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與維新：新時代方志學研究的理論探索

隨著全國第二輪修志工作全面收官，系統總結首輪與二輪修志經驗，深入探索方志學的理論創新與實踐路徑，成為當前學界的重要任務。為扎實推進第三輪修志，理論準備尤顯關鍵。

2025年4月，復旦大學巴兆祥教授的學術專著《方志學新論（增訂本）》由三晉出版社出版。該書深度回應了當前的修志熱點，針對新一輪修志工作面臨的實際問題提出了富有前瞻的理論思考。本書凝聚了作者多年研究心血，是傳統方志學傳承與創新的重要成果，為面向未來修志實踐提供了學理支撐。此次增訂本仍沿用初版書名，沒有采用在后記中提及的“方志學十講”，體現了作者對“新”意的堅持與聚集。“新”的理念貫穿全書，彰顯了作者鮮明的學術追求以及不斷探索的治學態度。

打破“一隅”之限：方志學的理論重構和學科自覺

巴兆祥先生的方志學研究，從系統的歷史地理學學術訓練出發，由扎實的歷史文獻學研究人手，立足學科根本，以存世方志文本為切入點，將方志學研究從“以史代論”引向“從文獻出發”。其研究視角突破了方志“一隅之地”的局限，不僅拓展至全國層面，更借助域外漢籍研究構建起國際視野。

《方志學新論（增訂本）》作者以“方志學概述”為首章，開宗明義，在凸顯方志學學科主體性地位的同時，通過與歷史學、地理學、考古學、經濟學等交叉的學科視角，梳理并界定方志學的研究對象、任務、特點和方法，進而通過討論方志的現實應用，引出對方志發展歷程的系統性梳理。

方志是中國獨有的歷史文獻體系，傳承悠久、綿延至今。國有史、地有志，方志因其“一域之全史”的特質，漸趨聚集于地域一隅，成為大一統“帝國”局部歷史的載體。明清時期，隨著方志體例的規范化與修志活動的官方化，最終確立了方志的“官書”性質，使其成為一種特殊的史書—既是地方歷史的官方書寫，又是具有法定特質的“標準文本”。巴兆祥先生通過梳理方志發展歷程，揭示了其特殊的“雙重屬性”，并指出正是這一雙重屬性，導致方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有志而無學”，即修志活動的繁榮與方志學學科發展的相對滯后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傳統修志活動一方面仰賴朝廷詔令與官員施政，另一方面依托官府延請的纂修者個人經驗。這一時期的方志學一直徘徊在學術史梳理與修志經驗總結的層面。讓方志真正成“學”，其實是緣于近代以來地理學尤其是歷史地理學的勃興。作者突破傳統方志史重溯源、崇舊學的固化范式，對晚清鄉土志、民國方志及首輪、二輪新方志的發展歷程給予充分梳理，真正實現方志史的“接地”，做到了貫通性創新。

與此同時，通過考察方志海外流布（域外漢籍）及方志目錄學在清末民國時期的發展，從“書”的視角關注方志，進一步突出方志作為地方歷史載體的作用與價值，從而在客觀上研究分析了方志學從曾處于尷尬境地的相對獨立學術（兼具政治屬性）單元，融入近現代學術體系的演進路徑。研讀《方志學新論（增訂本）》，能深切體會到作者在重新認識方志和方志學的過程中，所彰顯的學術創新意識和理論視野。

通古今之變：不斷出“新”的方志和方志學

方志學因其研究對象體例的傳承性與地域的局限性，常被視為一門難以突破創新的學科。事實并非如此。正是因為方志“時間下限”的明確設定，使得“晚近實況”成為其核心內容之一；而“把握地域特色與時代脈動”，也是修志工作的題中之義。尤其20世紀80年代全國首輪新方志普遍啟動以來，方志學在恢復和繁榮的基礎上，不斷引發學界關于傳統與現代、繼承與創新之間張力的思考與探索。

巴兆祥先生的《方志學新論（增訂本）》即是在這一背景下不斷探索與深化的理論成果。該書系統梳理了新方志編修過程中的路徑經驗，指出修志理論的“大拆大建”往往難以落地，真正有效的突破更多的是在體例傳承與方法接續的基礎上實現的。作者歸納總結了第二輪修志推動方志學學科深化的積極意義，也指出其存在體系分裂、實踐脫節、研究空泛等問題。

面對正在推進的全國第三輪修志工作，巴兆祥先生對《方志學新論》進行了全面增訂。增訂內容緊貼修志實踐中可能遇到的關鍵痛點和業務難題，如篇目設計、續修銜接、地方特色凸顯、志書之間的交叉重復等，皆有針對性論述。此外，書中對當前修志中涌現的風俗志、宗教志、旅游志、方志志等熱點志類“現身說法”予以深人剖析，提出了頗具可操作性的指導意見，體現了強烈的問題意識和實踐關懷。

《方志學新論（增訂本）》在學術價值方面，廣泛汲取前人成果，系統整合文獻資源，論證嚴密、邏輯清晰。書中關于方志學與歷史學、地理學、目錄學、文獻學等學科之間交叉關系的探索，既拓展了方志學的理論邊界，也回應了其學術合法性問題；尤其是對域外漢籍中方志文獻的考察研究，進一步推動了方志學朝國際化、多元化方向發展。在實踐層面，作者緊扣當前修志工作的實際需求，既剖析歷史淵源、厘清理論根基，又提出具體可行的業務建議，為一線修志工作者提供了可資參考的實用指南。

《方志學新論（增訂本）》一書，緊扣方志學傳承的學術傳統，梳理其自身學理脈絡，把握方志學發展的內在節奏律動，以理論探索貫通修志實踐，蘊含著豐富的中國式學術創新思維。面對正在深入推進的全國第三輪修志工作，巴兆祥先生這一學術探索，既為源遠流長的方志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更憑借其學術創新，使這部增訂本在新時期展現出獨特的學術價值與實踐意義。

重傳承而不泥古，勇創新而不盲從。《方志學新論（增訂本）》注重方志學的學科主體性，致力于將傳統方志學研究有機地融入當代中國學術體系，并在“兩個結合”的時代背影下不斷推動其創新發展。在此基礎上，作者始終堅持理論探索與修志實踐緊密貫通，以學術研究的新突破反哺和指導一線方志編修。這正是我們在本書中所深切感受到的巴兆祥及其方志學研究所體現出的理論自覺、現實關懷與學術創新精神。這部著作既是方志學發展的重要成果，也為新時代方志事業的理論建構與實踐操作提供了堅實支撐。

（責編：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