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電影一直是國產電影的主要類型之一,在 2023—2024 年的兩年間,懸疑電影票房占比飆升,根據《2023 年中國電影市場年度盤點報告》顯示,懸疑電影票房晉升為年度前五的熱門類型,《消失的她》《默殺》均位于當年度懸疑電影票房前列。這兩部話題與口碑并存的懸疑電影,有著相同的特點。在敘事結構上使用非線性結構以及多時空交錯的剪輯邏輯;在人物選擇上,女性形象的突破、反派角色的復雜性打破了傳統懸疑電影的刻板印象,塑造了更加立體和多元的角色形象。中國懸疑電影逐步吸收國外的創作理念,結合中國獨有的社會特色議題和大眾所關注的新聞,使得近年來的懸疑電影得到了不斷的創新和發展,呈現出了與以往不同的特點和趨勢。[1] 懸疑電影不僅是票房增長的重要手段,更是社會批判與文化輸出的重要載體。
影片《默殺》從小彤被校園霸凌展開,小彤的母親李涵在尋找小彤的過程中逐步揭開謎底。沿著李涵尋找小彤的主線,閃回李涵過度保護小彤的前因后果;調查林在福時,接入林在福的女兒惠君遭受校園霸凌致死的閃回片段,使林在福的復仇原因更為清晰明朗;最后小彤獲得自由時,閃回小彤對整個事件的布局過程。在不斷的閃回構建和堆疊中,一層一層的反轉和記憶重構成為構建懸疑電影的框架基礎,也推動故事情節不斷展開。
一、非線性敘事創新
中國懸疑電影發展經歷了從模仿西方懸疑電影到本土化探索的轉型過程,經歷了從線性敘事到非線性敘事的轉變。在影片前段將懸疑點拋出,影片后半段融入反轉和其他視點,表現復仇的主題,最后讓整體邏輯變為明朗,謎團解開。
(一)層層遞進及閃回穿插
在《消失的她》中,導演使用了大量閃回穿插鏡頭以及層層反轉的模式講述了夫妻周年旅行的故事。從何非的自導自演中,穿插多個與妻子李木子相識相戀的閃回片段;在陳麥的調查過程中,閃回何非為了騙取錢財接觸李木子的片段;當陳麥的劇情作為支線展開時,也穿插了與李木子成為朋友的閃回片段,由此復仇這條線索才得以串聯全片。
(二)多視點并行敘事
影片《消失的她》中,主線圍繞著何非的視點展開,讓觀眾因為假妻子的出現,認為何非是可憐的“受害者”形象。在影片的高潮部分轉入了陳麥的視點,她為了替朋友復仇而對整個事件進行謀劃布局,何非的形象由此轉為負面,整體敘事由于視點的變化得到不斷完善。
影片《默殺》首先是李涵的視角,為了找到失蹤的女兒,不惜自己受傷潛入林在福家里進行調查。隨著對林在福的調查的展開,影片轉為林在福的視角,講述林在福的女兒惠君遭受校園霸凌而死,林在福初期的陰險形象被顛覆。謎團揭露后轉為小彤的視角,小彤遭受霸凌實際上是在隱忍與蟄伏,是為了掙脫母親的過度保護并對霸凌四人組進行復仇,從而獲得真正的自由。
(三)以復仇為主題展開敘事
通過《消失的她》和《默殺》中的懸疑機制來看,它們在敘事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信息控制和創新,在影片開始都引導觀眾接受所謂的“受害者”形象,例如何非被“假妻子”所騙時營造出的無助感;李涵作為社會底層人的可憐感;小彤遭遇校園霸凌時的隱忍。隨著影片的遞進,“受害者”的身份被推翻,引入不同的復仇元素,通過愛情、友情、親情的主題進行深化和創新,作為情感宣泄口,觀眾在觀看時會因為復仇成功的情節產生快感,從而更加代入影片情節。[1] 在多視角重復敘事中,每個人物所代表的視角和情感狀態可以在電影中全部展露。通過視角的轉化,觀眾的注意力會被不斷的反轉和人物情感所吸引,從而達到無意識將情節淡化的效果,并且會對劇中每個人物產生共鳴。[2] 在剪輯中,通過插敘和倒敘的手法,能使不同角度的情節穿插交織。
二、人物塑造創新
在近年來的中國懸疑電影中,人物塑造趨向立體,逐漸打破了傳統懸疑片人物“非黑即白”的形象。在人物選擇中,融入當下的社會議題,從之前中國懸疑電影偏好塑造小人物、農村人物逐漸轉變為有時代特色和話題討論度的人物。
(一)復雜人性的突出
近年來懸疑電影的人物構建,反派均帶有悲劇色彩,惡人不是單純的惡,而是結合人性的復雜,塑造了非典型的反派,讓觀眾在恐懼之余會對其產生同情心。
在《消失的她》中,何非既是深愛妻子的丈夫,又是被貪婪驅使的賭徒,為了金錢最終淪為殺妻兇手。何非的墮落源自賭癮及原生家庭的創傷,具有一定程度的悲劇性。
在《默殺》中,林在福初期形象是冷血的復仇者,但作為失去女兒的父親,觀眾從對他的恐懼轉變為同情;校園霸凌團伙和校長是典型的反派;方老師宣揚善念,兩次救下林在福,但也成了霸凌的共犯,他體現了人性的虛偽;房東太太作為偷窺者,發現了事情的真相卻選擇沉默,代表了人性的冷漠。
(二)女性人物塑造
電影《消失的她》和《默殺》的女性角色均帶有女性主義意識,突破了傳統懸疑片中女性人物的被動形象,成為推動敘事的主體。陳麥作為律師主導著整個案件的調查,并且策劃了整場復仇計劃,具有所謂的“大女主”的色彩;李木子雖是受害者,但實是因為她的消失推動了整體劇情,她代表著女性的純真,使用了白裙子、長發等溫婉形象的構建;“假妻子”出場時作為反面形象與后期的反轉形成對比,形象轉變為正面人物。李涵代表著傳統觀念中的女性,她的隱忍限制了其遭受暴力時的反抗,在遇到同樣受欺凌的事件時,選擇沉默和旁觀,但她為了保護女兒不惜殺人,形象從受害者轉變為行動者;小彤作為懦弱的啞女,卻暗中操控著整場復仇計劃,追求自己的自由。
(三)社會議題的融入
電影《消失的她》將背景放在近年來詐騙園區盛行的東南亞,引入網絡賭博、高利貸這一熱點元素,將“戀愛腦”作為主要話題營銷詞條,聚焦女性議題。在女性意識逐漸覺醒的時代中,探討目前大多數女性所關注的婚姻暴力、女性安全及男性控制等議題,強調女性的主體地位。結合之前的“中國孕婦泰國墜崖案”“泰國畸形秀”等熱點話題,通過當下女性對于婚戀中的焦慮,[1] 來設定主角背景,引發觀眾討論。
電影《默殺》以揭露校園霸凌為中心,通過未成年人犯罪、家庭暴力等社會議題,反映出一定的社會問題。校長作為學校的管理者,面對校園霸凌事件選擇了沉默;弱勢群體的反抗使得被害者成為加害者,反映了人性的冷漠,倡導對于正義公平的追求。[2]
三、創新動因與行業啟示
中國懸疑電影走在創新和發展的歷程中,隨著觀眾審美的提升以及新時代流媒體的互動,懸疑電影逐漸成熟,各式各樣的敘事手法和人物設置在商業化的背景下需要迎合觀眾胃口,觀眾不再滿足于初期的警匪模式的類型化懸疑電影,而是更期待在懸疑電影的框架下引入對社會問題的反思,從而引發深度思考。甚至與議題相關的新聞也在社交媒體中層出不窮,同樣引發了觀眾對女性主義、家庭暴力、校園霸凌等真實新聞事件的關注度。懸疑電影的創作應該避免類型化和同質化,一味地追求反轉已經不再可行,要讓懸疑電影作為社會議題的鏡像,并探索更為多元的角色類型,不再將懸疑電影單純當作娛樂、商業化的產物。在融入創作者的個人色彩的同時,不僅需要反映社會現實,還要滿足觀眾的獵奇心理,引發社會反思,在不斷變化的觀眾需求與市場環境中進行創作。
四、結語
中國懸疑電影經過不斷地探索和創新,逐漸形成了獨特的敘事策略和人物塑造模式。通過對《消失的她》《默殺》這兩部代表性作品的分析,可以發現非線性敘事、多重視角敘事及社會議題的融入已經成為當下懸疑電影的重要特點。在敘事策略上,非線性敘事通過層層遞進的閃回穿插以及多視點并行的手法,融入復仇及受害者主題的元素,增添了更強的情感色彩及敘事張力;在人物塑造上,中國懸疑電影逐漸擺脫傳統模式的刻板印象,開始關注更多元的角色形象,融入社會議題,突破了女性以往在電影中的形象。展望未來,中國懸疑電影仍然需要不斷前進,結合觀眾審美需求以及市場環境,避免同質化創作,打造出更符合當下需求的懸疑電影。
[ 作者簡介 ] 李倚萱,壯族,廣西南寧人,廣西外國語學院助教,碩士,研究方向為電影敘事及視聽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