀆神明的程度。

等他的罵聲停下來后,他喊道:“全得重來!真是災難!菲利克斯,我的可憐孩子,咱們真是倒了大霉啊!”

“到底怎么了?”我問。

“當然是我的克魯克斯管2爆了!還能是什么?一聽就知道!”

我識趣地閉上了嘴。幾秒后,我聽見菲利克斯打開通往走廊的門,然后走了出去。

終于,布萬庫爾出現了。

“你好啊!”我對他說,“你這是搞了些什么?現在是什么情況?”

一開始,我完全被他的樣子嚇住了。然后,我慢慢明白了讓我驚訝的原因。這位物理學家看起來像是被一層極其輕薄的霧氣包圍著—— 一種帶著紫色光澤的薄霧,看起來像是霉斑的顏色,包裹住他全身,形成了一層透明的霧膜。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強烈的臭氧味。

可布萬庫爾本人看起來倒是泰然自若。“好了!”他說,語氣平靜,“看上去確實挺奇怪的。肯定是那該死的實驗留下的殘留現象。一會兒就會慢慢消散。”

他伸手要跟我握手。包裹著他身體的那層淡紫色光暈雖然摸不著,但他那只手卻軟得嚇人。突然,這位科學家把手從我掌心里抽回去,按住了胸口,明顯是因為心悸。

“你現在不舒服,我親愛的朋友——你需要好好休息。要不我給你檢查一下?”

“哎哎哎——別像小孩子一樣,醫生!一會兒就消散了。我跟你保證,一小時內肯定就看不到了。再說了,那實驗失敗就失敗,見鬼去吧,反正你在這里,又回來了!我們換個話題行不行?你覺得這個新裝飾怎么樣?那個掛飾不錯吧?還有那面鏡子!圣戈班1的東西,老兄!”

當我腦子里還在響著“安格爾的小提琴”2的旋律時,他已經拉著我去欣賞他的新杰作了。

就在這時,我們都猛地愣住了,原地石化。我們疑惑地看著彼此,誰也不敢先開口。最后,布萬庫爾聲音顫抖地問我:“沒錯吧?你也能看見——里面什么都沒有!”

“完全沒錯,”我結結巴巴地說,“沒有……什么都沒有……”

就這樣,奇跡出現了。我不記得是我們誰先注意到的,可以確定的是,雖然我們兩人都站在鏡子前面,但鏡子里只映出了我的倒影,布萬庫爾的倒影——消失了!在他本該出現的位置上,只能看到書桌的清晰倒影,和更遠處黑板的影子。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布萬庫爾開始大喊大叫,興奮不已。過了一會兒,他漸漸平靜下來。“哎呀,老兄,”他說,“我看啊,這是個了不起的大發現……一個我沒想到的成果。多精彩啊,朋友!什么都沒有!太精彩了,親愛的醫生!不過我得承認,我沒明白為什么。我想不通原因……”

“你那圈淡紫色光暈……”我提醒他。

“噓!”布萬庫爾說,“閉嘴。”

他坐在那面鏡子前,鏡子里沒有他的倒影,他一邊大笑著比手畫腳,一邊開始了一通自說自話的辯論,“你看,醫生,我能部分理解是怎么回事。因為某些原因——我不會告訴你,省得你劈頭蓋臉地罵我——我給自己注射了一種特殊的液體,沒想到它的附著力竟然這么強。我估計我現在全身都充滿了這種東西,那圈光暈大概就是我體內多余的液體逸散出來的結果。”

“我們最近才發現這種氣體——或者說這種光,隨你怎么叫吧——有一種出人意料的特性。我原本只以為它能穿透那些紫外線可以通過的材料,比如肉體、木頭之類的,再加上骨頭和玻璃1。而它現在顯現出來的這個出人意料的特質,雖然跟我最初的猜測確實存在某種聯系……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解釋不了。X射線確實無法被反射,可是……”

“反射的原理現在光學界也還沒弄明白吧?”我問。

“沒有。關于反射,光學研究的只是一些結果,而這些結果的原因至今仍不清楚。光學記錄下某些現象,然后根據這些現象的重復出現歸納出一些規律——并把這些規律叫作‘定律’,因為至今還沒有推翻這些規律的證據。光,也就是所有這些光學現象的主角,本身還是個謎。這個謎之所以如此難解,是因為它的一半現象雖然早已被確認并深入研究多年,卻根本無法直接感知。它們不僅像可見光一樣無形、無聲、無味、無嗅,而且還是冰冷和黑暗的。”

“是啊,就在十年前,人們還以為光只是被物體反射出來的,反射程度有多有少而已,但從來不會真正進入物體內部。”布萬庫爾提高了聲音,“多么神奇!所有的物質,全都被穿透了!”他用彎曲的食指敲了敲自己那張桃花心木的扶手椅。突然,他好像靈機一動,俯身靠近鏡子,也用同樣的方式敲了敲鏡面。

這一敲把我嚇得驚呼出聲。他的手指輕易地穿透了鏡面,就像穿過平靜的水面!指尖接觸的地方泛起了一圈圈水波似的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來,擾亂了那垂直“鏡湖”的清澈平靜。

布萬庫爾渾身一震,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毅然站起身,朝鏡子走去,整個人完全沒入鏡中,只發出一陣像紙張輕響的沙沙聲。鏡面上出現了一個旋渦,倒影扭曲旋轉。等一切重新歸于平靜時,我看見那個泛著紫光的人站在了鏡子的另一邊。他上下看了看我,無聲地笑了起來,舒服地坐在那張扶手椅的倒影中。

我伸手一摸,圣戈班出品的鏡子依然堅實無比、紋絲不動。

在鏡子倒映出來的書房里,布萬庫爾動著嘴唇,但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把頭探出我們之間那道奇異的分界線,鏡中的畫面再次被打亂。

“多奇怪的地方啊!”他對我說,“我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

“我也聽不見——不過你能不能換種交流方式?你這樣進進出出,我有些時候是看不清楚的。”

“我自己也看不清。我在書房里看你,就像你在倒影里看我一樣。唯一的區別是,在這邊陪著我的是你的影子。”

他把頭又縮回了那個神秘的世界。他的行動看起來沒有明顯的困難,還不時觸摸并感受身邊的物體。他從一個架子上挪動了一個燒瓶,那頭一響,我轉頭看現實中的書房,只見那個真正的燒瓶短暫地升了起來,然后又重新落回原位。就這樣,布萬庫爾在鏡中的書房做出的動作,在現實中引發了對稱的變化。他經過我的鏡像的時候,還特地繞著那個我轉了一圈。有一次,他故意輕輕推了那個我一下,然后我感到有個看不見的人把我往旁邊推了一下。

做了一些這樣的實驗后,布萬庫爾站在黑板的鏡像前。他好像在右邊找什么,忽然一拍腦門,原來海綿在他的左邊。他擦掉了黑板上的公式和符號,然后拿起一截粉筆寫了起來。他寫得特別大,好讓我站在鏡面這一邊也能看清。他時不時離開黑板,到鏡中各處探查,驗證某些假設,或是測驗某些猜想,然后又跑回來寫下實驗結果。在我身后,那截現實中的粉筆也在真實的黑板上“嗒嗒嗒”地敲著,仿佛是電報機在工作,寫出來的是從右到左、潦草難辨的一串反過來的字符。

布萬庫爾寫下了這些文字,我把它們一字一句抄在了筆記本上,因為那些字寫得太大,不一會兒就占滿了整塊黑板,只能不斷擦掉再寫。

我身處一片陌生的區域。在這里呼吸毫無困難。它究竟位于何處?這個問題留待以后再想。眼下,我得仔細觀察。

現實世界的所有鏡像都軟得過分——幾乎要散架。我所在的這個房間到我能看到的鏡面邊界就戛然而止。在我這邊,鏡子靠的那堵墻變成了一片黑暗,中間有一個發光的矩形……那是一個漆黑的平面,任何物質都無法穿透。看著就讓人不安,摸起來更是毛骨悚然。它不粗糙、不堅硬也不溫熱,就是無法穿透。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它。

如果我打開窗戶,那片濃重的黑夜也會向鏡像的風景兩側延伸。這種黑暗也構成了所有鏡像中未被反射的部分,比如你自己的鏡像的背面,醫生。你的鏡像有兩部分,面向鏡子的那半和你一樣,背對鏡子的那半則完全由那可怖的黑暗組成。兩者之間有一條非常清晰的分界線,哪怕你轉身,那條線都不會動,就像你晚上站在一堆明亮的篝火前,無論怎么轉身,身體始終一半被照亮,一半在陰影中。

氨水沒味道。液體沒有味道。拉姆斯登機釋放出的是假火花,指向萊頓瓶時完全沒有能量。1

在我們通過文字交流的時候,我想把自己的疑問告訴布萬庫爾——傾斜的鏡子、天花板的鏡子,還有地板上的鏡子里出現了什么現象?我還想告訴他自己想要在這些不同的鏡子場景中施加重量,甚至就在現在這個場景。為此,我主動擦去了黑板上的字,只花了幾秒鐘。

我剛開始寫我的提議,那截粉筆卻突然猛地從我手中飛了出去。它以一種歪歪扭扭、顫抖不穩的字跡,從左到右寫出了一串正常的字(說明這回是布萬庫爾自己特意反著寫的,不惜一切地想讓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救命!”就在這一瞬,一個模糊的人形出現在我身邊,手里正握著那截白色的粉筆。

我沖到鏡子前,布萬庫爾在鏡中朝我奔來。他的額頭已經鮮血淋漓。他全力撞向鏡面,仿佛想要將它砸碎——可那鏡面比花崗巖還堅硬。這面鏡子已經變得完全無法穿透,變成了某種不可理解的堅固之物,從那個世界帶來的所有力量都在此處失效。科學家的頭部又添了一道傷口,已經被鮮血染紅。我明白過來,在我剛才短暫離開鏡子的時候,他已經試圖逃出來過一次了。那圈淡紫色的光暈已經消散,而這個可憐的人,被那種液體——毫無疑問是維持他在那個陌生環境中存活的關鍵物質——拋棄了,現在開始出現明顯的窒息跡象。

他一次又一次地沖過來,一次次狠狠撞在那無法被撼動的分隔面上,把自己撞得遍體鱗傷。最可怕的是——我親眼看到他的影子逐漸在我這邊重新顯現出來,出現了另一個血淋淋的布萬庫爾,瘋狂、駭人,還有黑色的一半身影。這兩個困獸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他們的嘴唇扭動著,發出無聲的號叫和求救聲,一遍又一遍地撲向對方——手碰手,額頭撞額頭,血碰血——他們一次次撞在彼此身上,不斷重復著同樣的野蠻動作和同樣的無效掙扎。

我試著——是出于什么本能,或什么直覺?——把這個鏡像拖進實驗室。然而,當那個模糊不定的存在到達鏡子的視覺邊界時,就被某種最堅不可摧的東西給攔住了,停在了那里。那道界線斜斜地穿過實驗室大開的門,對那位科學家的幽影而言,它比任何瓦礫堆成的堡壘還要堅固,將他擋在外面。我拼盡全力拉他,試圖把他推過那道我無法感知的無形屏障,卻怎么也無法讓他穿過去。他與布萬庫爾的真實身體密不可分,而我竟忘了,那具身體此刻仍被困在那個奇異的空間。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這個鏡像已經在我懷里喘不過氣來了。我該怎么辦?我讓他躺在地上——然后,我看到鏡子深處的布萬庫爾也同時仰躺下來,臉色通紅,雙眼緊閉。

我下定了決心。客廳壁爐那邊有一套十八世紀的大鐵火鉗,我跑去拿來了其中一件。

第一下砸下去,鏡面就從一邊到另一邊裂開了一道大縫。幾下之后,整面鏡子很快變成了一堆碎片。我看見了背后的墻,火鉗在那堵厚厚的墻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我轉過身,布萬庫爾的鏡像已經消失不見了。就在這時,客廳里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管家已經被那聲巨響吸引過來了。

“怎么了?什么情況?”我進到客廳,問她。可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指著自己倒在木地板上的主人。他一動不動。一張還保持在原位的支架桌的桌腿,穿透了他的腿部。

我要在此鄭重聲明:就在一分鐘前,我還走進客廳去拿火鉗,那時房間里絕對空無一人。

這位物理學家還活著。經過幾次有節奏地拉動舌頭,再加上幾輪人工呼吸,他終于恢復了意識——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先把那張支架桌弄松,然后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那根木頭從他腿上拔了出來。拔出桌腿后,留下的創口異常平滑,干凈利落地穿透了肌肉,擦著大腿骨而過。說實話,說是“傷口”都有點勉強,它更像是一個孔,邊緣完全沒有瘀傷。也就是說,那張桌子的重量并沒有砸入大腿。再說了,那根桌腿還是固定死的。甚至可以說——或許事實就是如此——他那條腿仿佛是在桌腿周圍重新長好的,像模具一樣包住了桌腿。

不過,我沒空細想這些,布萬庫爾的身體狀況需要我全神貫注。真正威脅他生命的并不是那條腿的傷,而是他身上密布的潰瘍,以及體內那些詭異的灼傷——這些傷說不定會留下永久性損害。他的癥狀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嚴重的皮膚炎,還伴隨著大量脫發的癥狀,手指甲和腳趾甲也出了問題。總之,他表現出了長期暴露在不可見光線下的所有典型癥狀,在瞬間攝影技術出現之前,我曾在許多接受過X光檢查的病人身上多次見過類似情況。

此外,布萬庫爾向我承認,他曾試圖拍攝一盞鐵制燭臺,要透過他自己的身體和一塊玻璃來拍——那次實驗中途失敗了,就是我在開頭所講的那個實驗,也就是這整個奇異事件的開端。“我用鐳和鉑的混合物制成了電極的金屬。”他對我說。他在床上不停地跟我說話,同時還時不時咒罵著那場讓他遠離實驗、無法繼續破解謎題的倒霉事故,不過他的咒罵也都無傷大雅。

為了讓他冷靜下來,我把自己觀察到的現象一一告訴他,也強調我們必須把現有的所有確定信息整理出來,用來構建一個合理的假設,這樣我們才能繼續推進研究。我還特地回到幾個關鍵的位置做實地調查,希望通過勘查,找到更多證據佐證我們的記錄。結果我只發現了一件事:那張客廳里的支架桌,和被打碎的鏡面在空間上是完全對稱的——剛好對應我當時在書房里放下布萬庫爾鏡像的位置。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了科學家。

“你知道幻燈機制造者玩的一種手法,叫‘融景’嗎?”他問我。

“知道,”我回答,“就是把投影在幕布上的一幅圖像,替換成另一幅圖像。這個效果是靠兩臺投影機來實現的。第一幅圖像慢慢變暗,同時第二幅圖像慢慢顯露出來。”

“那么,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物理學家繼續說,“在某一個時刻,兩幅圖像會同時出現在幕布上,彼此交融、重疊——比如說,一群朋友的合影中突然冒出一艘船的桅桿……”

“所以呢?”我問他,“這跟現在的事有什么關系?”

“你想象一下,”科學家打斷我,“第一張圖是我的肖像,第二張圖是那張路易十五風格的支架桌。我覺得這似乎可以很好地解釋,當你砸碎鏡子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么……尤其是,如果那張桌子正好是在我的客廳里拍攝的,而可憐的朋友你則是在書房里……”

“可這根本沒解釋清楚。”我說。

“確實。不過話說回來,不管理智怎么認為,我們經歷的一切似乎都在支持一種說法——鏡子背后或許真藏著一個空間……”

“可你設想的那個……怎么說呢……臨時空間到底在哪兒呢?”我反駁道,“就拿這次來說,那面鏡子里的書房鏡像,位置上正好與客廳重合。”

“對——正是如此。”教授說。

“可說到底,布萬庫爾,客廳就是客廳啊!同一個空間怎么可能同時存在兩個東西——這太荒謬了!”

“哼!”他皺著臉,說,“荒謬!首先,確實存在融景。再說了,我們只是存在于空間和時間中,可我們根本不了解它們。廣袤與永恒,是人類無法想象的。你能說自己詳細了解一個整體的某個部分,可你其實并不了解那個整體嗎?你確定兩件事可以同時存在于同一個時間嗎?你敢說它們就一定不能同時存在于同一個空間?”

他用戲謔的語氣補充道:“畢竟,我的身體所占據的空間,在同一時刻既屬于一個病人,也屬于一個選民,不排除還有別人的……”

我松了一口氣,他顯然在開玩笑,我們的話題也就自然換了。畢竟,這么非同尋常的事件,唯有通過實驗證明,才能讓我們心服口服——雖然有時我也懷疑,這一切是否真的如我認為自己看到的那樣發生過。

布萬庫爾剛剛恢復,還面色蒼白、步履蹣跚,就又開始了他的研究。為了防止泄密,他把菲利克斯打發走了——由我盡我所能地接替他的工作——然后我們便開始投入實驗。

先說結論吧:所謂臨時空間(我們以后就這么叫它,以便和恒定空間區分開)再也沒有重新開啟。出于謹慎,我們用了幾只豚鼠做實驗,可它們全都死于各種疾病——有的掉光了毛,有的長滿了潰瘍,有的沒有了爪子,還有幾只抽搐不止,死因不明。在經歷多次失敗后,布萬庫爾試圖人工復現電車火花時,有三只豚鼠當場斃命,還有一只被布萬庫爾弄死了——當時他怒火中燒,執意要把它強行塞進鏡子里。可無一例外,沒有一只豚鼠成功進入那個鏡中世界,沒有任何東西能在它們體內激發出傳說中的紫色透明光暈。

我放棄了這個項目。布萬庫爾卻執意要繼續。“你錯了,”他對我說,“我有個推斷。世界上不只有玻璃鏡……還有其他材質也具有反射能力,而且更容易穿透……”

可憐的布萬庫爾!他多么頑固地追逐著自己的幻想啊!那種執著與膽量,真令人敬佩!我已經給他開出了嚴格的治療方案,警告他再不遵醫囑就會死。他卻完全不當回事,仍舊天天暴露在那些幾乎要了他命的可怕輻射之下。每天,我都眼睜睜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黃,禿頂的腦袋越垂越低。那些病癥一個個地冒出來。他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可怖,而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過了一陣子,他對我說,在他發現真相的那一天,可能最讓他高興的不是科學上的勝利,而是終于不用再對著鏡子冥思苦想了。

“不過,耐心點!”他補充道,“再給我一兩周,科學院就要聽到些新鮮玩意兒了!”

昨天凌晨,一位運河船夫在牽引道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他把這些東西交到了警察局,一位眼光敏銳的警官認出那些是“化學設備”。他隨即趕往布萬庫爾的住所,想進一步了解情況。到了以后,他得知那位科學家前一晚就已失蹤。

后來,人們從運河里撈出了他的尸體。

“世界上確實有比玻璃更易穿透并同樣具備反射能力的物質……”

有人說他是在觸電后不慎落水身亡,也有人委婉地補充道:“也許他的管家知道些什么。”

《蓬塔爾吉斯回聲報》則堅定地寫道:“他是自殺的。因長期從事危險實驗,他早已患上了不治之癥。”

也曾有人帶著諷刺的微笑,對我說:“他的大腦是被冷光灼傷的,哼哼!”

可只有我知道真相。

我仿佛能看到布萬庫爾站在那條夜色中的運河邊。他把電池的鋅電極浸進重鉻酸液中,很快,魯姆科夫線圈開始發出蜜蜂般或大黃蜂般的嗡嗡聲,燈泡泛起磷光。科學家相信自己此刻已填滿了某種神秘的澄清物質。

他看著水的深處,看著那片倒映出來的寧靜景色……

然后他緩緩下沉,不知道那個宇宙中是否也有引力,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這樣墜入腳下展開的星空之淵。

他下沉著……可他最終只發現了恒定空間——換句話說,就是現實中的水。那是沉重之水,無法供人類生存。那是結局之水,靜默得仿佛所有故事最后的沉默。那是終極之水。

奧布松是法國克勒茲省的一個市鎮,曾因其地毯和掛毯而久負盛名,這些掛毯常常描繪狩獵場景,其中許多作品在17世紀時獲得了皇家認證。

位于蒙馬特大道10號,創立于1882年,以其首任藝術總監阿爾弗雷德·格雷萬的名字命名,是巴黎的蠟像博物館,相當于倫敦的杜莎夫人蠟像館。

即X射線,是一種頻率極高、波長極短、能量很大的電磁波。

系一種早期的放電管,由威廉·克魯克斯于19世紀70年代發明,其構成為一根部分抽真空的玻璃管,兩端各有一個電極。它不同于后來的陰極射線管,因為其電極不加熱,不能直接發射電子。克魯克斯管通常由魯姆科夫感應線圈驅動,就如布萬庫爾使用的那樣;正是這種裝置使倫琴在1895年意外發現了X射線。

現在是一家跨國公司,最初則是法國政府在17世紀為對抗威尼斯玻璃產業、發展本土玻璃與鏡子制造而設立的企業。

法國著名畫家安格爾業余時間以拉小提琴為樂,因此“安格爾的小提琴”在19世紀成為指代“第二愛好”的流行說法。

紫外線雖具備一定的穿透力,但仍難以穿透肉體和木頭等物質。結合后文,大概率是受其時代科技水平所限,作者在“紫外線”和“X射線”兩概念上出現了混用。——編者注

拉姆斯登機是一種利用旋轉圓盤通過摩擦產生靜電的裝置,而萊頓瓶則是一種儲存靜電的裝置,它的結構是在一個瓶子上設置兩個電極,一個位于瓶內,一個位于瓶外。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第一页免| 国产99视频精品免费视频7| 99国产精品一区二区| 久久精品人人做人人爽97| 国产一区二区丝袜高跟鞋| 欧美一级在线看| 精品综合久久久久久97超人该| 亚洲国产精品不卡在线| 亚洲毛片一级带毛片基地| 国产精品无码一二三视频| 国产在线视频导航| 日韩高清中文字幕| 伊人久久大线影院首页| 99视频在线观看免费| 激情亚洲天堂| 亚洲第一页在线观看| 欧美视频二区| 国产午夜一级毛片| 亚洲无线视频| 亚洲无码91视频| 青青久久91| 久精品色妇丰满人妻| 久夜色精品国产噜噜| 欧美一区二区精品久久久| 思思热精品在线8| 老司机aⅴ在线精品导航| 特级毛片免费视频| 亚洲精品国产综合99久久夜夜嗨| 国产成人啪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精品视频| 亚洲三级色| 欧美国产成人在线| 日本欧美在线观看| 九色综合视频网| 久久96热在精品国产高清| 国产精品福利在线观看无码卡| 日本精品视频| 在线观看国产精品日本不卡网| 国产精品一区在线观看你懂的| 欧美天堂在线| 永久天堂网Av| 国产精品乱偷免费视频| 一级毛片视频免费| 毛片久久网站小视频| 999福利激情视频| 99热这里只有精品2| 亚洲嫩模喷白浆| 亚洲欧洲日韩久久狠狠爱| 久久久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色偷偷综合网| 成·人免费午夜无码视频在线观看 | 国产a在视频线精品视频下载| 亚洲第一香蕉视频| 久久鸭综合久久国产| 色视频国产| 国模视频一区二区| 99爱在线| 老司机午夜精品网站在线观看 | 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动漫精品中文字幕无码| 制服丝袜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超清无码熟妇人妻AV在线绿巨人| 露脸国产精品自产在线播| 污污网站在线观看| 中文字幕日韩丝袜一区| 熟妇丰满人妻| 国产aⅴ无码专区亚洲av综合网| 国产欧美日韩精品综合在线| 国产欧美性爱网| 亚洲aⅴ天堂| 亚洲欧美另类日本| 午夜精品区| 波多野结衣在线se| 一本大道在线一本久道| 91在线免费公开视频| 午夜毛片免费观看视频 | 色婷婷天天综合在线| 成人午夜视频免费看欧美| 国产精品一老牛影视频| A级毛片高清免费视频就| 亚洲成人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日韩精品综合在线一区二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