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為爭奪主播C位瘋狂打賞的行為,本質是數字時代“注意力稀缺性”的市場化定價過程。
直播間里,鼓點密集的電音驟然炸響,舞臺中央的年輕人們瞬間切換狀態。有的踩著節拍甩動長發,有的一個滑步接高難度旋轉,還有人湊成小圈玩起即興battle。鏡頭外還時不時地傳來主持人沙啞卻亢奮的嘶吼:“家人們把‘炸場’打在公屏上!點贊破萬直接解鎖隱藏舞段!”源源不斷的特效禮物在屏幕右側連成串,“啊啊啊”“太會了”等實時彈幕滾動刷屏。這樣的團播場景,正成為不少人打開手機后的日常選擇。
當前,個人直播的發展態勢已逐漸觸頂,頭部主播占據多數流量,在此情形下,團播打破傳統直播的固有形態,通過構建多樣化的全新生態,為觀眾帶來全然不同的體驗,因此得以在短時間內迅速爆火。團播即組團直播,由多名主播一起直播跳舞。這一形式并非新生事物,早在直播興起之初,就有主播試圖通過組團表演的形式增加熱度。與個人直播不同,團播通常由一名主持人掌控全場,其他主播只需負責才藝展示,這種形式比普通直播更具互動性和綜藝效果,能更好地滿足用戶多樣化的需求。
2025年,團播成為直播行業增長最快的賽道之一。公開數據顯示,頭部公會單場團播PK流水超千萬元,部分主播單場收入過百萬元,知名機構OST旗下60多個團月流水超6000萬元,抖音每日有1.5萬個團同時直播,競爭激烈。業內普遍預計,2025年整個團播行業規模有望達到150億元。
這一賽道能實現如此迅猛的增長,其核心驅動力在于打賞模式。團播設計的日PK、周賽、季度賽等階梯式競爭體系,實質是構建了一套完整的“注意力交易市場”規則:用戶通過打賞獲得主播排序決定權、曲風切換權,將抽象的情感需求轉化為可量化的互動權益,而3000元一個的嘉年華虛擬禮物,則成為這個市場的標準化交易媒介。這種定價機制的精妙之處在于,它將傳統娛樂產業中隱性的“粉絲影響力”顯性化、貨幣化。
對此,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在冊財經評論員杜帥從資源配置視角提出了獨到見解。他認為,用戶為爭奪主播C位瘋狂打賞的行為,本質是數字時代“注意力稀缺性”的市場化定價過程。當少數核心粉絲試圖通過虛擬禮物競爭影響力時,他們實際上是在用貨幣投票的方式分配有限的屏幕焦點資源。
誠然,這種打賞模式為團播賽道注入了強勁的增長動能,讓用戶的情感需求與互動權益形成了獨特的價值閉環,也催生了行業的繁榮景象。但當這種模式被過度追捧,逐利的欲望便開始掙脫理性的韁繩。在流量的裹挾下,一些直播間和機構逐漸偏離了健康發展的軌道,為行業埋下了諸多隱患。例如,部分直播間為爭流量不斷突破底線,用話術誘導消費,以低俗“擦邊”行為博打賞,甚至“刷量買粉”制造虛假流量,此舉既損害行業形象,也不利于長遠發展。一些直播間甚至刻意打造“人設”,催生“讀書無用論”等論調,將社會評價窄化為外貌身材等淺顯維度,助長了浮躁風氣。
與此同時,無良機構的“挖坑”加劇亂象。在“團播能一夜暴富”傳聞的影響下,一些MCN機構將其包裝成“低門檻、高收入”的工作,實則其中有不少霸王條款讓年輕人不堪重負。“我之前一直在做新媒體運營,做團播男主播是因為自己比較喜歡跳舞,收入也還可以。”團播入行6個月的張洙(化名)透露,目前月收入在6000元到1萬元之間,過萬元的人很少。像他一樣的主播,他們公司還有20余名,并且還有新人不斷加入。
團播的爆火無疑為直播行業注入了新活力,但其背后潛藏的種種亂象,若不加以規范引導,終將反噬行業的長遠發展。未來,如何在激發行業創新活力的同時,筑牢合規經營的底線是團播行業走向成熟必須跨越的關卡,也是所有從業者和監管者需要共同思考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