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涼山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在夏季雨后來到箐口苗寨,錯落有致的青瓦木屋最是讓人留念,慵懶地斜倚在美人靠上,微睜迷蒙的雙眼,看著滴滴雨絲順著屋檐滴落,看著鄰家裊裊炊煙,心就在這里消融了。頭戴一頂竹笠,腳穿一雙雨靴,手提半斤米酒,一搖一搖地踏在寨子里的鵝卵石路上……優哉游哉,美哉善哉,真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住,眼前的一切就這樣定格為永恒畫面。
鄉民在雨中盡情舞蹈的情節深深地打動了我,讓我聯想起彼得·勃魯蓋爾的名作《農民的舞蹈》中人物形象的純樸憨厚、人物性格的豪邁樂觀,以及人物裝束的民族特征、畫面環境的地域特色。在創作《六月卯日》時,我借鑒《農民的舞蹈》表達方式,畫面中的人物如跳舞者、喝酒者、抽煙者、吹笙者等,以僵滯不動的獨特方式呈現,似乎是停頓一般。這看似笨拙和僵滯的感受與畫面敘事緊密相連,畫風由此實現非戲劇化,每個局部似乎具有同等的重量,類似于后現代主義的分解重組,傳統美學中有機可知的整體性被片段性取代,打破情節主次敘事結構,眾多事件同時存在于觀眾視野,由觀眾來決定應該首先觀看什么。
苗族服飾大量的黑白關系恰似中國水墨畫,用大筆直寫的油畫語言塑造人物,追求中國寫意精神。作品表達上力求厚重和力度,用筆凝重、著色飽滿。低長調的主色調上施加高亮色、高純色形成強烈的對比關系,追求震撼人心的力量表達。
從寫實到寫意,從尋源再現到意象油畫的自覺,既要反復研習歐洲傳統油畫提高審美認知、掌握油畫表達技法、提高油畫駕馭能力,又要回到中國社會現實與文化境遇中探索現實主義精神。18世紀的歐洲浪漫主義畫家推崇自然之美,希望能夠達到創作的自由與自我的個性解放,注重個人的主觀情感表達及想象力的發揮。這種浪漫主義的精神內涵與美學風貌在中國古代繪畫中一直存在。中國古代繪畫一直遵循孔子“游于藝”的軌道,在莊子“解衣般礴”的美學思想引領下,創作出許多富有顯著民族特色的浪漫主義繪畫作品,從中國的文人畫及寫意精神便可窺見一斑。
創作《六月卯日》時,我吸收了彼得·勃魯蓋爾《農民的舞蹈》中男女對舞的情節描寫,借鑒了倫勃朗·哈爾曼松·凡·萊因《夜巡》的經典構圖。我在前景的構圖采用了《夜巡》疏密有致的節奏關系,后邊坐在長桌前的一排群像采用《最后的晚餐》的組合關系。整個畫面構圖緊湊飽滿,畫風古樸率真。
“整幅畫面具有非常強的表現力,更有傳統性,同時在黑白灰關系上色彩對比強烈,給人較強的視覺沖擊,從細節基礎上看出非常強的力量性,巧妙地運用線條、色彩、構成等藝術形式以抽象的線條描繪傳統形象、表達審美感受。”畫家高小華曾這樣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