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園霽清軒在諧趣園后面。過去,諧趣園常去,霽清軒卻是望其門而不得入,甚至不知其名為霽清軒。忽聞霽清軒對公眾開放,油然而生一窺全貌的念頭,躍躍然不能久待。然而根據墨菲定律,越想去的地方,越難以順利地實現,孟子也早就說過同樣意思的話,“行拂亂其所為”。
第一次去看,是帶著外孫一起去的,誰想到進了十七孔橋那個公園門,就是喧鬧的冰場,小外孫眼巴巴地望著我要去滑冰車。沒辦法,只好先帶他去滑冰車,等他滑夠了,我估計諧趣園就關門了。記憶中,冬季,諧趣園到下午四點就關門,那霽清軒本在諧趣園之內,即使另有入口,估計也不會例外,只好無功而返。
過了兩天,小外孫和他媽媽去上海了。我看天氣晴好,遂和老伴兒商量再探霽清軒,不料老伴兒剛被別人灌輸了圓明園西區景色何等之好,執意要先去圓明園一游,多少受了“女士優先”宣傳的影響,自然就又一次放棄了霽清軒之游。
元月21日,天氣仍然晴好,這次終于達到目的。下午兩點許,進入頤和園東大門,到大戲臺東側的那口小水井處,向北拐,進一小門,穿過大戲臺東側柏森森的夾道,走百余米,右折,進入兩“山”夾峙的一段小路,就是那紫氣東來的小城門了。過了這個小城門,再走數十米就進了諧趣園的大門。進大門向北,穿過一段畫廊,過了那段冬天已經沒有水的小溪,也沒顧得上觀賞小溪下游沒有結冰的一小片湖面上的金魚群,就急急地拾級而上,奔那后坡上的白墻而去。
上到這坡頂,才看到右手邊有一垂花門,那垂花門楣上并沒有“霽清軒”的匾,這也有點不合例吧。這垂花門是兩脊的,想來迎門的北側該有四折的屏風才對,不過目前也沒有,可以一眼看到正面的三跨大北房,這北房就是霽清軒了,也沒有匾,得看院里的說明才能確認。
霽清軒占據了這園子內的制高點,有點雄踞院內的氣勢,可其缺憾也是十分明顯的,也就是這霽清軒面南的一側,院子太過狹小,離大門太近,甚至有逼仄之感,遠不如諧趣園的主建筑——涵遠堂,背山面水,眼界開闊,能夠憑窗一覽諧趣園風光。而在霽清軒要想憑窗盡覽園內風光,那得坐在背陰的窗前往北看,估計原來這兒的主人把諧趣園當作冬宮,把霽清軒當作夏宮吧。目前霽清軒內,北側都被展墻遮住了,想憑窗一覽也不可得。
霽清軒四面有畫廊環繞,在屋子后面這畫廊向左右延伸,是謂抄手游廊吧。東側這邊抄手游廊較長,像個彎曲的長臂,沿山勢向下,直抵北邊山下的八角亭;西側這邊的游廊,連接著幾處屋宇,斷斷續續,也連到了八角亭。這八角亭既是通往后院的一個門,也是園內小山與平地的界限,以亭代門比較巧妙。
抄手游廊環抱之中,就是這園子山水精華所在了。有塊巨大的山石,大概能占整個山體的1/3,從南到北,以幾乎70度的垂直角度,斜立在主坡,頗有壁立千仞的氣勢。它的下面是水道,被稱之為清琴峽,若開春來水注入,就可以聽見淙淙的溪水聲了。據說這塊巨石原本就在此處,當然這小山坡也是天然就有的了。
清琴峽的峽底似乎是西南高,東北低,若是有水,想必是東北流,而這山坡則是東高西低,和那清琴峽的高地走勢正好相反,倒也相映成趣。東邊的高處,有一四方亭,亭的四周參差錯落地有幾棵巨松,那四方亭建地精致,四周有垂花裝飾。進到亭里,發現四面都有門扉,把亭內空間分為內外兩層,想來這敞開式隔斷,也可以掛上紗簾,既能抵擋穿堂風,也能使亭外的景色有朦朦朧朧的感覺,還可以擋住亭外人窺探的目光。
若從霽清軒沿游廊往東走,這四方亭總在你的左手邊,隨著游人盤旋而下到八角亭處,基本已經從四面把四方亭看了個夠,由高到低,從平視到仰視,不斷變換角度。要是在這四方亭內來一次時裝表演,觀賞者沿游廊魚貫而下,可得到那遠近高低各不同的感受。
這四方亭和那八角亭成45度角,遙遙相對,一高一低。按說那八角亭若建成圓亭更好,恰有方圓之內的寓意,可能同樣在這45度向東南的延伸線上,也就是在諧趣園內已經有個重檐的圓亭了吧,為避免重復,才建成了八角亭。
游廊之外,東西還各有天地。西側的布局讓人有出了游廊又進游廊的感覺;東側的院落則是軍機重地,說明上寫的是軍機處。軍機處不是在紫禁城里嗎?這兒怎么還有一處?霽清軒門外的介紹說得明白,嘉慶十六年(1811年)添建軍機處。嘉慶帝就是那位抄沒和珅的皇帝,即位之初以誅殺貪官和珅而立威。史載嘉慶十八年(1813年),天理教起義爆發,曾一度攻入紫禁城,在紫禁城內隆宗門的匾上留下箭痕。嘉慶年間內憂不少,軍機處多設一處,以便隨駕來此辦公。
在軍機處的東院,有座北房,有座東房,奇怪的是北房并不是軍機處,也沒說明是啥機關。東房倒是軍機處,隔窗一望,布置和紫禁城的軍機處幾乎一模一樣,迎門是一溜暖炕,放著6張軟墊,被3張炕桌隔開,大概共有6個軍機大臣吧。一個八仙桌靠著南墻,兩把官椅放在兩側,大概是辦事人員的位置,南墻上掛著一個橫幅,上書4個顏體大字“揚威蕩寇”。
霽清軒類似北海的靜心齋,都是園中園,也都在大園子內的東北角,都能望到園外的馬路,都有畫廊環抱小山水,但靜心齋大游廊的高點在北側,這霽清軒則正好相反。出北海靜心齋宮門,眼界開闊,有門泊東吳萬里船之意境。出霽清軒的垂花門,只看到諧趣園涵遠堂的屋頂,像是一處隱蔽的清代會所。靜心齋為太子讀書之處,盡量讓太子感覺前途光明;霽清軒則為當朝皇帝小住之處,需要策劃于密室的幽深。
因為有了霽清軒與靜心齋相似的感覺,回家就查了下,果然這倆園子都在嘉慶在位時修建,靜心齋比霽清軒晚修了兩年,估計是同一個人設計的。
出了霽清軒,在諧趣園涵遠堂東側的游廊小坐,冬日暖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太陽快下山了,才徐步走出諧趣園寶瓶門,右拐接著一個左拐上坡,去樂農軒前看了看,臘梅已經含苞待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