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烏克蘭扎波羅熱地區遭遇蝗災。遮天蔽日的蝗蟲,俯沖過農田,啃咬聲如暴雨傾盆,個別地區蝗蟲密度已達每平方米80只,遠超國際糧農組織設定的警戒閾值。翻開歷史,我們會發現中國也曾“飛蝗蔽日,赤地千里”,但如今為何已難覓大規模蝗災的蹤跡?這就要歸功于一個人——馬世駿。
馬世駿(1915—1991),山東兗州人,中國科學院院士,生態學家、昆蟲學家,我國昆蟲生態地理學、數學生態學、經濟生態學等學科奠基人。1952年,他回國創建了國內首個昆蟲生態學實驗室,先后在東亞飛蝗生態、生理研究、系統生態學理論等方面做出了重大貢獻,更是終結了中國兩千年來的蝗災噩夢。
1915年,馬世駿出生在山東省兗州一個普通的家庭,自幼對自然界充滿好奇。1933年,他考入國立北平大學農學院生物系,開始系統地學習生物學知識,尤其對昆蟲生態學產生了極深的興趣。1937年大學畢業后,他先后在山東、四川、湖北及湖南等地工作、考察,深入野外和田間地頭,從事農業害蟲研究。當時正是抗日戰爭時期,在艱苦的環境下,結合科研實踐,堅持閱讀昆蟲學文獻,為以后的研究積累了寶貴資料和經驗。
1948年,他遠赴美國留學深造,僅用一年時間就取得了猶他州州立大學的昆蟲生態學專業碩士學位。1951年,他在明尼蘇達大學取得博士學位后毅然放棄優厚的待遇和先進的工作條件,向美國政府提出回國請求,他說:“我要用我的知識改變落后的中國,我離開祖國很久了,我想念我的同胞。”但他的請求被拒絕了。
1951年秋,馬世駿前往荷蘭參加國際昆蟲學大會,并在荷蘭申請去比利時等地訪問。當時,他所有家當都在美國,美國方面也就同意了他的申請。從荷蘭到比利時,又從比利時到法國再到英國,在英國,他終于聯系上中國駐英機構,當晚就悄然登上了前往中國的郵輪。馬世駿輾轉多地,耗費了整整3個月的時間,終于在1951年的冬天回到了闊別多年的祖國。
回國后,他的第一項科研任務就是解決中國兩千多年遺留下的蝗災問題。
1952年,馬世駿組建團隊奔赴蝗災頻發的地區實地考察,在洪澤湖畔的江蘇省泗洪縣車路口蝗區和界集蝗區河堤上建立工作站,白天頂著烈日觀察蝗蟲的活動,晚上就住在工作站,在燈下整理數據、撰寫報告。
在洪澤湖考察期間,馬世駿和助手們遭遇水盜追擊,船錨失靈險些傾覆。馬世駿在日記中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因逆流而失錨”,生死關頭,他滿腦子想的還是蝗蟲的活動規律。
通過現場考察、定點觀察、室內試驗、數據分析等方法,馬世駿團隊深入耕耘,扎實研究,揭示了飛蝗暴發的主因是水、旱災相間發生,次因是社會不穩定及貧窮落后;明確了飛蝗次生型的演變規律及其演變的機制;創新性提出了“改治結合,根除蝗害”的飛蝗治理策略與措施,即通過改造生態結構,用修建堤壩和控制水位等方式改變蝗蟲生殖繁衍的條件,以達到根治蝗災的目的。
自20世紀50年代后期起,肆虐我國數千年的蝗災,在中華大地上再也沒有大范圍出現。馬世駿團隊的研究成果于1978年獲中國科學院和中國科學大會重大成果獎,1982年獲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
在這位蝗災“終結者”的守護下,曾經“飛蝗蔽日”的景象,似乎慢慢變成了遙遠的記憶。中國已經整整有一代人沒有見過真正的蝗災。當我們看到烏克蘭等地遭受蝗災的新聞時,更能體會到馬世駿及其團隊所做出的巨大貢獻。正是因為他們的科學探索和不懈努力,中國才能從“蝗災之國”變成世界蝗災治理的典范。

親歷了害蟲綜合管治的成果實踐之后,1972年開始,馬世駿把科學研究工作擴展到系統生態學和可持續發展領域。20世紀80年代,他在國際上首次提出了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理論,明確指出“社會、經濟、自然三個子系統既有各自運行規律,也是相互作用的整體”。這一理論開創了人與自然耦合機制與調控的新思路。
馬世駿的一生,就如他的名字那樣,像不知疲倦的駿馬。他不僅終結了中國兩千年的蝗災噩夢,留下了蝗災治理的科學成果,他的精神更是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科研工作者,為解決國家和人民面臨的難題而奮斗。
(責任編輯 / 關鹿鹿" 美術編輯 /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