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

摘 要：高水平對外開放是構建新發展格局、迎接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的戰略基點，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2013—2023年我國30個省份面板數據，探究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研究結果顯示：高水平對外開放能夠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知識產權保護是高水平對外開放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關鍵路徑；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在東部地區省份與高產業結構省份更為顯著；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存在邊際效應遞增的非線性影響。

關鍵詞：高水平對外開放；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知識產權保護

中圖分類號：F0455；F06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148X（2025）05-0066-09

收稿日期：2025-04-03

作者簡介：劉元元（1979—），女，河北邢臺人，博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產業創新、組織創新。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鄉村振興戰略下縣域特色產業選擇、培育及過程性評價研究”，項目編號：19YJC630109。

一、引 言

作為立足前沿技術突破和重大社會需求的新興產業形態，戰略性新興產業具有知識技術密集、先導帶動性較強、創新依賴度高等特征［1］，以顛覆性技術創新為驅動，掌控關鍵領域的核心技術，能夠為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搶占關鍵領域國際競爭高地提供有力支撐。因此，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不僅可以直接推動前沿技術突破，為戰略性新興產業自身高質量發展構建比較優勢［2］，還能激發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經濟效益，發揮其技術輻射和帶動作用，減少產業鏈供應鏈上下游環節外部技術依賴，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賦能經濟高質量發展。然而，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面臨高技術人才供給不足、金融投資有限、原始技術創新能力偏低、區域發展差異較大等現實困境［3-5］，難以對經濟和產業高質量發展形成有效科技賦能，不利于我國由制造大國轉向科技強國。因此，如何找尋新發展契機，增強勞動力、資金、創新等資源要素供給能力，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成為學界廣泛討論的熱點議題。

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積極穩外貿穩外資”“始終堅持對外開放不動搖，穩步擴大制度型開放，有序擴大自主開放和單邊開放，以開放促改革促發展”。高水平對外開放可以在金融貿易、制度供給、科研創新等各領域深化跨境交流與合作，逐步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設，深度參與全球貿易一體化進程，加快資金、勞動力、知識技術等要素資源流動，為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提供新發展機遇。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利于發揮技術擴散效應［6］，吸引全球范圍內的優質創新資源涌入國內市場，賦能戰略性新興產業轉型升級，助力戰略性新興產業參與更深層次全球價值鏈分工環節，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具體而言，高水平對外開放可促進科研主體與國外優秀科研機構、高校、科技企業達成跨國研發合作，通過共建實驗室、研發項目合作、人才交流等方式加快國外先進科研技術和研究經驗向國內產業溢出，縮短戰略性新興產業研發周期，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此外，高水平對外開放通過建立自由貿易試驗區，積累并傳播對外貿易經驗，推動國內戰略性新興產業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合作［7］，加快海外戰略性新興產業園區建設，在雙向輸出產能與技術的同時，對接國際通用技術標準，降低創新發展的制度成本，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本文基于2013—2023年我國30個省份面板數據，探究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構建高水平對外開放指標體系，實證考察其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直接影響，豐富高水平對外開放經濟效應的研究內容。第二，將知識產權保護納入研究框架，考察“高水平對外開放-知識產權保護-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作用路徑，揭示高水平對外開放賦能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機制“黑箱”。第三，使用門檻效應模型檢驗不同程度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非線性影響，拓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影響因素相關領域研究成果。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直接影響

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深化國際貿易合作，通過制度開放、金融開放、貿易開放和技術開放提高要素配置效率，加快知識和技術共享，對接國際貿易制度和貿易標準，重塑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引領關鍵領域技術創新方向，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首先，高水平對外開放可以在勞動保護、產業補貼、金融監管等領域對接國際貿易標準，加快制度、規則、標準與伙伴國家相通相融［8］，倒逼戰略性新興產業提升關鍵領域技術合規性，建立符合國際通行標準的研發管理體系，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其次，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利于政府參與平等互利的國際貿易合作框架［9］，加快國內金融服務規則和國際商貿規則接軌，通過金融開放優化投資環境，吸引國外資本進入中國市場，降低戰略性新興產業融資約束，提升市場主體加大研發投入，賦能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增長。再次，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利于戰略性新興企業進入國際競爭，引發“鯰魚”效應迫使戰略性新興產業提高研發強度，通過數智化轉型和創新發展提升自身市場競爭力，并借助國際貿易分工體系形成協同創新格局，驅動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最后，高水平對外開放鼓勵市場主體將產業鏈供應鏈向外部市場延伸［10］，依托國際創新平臺和開源創新生態加快技術擴散，通過簽訂技術轉讓合同或共同研發項目，突破關鍵領域技術壁壘，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積累創新經驗，加快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1：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有效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二）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間接影響

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搭建國際知識產權保護合作平臺，深度參與全球知識產權治理，加快國內知識產權制度與國際規則接軌，并通過締結國際知識產權公約，提供跨境知識產權爭端處理依據，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成果轉化提供保障，提高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一方面，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推動知識產權保護。高水平對外開放可加快知識產權領域制度對接，推動中國知識產權保護體系法治化、國際化［11］，強化知識產權法律體系對商業秘密、數據資產、技術專利的保護，并借助人工智能、大數據等先進技術建立跨境知識產權快速處理機制，擴大知識產權保護范圍。并且，高水平對外開放還可推動知識產權全球治理機制建設［12］，通過制定和主導區域貿易伙伴關系協定，推動區域間專利審查結果互認，提升我國在國際知識產權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增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力。另一方面，知識產權保護可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知識產權保護能夠明確創新成果歸屬權［13］，保障戰略性新興產業合法權益，為戰略性新興產業提供良好的創新環境，鼓勵戰略性新興企業加大創新投入以追求長期收益，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另外，知識產權保護在明確發明專利所有權的基礎上，通過專利權轉讓、專利權許可的方式加快技術市場流通效率［14］，拓展跨境技術合作網絡，促進產業鏈供應鏈上下游技術共享，合理分攤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風險，提高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2：高水平對外開放能夠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進而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三、研究設計

（一） 模型設定

1.基準回歸模型

針對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這一假設，本文構建雙向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檢驗，具體公式如下：

innovationit=η0+η1opennessit+η2χit+μi+νt+εit （1）

式（1）中，opennessit代表i省份第t年的高水平對外開放發展指數，innovationit代表i省份第t年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χit代表控制變量，包括市場化水平（market）、地區經濟發展水平（economic）、科技人力資本（capital）以及產業結構高級化（industry），μi、νt、εit依次表示為省份、時間效應以及隨機干擾項。

2.機制效應模型

假設H2提出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推動知識產權水平提升，加快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相關文獻綜述已指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與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路徑明確［15］，因此，本文采納江艇（2022）［16］對機制檢驗的兩步法建議，聚焦高水平對外開放對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影響。機制效應模型見式（2）。

propertyit=λ0+λ1opennessit+λ2Xit+μi+νt+εit （2）

式（2）中，property表示機制變量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其余變量含義同式（1）。

3.門檻效應模型

針對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存在非線性影響這一假設，本文借鑒Hansen（1999）［17］提出的面板門檻模型進行檢驗，具體公式如下：

innovationit=0+1itopenness×I（opennessitφ）+2itopenness×I（opennessit＞φ）+3Xit+μi+vt+εit （3）

式（3）中，I（·）代表指示函數，openness為門檻變量高水平對外開放；φ為待估計門檻值；其余變量解釋同前文一致。

（二）指標選取

1.被解釋變量：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innovation）

根據國家統計局制定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2018）》，戰略性新興產業主要包含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高端裝備制造業、新材料產業、生物產業、新能源汽車產業、新能源產業、綠色環保產業、航空航天產業、海洋裝備產業、數字創意產業、相關服務業等領域。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即上述產業在創新過程中投入與產出的比例，可有效觀測出戰略性新興產業將資源轉化為創新成果的效率。本文沿襲王哲等（2017）［18］的研究方式，使用分解Malmquist指數法衡量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其中，產業投入主要包含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研究與試驗發展人員勞務費支出（億元）以及研究與試驗發展項目（課題）數（項）；產業產出主要包含發表科技論文（萬篇）和發明專利申請數（項）。Malmquist指數法具體步驟如下：

首先，假設存在n個決策單元，每個決策單元在t時期借助m種投入活動s類產出。

χt=（χt1j，χt2j，…，χtmj）T （4）

yt=（yt1j，yt2j，…，ytsj）T （5）

其次，在保持規模報酬不變情況下，令Dct（xt，yt）作為（xt，yt）在t時期的距離函數，同理可得，t+1時期距離函數為Dct+1（xt，yt）；Dct（xt+1，yt+1）為（xt+1，yt+1）在t時期的距離函數，而t+1時期距離函數為Dct+1（xt+1，yt+1）。

在規模報酬變化情況下，令Dvt（xt，yt）作為（xt，yt）在t時期的距離函數，同理可得，t+1時期距離函數為Dvt+1（xt，yt）；Dvt（xt+1，yt+1）為（xt+1，yt+1）在t時期的距離函數，而t+1時期距離函數為Dvt+1（xt+1，yt+1）。

再次，在上述設計基礎可得到t時期技術條件下，t時期到t+1時期技術效率變化值：

Mt=Dct（xt+1，yt+1）Dct（xt，yt） （6）

t+1時期技術條件下，t時期到t+1時期技術效率變化值：

Mt+1=Dct+1（xt+1，yt+1）Dct+1（xt，yt） （7）

最后，得到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指數為：

M（xt，yt，xt+1，yt+1）=

Dct（xt+1，yt+1）Dct（xt，yt）×Dct+1（xt+1，yt+1）Dct+1（xt，yt）12 （8）

2.解釋變量：高水平對外開放（openness）

高水平對外開放是我國在新時代推動高質量發展、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核心戰略之一。高水平對外開放本質在于通過制度型開放、要素配置優化和全球治理參與等方式深度嵌入全球創新鏈、價值鏈與治理體系，強調開放絕非簡單擴大市場準入，而是通過系統性制度變革實現從“開放大國”向“開放強國”的躍遷，對構建更高質量的國際經濟體系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基于以上論述，本文參照牛傳允（2025）［19］的研究思路構建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并采用熵值法衡量。

3.機制變量：知識產權保護（property）

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是國家對專利、著作權等創新成果保護力度的綜合體現，本文借鑒劉洪等（2025）［20］的研究思路，以國家知識產權局知識產權發展研究中心發布的省級知識產權保護指數表示。

4.控制變量

由于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受外部環境因素影響，在式（1）基準回歸模型中加入以下控制變量：（1）市場化水平（market）。市場化水平是各類市場要素自由流動與配置情況的重要體現，能夠在資源配置與市場調節方面增強經濟發展活力和效率。在此背景下，戰略性新興產業能夠更快與發展所需資源相匹配，驅動創新效率提升。本文以樊綱市場化指數作為市場化水平的代理變量。（2）地區經濟發展水平（economic）。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關乎戰略性新興產業需求側發展和創新資本存量，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緊密相連。利用地區人均GDP衡量。（3）科技人力資本（capital）。科技人力資本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活動的主體，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的關鍵要素。選取地區科研人員全時當量表征。（4）產業結構高級化（industry）。產業結構高級化本質是生產要素由低效率生產方式向高效率轉型，逐次由第一產業向第二、三產業轉移的過程，因此，本文采用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地區GDP比重衡量。

5.數據來源與處理

考慮到港澳臺以及西藏數據獲取的局限與數據口徑統一性，本文以剔除港澳臺、西藏后的30個省份面板作為研究對象，并將研究時段設置為2013—2023年，在此基礎上實證分析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其中，所涉數據主要來源于各省統計年鑒、統計公報、《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對于個別數據缺失問題，本文選擇插值法進行補充。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

基準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從表2列（1）—列（6）數據不難看出，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系數估計值均處于1%置信區間且顯著為正，表明高水平對外開放能夠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假設H1成立。可能的原因在于，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助于增加FDI投資行為，促進國外先進技術轉移至我國境內，推動科研主體與海外頂尖科研機構、高校及科技企業建立跨國研發伙伴關系。在此過程中，戰略性新興產業通過聯合實驗室建設、研發項目協作及人才互訪等途徑，加速國外前沿科研技術吸收學習，有效縮短新興產品研發周期，顯著提升創新效率。

（二）穩健性檢驗與內生性檢驗

1.替換解釋變量衡量方式

鑒于解釋變量的衡量方式可能在回歸分析中引入一定誤差，為確保研究結論的穩健性和可靠性，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對解釋變量高水平對外開放指數進行重新測定。在式（1）基礎上重新進行回歸檢驗，結果如表3列（1）所示。重新回歸后，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回歸系數仍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基準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2.改變面板數據樣本范圍

2019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對外開放要繼續往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方向走”，為高水平對外開放奠定政策基礎。為避免政策激勵影響研究結論，本文以2013—2018年30個省份樣本數據作為研究對象重新進行回歸。改變面板數據樣本范圍后，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回歸系數仍在1%置信區間內顯著為正，表明基準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3.更換雙向固定效應模型

考慮到前文研究結論成立可能依賴于雙向固定效應模型設定，為確保本文研究的普適性，將基準回歸模型替換為OLS模型進行回歸，同時對樣本進行雙邊1%縮尾處理，以降低OLS模型異常值敏感度，回歸結果如表3列（3）所示。高水平對外開放能夠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這一結論在經過替換回歸模型后依然成立。

4.控制高階聯合固定效應

本文實證研究部分已同時控制時間和省份雙重效應，為進一步增強研究結論穩健性，采用“省份×時間”的高階交互固定效應進行額外的穩健性檢驗，以消除不同省份隨時間變化可能對研究結論帶來的潛在干擾。控制高階聯合固定效應后的回歸結果如表3列（4）所示。結果顯示，高水平對外開放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這一結論在控制高階聯合固定效應后依然成立，表明前文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5.工具變量法

高水平對外開放能夠將更深層次、更廣范圍市場競爭引入本土，促使戰略性新興產業加大研發投入，加速自主創新和生態合作，釋放“鯰魚效應”進而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與此同時，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有助于推動高端制造能力外溢，促使戰略性新興產業獲得創新聯合體主導地位，成為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核心驅動力。鑒于此，高水平對外開放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可能存在反向因果的內生性問題，致使實證研究結果產生偏誤。為緩解高水平對外開放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可能存在反向因果的內生性問題，本文沿襲黃群慧（2019）［21］研究思路，以1984年各城市每萬人固定電話數量與上一年全國互聯網用戶數作為工具變量（IV），并采用最小階段二乘法進行實證檢驗。一方面，1984年各城市每萬人固定電話數量與上一年全國互聯網用戶數是高水平對外開放信息交流互通的必要基礎設施，與高水平對外開放存在相關性。另一方面，1984年各城市每萬人固定電話數量與上一年全國互聯網用戶數屬于歷史數據，可作為外生變量。LM檢驗與Wald F檢驗結果進一步佐證工具變量合理性。利用工具變量法與最小階段二乘法進行內生性檢驗后，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系數估計值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

（三）異質性檢驗

1.區域異質性

不同地區在自然環境、經濟發展、社會文化、政策制度等多方面存在顯著差異性，這種差異性深刻影響著各區域現實發展路徑，從而形成高水平對外開放在不同地區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促進作用有所區別的異質性格局。為深入探討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在不同地區究竟存在何種異質性，本文參考韓先鋒等（2019）［22］的研究思路，按照國家統計局劃分標準將30個省份劃分為東、中、西三個地區進行分組回歸。表4列（1）—列（3）報告了區域異質性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呈現東部＞中部＞西部的態勢。產生這一現象可能的原因在于，相較于中西部地區，東部地區省份有上海、廣東等經濟特區和自貿區，在政策先行與金融資本開放等方面存在優勢，其新興產業能夠充分利用全球創新網絡，從而更快速地吸收國際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促進創新要素高效集聚與配置，形成更為顯著的提升效應。

2.產業結構異質性

產業結構變遷是催生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重要影響因素。省份產業結構中何種產業占據主導可能使得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產生異質性影響。鑒于此，本文參照王子鳳和張桂文（2025）［23］研究方式，按照第一產業產值占比中位數將30個省份劃分為高產業結構組與低產業結構組。其中，第一產業產值占比高于中位數的省份為低產業結構組，反之劃分為高產業結構組。分樣本產業機構異質性檢驗結果如表4列（4）和列（5）所示。由數據可知，高水平對外開放在高產業結構省份中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系數估計值為0538，在1%水平上顯著，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低產業結構省份中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未通過5%顯著性檢驗，較之高產業結構省份促進作用略有下降。究其緣由，高產業結構省份具備完善的二、三產業體系，能夠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提供豐富的創新資源。在此基礎上，高水平對外開放進一步拓寬產業國際合作與交流的渠道，促進技術引進與消化吸收，加速創新要素流動與整合，從而顯著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而產業結構相對單一的省份，在創新資源集聚、市場需求拓展等方面存在局限，高水平對外開放對其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相對較弱。

（四）機制檢驗

表5匯報了知識產權保護作為傳導路徑的作用機制檢驗結果。觀察表5數據可知，高水平對外開放對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回歸系數為0358，且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符合高水平對外開放可促進知識產權保護發展這一假設。這一數據表明高水平對外開放指數每提高1個單位，可帶動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提升0358，佐證對外開放與制度規范的協同演進規律。內在傳導機制表現為，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利于國際技術合作中的專利交叉許可需求增多，從而倒逼知識產權登記制度完善，促使戰略性新興產業參與國際創新聯盟，形成“對外開放-制度優化-創新激勵”的鏈式傳導路徑，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這證實知識產權保護是高水平對外開放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關鍵路徑，假設H2得到驗證。

（五）門檻效應檢驗

1.門檻模型與門檻值選取

高水平對外開放在確保市場資源配置主導性地位的同時，充分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向更高效率發展。因此，深入探究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非線性影響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對高水平對外開放進行門檻值存在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觀察表6數據可知，高水平對外開放通過單一門檻檢驗，而在其余門檻模型中未觀測到門檻效應。

2.門檻效應檢驗結果

單一門檻模型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從單一門檻模型分析可知，當高水平對外開放低于0438這一閾值時，其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僅在5%統計學意義上顯著為正。這表明在此階段存在一個開放發展的瓶頸，即較低的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推動作用相對較弱，存在單一門檻效應。然而，當高水平對外開放指數跨越0438閾值后彈性系數從0275增加至0502，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促進作用顯著增強，證實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存在邊際效應遞增的非線性影響。究其緣由，初期階段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推動市場主體參與全球價值分工，加快創新要素流動，促使戰略性新興產業內部形成較為緊密的技術創新體系，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然而，初期階段高水平對外開放同樣會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帶來經濟不確定性所引發的外部風險，因全球化、制造業加速回流發達國家等原因，導致全球創新鏈呈現“短鏈化”特征，不利于戰略性新興產業嵌入全球創新網絡，削弱對戰略性新興企業創新效率提升作用。隨著高水平對外開放進入成熟發展階段，其能夠延長全球價值鏈在國內戰略性新興領域的循環鏈條，通過專業化分工加快創新要素擴散效率，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活動提供內在驅動，進一步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與全球產業鏈話語權息息相關，通過創新效率-市場份額的正向循環占據國際競爭的戰略制高點，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引擎。本文基于技術擴散、GVC等理論探究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路徑，并利用2013—2023年30個省份面板數據進行實證檢驗。主要研究結論如下：（1）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績效具有顯著的提升作用，且這一結論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和內生性處理后依然成立。（2）知識產權保護是高水平對外開放賦能戰略性新興產業提高創新效率的關鍵機制。完善的知識產權制度有效降低了知識溢出與技術轉移過程中的資源消耗、時間成本和認知壁壘，為激發企業自主創新活力創造了有利條件，從而成為高水平對外開放提升產業創新效率的重要路徑。（3）高水平對外開放的促進作用存在顯著的地區與產業結構差異。在區域層面，對東部地區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顯著強于中西部地區。在產業基礎層面，對產業結構層次較高省份的促進作用明顯大于產業結構層次較低的省份。（4）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影響呈現顯著的門檻效應。在對外開放的初級階段，市場主體主要通過出口初級產品積累資本，此時難以在創新領域形成動態比較優勢，對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有限。隨著開放水平持續深化并跨越特定門檻，市場主體得以加速技術和資本積累，不斷向技術密集型產業升級轉型，推動對外開放質量實現躍升，最終顯著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提升。

綜上所述，為積極適應經濟全球化新趨勢，有效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并增強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可控能力，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前文研究表明，高水平對外開放可正向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因此，相關主體應當構建制度型開放體系、持續開展金融開放、深化貿易開放發展成果，從而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首先，政府應當逐步放開市場準入負面清單，構建制度型開放體系，放寬高端制造、生物醫療、人工智能等領域市場準入限制，吸引國外高技術企業進入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深化國外高技術產業與本土戰略性新興產業技術合作，提高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同時，政府應完善反壟斷審查機制，增強監管部門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實時監測，及時解決貿易試點中的民商事糾紛，通過構建制度型開放體系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培育競爭有序的創新環境，提高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其次，金融部門應當提高人民幣國際化水平，運用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發展離岸人民幣市場，降低匯率波動風險，加快金融開放進程，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增強戰略性新興產業國際貿易往來，融入價值鏈分工體系，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最后，政府部門應當以技術賦能為抓手，使用電子政務平臺提高邊境口岸貿易便捷度，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帶動光伏組件、生物藥品、電子芯片等新興產品進出口貿易，提高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收入，形成良性循環，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第二，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前文研究表明，知識產權保護是高水平對外開放賦能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的重要途徑。因此，相關主體應當提升法治化水平，完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營造良好的發展環境。首先，立法部門應當進一步完善知識產權法律制度建設，深度參與知識產權保護全球治理體系，促進知識產權保護走向公平、公正、合理的發展方向，并及時更新知識產業法律體系，滿足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引領下的新產業、新業態發展要求，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其次，政府應當完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建立知識產權綜合執法信息化平臺，制定跨區域聯合執法機制，運用外交、行政、社會治理等多種手段，建立多元知識產權糾紛處理機制，有效完成國際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營造良好環境。最后，執法部門應當加大知識產權侵權行為打擊力度，提高對核心領域、關鍵環節技術侵權行為打擊力度，引入行政處罰、聯合懲戒、信用黑名單等多種措施，高效保護戰略性新興領域科技創新成果，激勵市場主體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第三，制定差異化對外開放策略。研究結果顯示，高水平對外開放對東部地區省份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更強，對中部地區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較弱，對西部地區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最弱。因此，相關主體應當因地制宜，根據不同區域要素稟賦、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以及經濟發展歷史，制定差異化開放策略，加快實現高水平對外開放，激發戰略性新興領域市場競爭活力，加快創新成果轉化，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東部沿海省份占據高水平對外開放先導地位，應加快形成海陸內外聯動、對內對外開放互濟的全面開放格局，發揮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港口群優勢，以戰略性新興產業為紐帶打造產業集群，通過技術輻射和引領帶動，提高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中部地區跨境電商產業發展基礎較好，應當進一步擴大服務業開放，合理縮減外資準入負面清單，推動數字貿易、離岸貿易、綠色貿易蓬勃發展，建設大宗商品交易中心以及全球集散分撥中心，加快全球創新要素資源涌入，為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提升提供基礎。西部地區應當圍繞“一帶一路”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加快政策溝通、貿易互通、資金融通和民心相通，重視與中亞各國在戰略性新興領域開展創新合作，形成跨區域互補機制，合理利用中亞各國光伏、化石能源、稀有金屬等資源，提升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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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of High Level Opening Up to the outside World on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LIU Yuanyuan1，2

（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He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ianjin 300401，China;

2.School of Management， TianJ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 Tianjin 300134， China）

Abstract：High level opening to the outside world is the strategic basis for building a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and welcoming a new round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and industrial change，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improving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3 to 2023，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impact of high-level opening-up on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The results show that high-level opening-up can promote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is the key path for high-level opening to the outside world to promote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high-level opening-up on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is more significant in eastern provinces and provinces with high industrial structure; The high level of opening to the outside world has a nonlinear effect of increasing marginal effect on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

Key words：high-level opening-up to the outside world; strategic emerging industries;innovation efficiency;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責任編輯：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