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圖式缺失”視角下的漢韓翻譯研究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881（2025）21-0106-04

一、問題的提出

當前，中國進入了史無前例的高速發展時期，在國際舞臺上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如何有效傳播中國聲音已成為時代的命題。本文旨在通過對《漢韓翻譯教程》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研究，探討在漢韓翻譯過程中文化圖式缺失所帶來的翻譯困難，分析譯者如何在忠實傳達原文含義的同時，克服文化差異帶來的障礙，確保譯文能夠在目的語言文化背景下得到受眾的有效理解與接受。“理解當代中國”韓國語系列教材出版于2024年7月，全系列圖書共四本，分別為：《漢韓翻譯教程》《高級漢韓翻譯教程》《韓國語演講教程》《韓國語讀寫教程》。《理解當代中國》系列教材中的課文均出自《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及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等權威文獻，目前發布了包括韓國語在內的10個語種，自2022年9月起陸續投入使用，旨在為高校外語專業學生提供外宣話語翻譯指南，讓世界聽得懂中國之路、中國之治、中國之理，用中國聲音回答人民之問、世界之問、時代之問。

截至2025年6月10日，在中國知網（CNKI）中搜索“理解當代中國”系列叢書相關研究，共檢索出74篇。其中，碩士學位論文5篇，其他期刊論文69篇。這些研究涉及9個語種，包括國際中文19篇，英語37篇，俄語、德語各3篇，日語、西班牙語各2篇，阿拉伯語、韓國語和法語各1篇。數據統計表明，英語相關的研究成果最為豐碩，占比 53.62% 。其次，國際中文系列叢書的研究也相對豐富，占比 27.54% 。最后，俄語和德語分別占比 4.35% ；日語和西班牙語分別占比2.90% ；阿拉伯語、韓國語和法語分別占比 1.45% 。這表明學界對于“理解當代中國”多語種系列叢書的學術關注正不斷提高。

目前，國內學界對“理解當代中國”多語種系列叢書的相關研究仍存在部分問題。首先，語種分布不均，多集中在英語系列叢書的研究上，其他語種叢書的研究成果較少，有待進一步充實和提高。其次，無論是英語系列叢書研究還是其他語種的叢書研究，大多關注將思政教育融入課程當中或著重于課程設計的研究，較少涉及翻譯過程中的文化圖式缺失現象。此外，由于“理解當代中國”韓國語系列叢書的出版較之其他語種晚，出版時間差導致國內韓語學術界對“理解當代中國”韓國語系列叢書的研究深度和廣度遠不及英語和其他語種的研究。為彌補以上研究的不足，本文基于文化圖式理論中的文化圖式缺失現象，以“理解當代中國”系列之一《漢韓翻譯教程》（以下簡稱《教程》）為研究對象，探討漢韓翻譯過程中的文化信息流失問題。

二、翻譯與文化圖式缺失的關系

“圖式”一詞最早可以追溯到1932年，由英國心理學家FrederickBartlett提出。所謂“圖式”就是指人腦中有許多相似的事件或相似的信息形成的“知識結構塊”，人們在日常交際或理解新事物時，都會通過“圖式”進行。簡言之，“圖式”是指人腦中關于外部世界知識的組織形式，是人們賴以認識和理解周圍事物的基礎[2。因此，人們在日常交流或學習某一新的概念時，都會動用儲存在頭腦中的“圖式”，并以“圖式”為媒介對新事物進行新的理解和消化。文化圖式則指的是人腦中關于文化的知識結構塊，是人腦通過先前的經驗就已經存在的一種有關文化的知識組織模式，可以被用來感知和理解人類社會中的各種文化現象。但受限于民族、語種，人們的文化背景和知識儲備也具有一定的差異。因此，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理解同一新事物時，所運用的文化圖式也存在一定的差異。

對于翻譯活動來說，原作者與目的語讀者身處在不同的文化圈，他們各自所擁有的文化圖式也存在一定的差異。這便會導致原作者的文化圖式在目的語讀者的語境中出現缺失，造成后者無法完全理解前者的現象。這種情況也就是本文所提到的“文化圖式缺失”。“文化圖式缺失”現象是不可避免的，在政治話語翻譯中，講話者為豐富話語內容，會使用大量的文化負載詞，而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面臨最大的挑戰就是雙方文化的不對稱性。由于自的語讀者僅能通過自身所擁有的文化圖式對譯作進行解讀，這就需要譯者在進行翻譯工作時使用恰當的翻譯策略，既要保證忠實原文的精神內核，又要滿足目的語讀者的閱讀習慣，不僅照顧到譯文讀者對文化負載詞內容的理解，還要照顧到原文賦予的政治背景含義[3]，將源語的語境最大程度地在目的語中展現，以減少文化圖式的缺失。

三、《漢韓翻譯教程》中的文化負載詞翻譯分析

“理解當代中國”系列教材中收錄了我國領導人在各大會議上發表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講話。從這些講話中不難發現，領導人在發言時常插入文化負載詞，這在凝練概括語篇中心思想的同時也側面展示了深厚的文化底蘊。文化負載詞是承載特定文化背景、習俗、歷史、宗教、風俗等特征的詞匯或詞組。例如，成語、詩詞典故、三字動賓短語等，都是文化負載詞的典型代表。故本文中的文化負載詞是指在特定語言體系中承載鮮明的文化底蘊的詞或詞組，即成語、典故、詩詞和詞組等。梁倩認為，文化負載詞是指特定文化中具有該文化特色或是在該文化中具有明顯特征的事物或概念高度相關的詞和詞組[4。這與本文對文化負載詞的定義相契合。本文對《教程》中的文化負載詞進行了細致的分類與篩選，最終選取了118個文化負載詞作為研究對象，其中包括成語80個（不含重復項）、詩詞典故21個、三字詞動賓短語12個及其他文化詞5個。在文化圖式缺失的情況下，如何既保留源語語境風貌又讓目的語讀者通俗易懂，將成為一大難題。筆者將外宣話語翻譯中常見的文化圖式缺失類型分為詩詞典故翻譯、四字成語翻譯、三字動賓短語翻譯、其他文化詞翻譯4種來進行漢韓翻譯分析。

1.詩詞典故翻譯

從文化圖式缺失的視角來看，在沒有相應歷史文化背景下的目的語地區，目的語讀者只能通過譯文意會詩詞中的景象，很難共情到原文中所想表達的文化內涵。王慧認為，古詩詞翻譯不能只追求歸化或異化，需要將兩者結合、優勢互補；

同時，應將功能對等理論融入翻譯當中，不僅要讓目的語讀者理解譯文內容，更要保證目的語讀者閱讀譯文時的理解與源語讀者對于原文的理解相同[5]

原文1：黨只有始終與人民心連心、同呼吸、共命運，始終依靠人民推動歷史前進，才能做到哪怕“黑云壓城城欲摧”，“我自巋然不動”，安如泰山、堅如磐石[

“黑云壓城城欲摧”出自唐代詩人李賀的《雁門太守行》，其本義為敵軍泗涌而來，好似將城墻推倒一般，比喻戰亂時惡勢力叫囂的緊張局面。“巋然不動”則是出自《淮南子·詮言訓》，意為高大堅固、不動搖。結合原文，此段意為：黨將永遠與人民站在一起，即使困難當前，也會屹立不倒。譯文中為了貼近原文，將詩詞異化為“即使烏云籠罩著城池，城墻快要崩塌，我依然毫不動搖”。為了表達詩詞的另一層含義，譯者用韓國語中表達程度的語法進行修飾，方便讀者進一步理解。

2.四字成語翻譯

中國的成語在韓國語中，有部分四字漢字詞與其一一對應。在篩選出來的文化負載詞中，成語共有80個（不包含重復項），其中9個與漢語的形態和原義基本一致，另有71個無法直接與漢語對應。這表明在成語的翻譯過程中，兩語種間的文化圖式雖無法完全匹配，但有小部分的文化圖式相互對應。通過對這部分成語進行直譯，目的語讀者也會領會其內涵和意義。

但即便是在有文化圖式互相對應的背景下，與漢字不對應型成語仍占比 88.75% 。這表明，在翻譯過程中，成語的文化圖式缺失是不可避免的。在翻譯過程中，譯文往往會丟失源語中四字成語的語境和氣勢，同時成語背后所蘊藏的文化底蘊也很難傳遞給目的語讀者。金晶、金靖林認為，在外宣翻譯過程中，對比較簡單的文化詞語進行直譯有助于實現有效的文化輸出，而對于比較難理解或容易產生歧義的詞語，要對其進行意譯來展現其含義[

原文2：一切不思進取、庸政怠政、明哲保身、得過且過的思想和行為都是同人民群眾期盼、同新時代新要求格格不人的[

“明哲保身”出自《詩經》，韓國語中存在與其相對應的四字成語，由于二者文化圖式互相匹配，因此可采用直譯的方式。該詞的大意為：為了保住個人利益而避免發生斗爭、沖突的自私行為。而“不思進取、庸政怠政、得過且過”在韓國語中并沒有與其對應的四字成語。由于文化圖式缺失，為正確傳遞其含義，譯者應采取解釋性翻譯的策略，對三個四字成語進行簡單解釋，在保證目的語讀者能夠準確理解譯文的情況下，保留原文格式。

3.三字動賓短語翻譯

我國領導人在發言時，常用三字動賓短語的并列和堆砌來凸顯語言層層推進的氣勢，這樣的表達也具有鮮明的群眾語言風格。由于文化圖式缺失和語言習慣的不同，在韓國語中并沒有三字動賓詞組和將其并列表達的習慣，故對于這類翻譯只能根據情況酌情處理。翻譯絕不是字與字之間的直譯，而是需要譯者在充分理解源語的基礎上，將直譯與意譯相結合，既能讓目的語讀者了解原文內容，又能最大限度地保留作品的原汁原味[8]。

原文3：如果在抓法治建設上喊口號、練虛功、擺花架，只是葉公好龍，并不真抓實干，短時間內可能看不出什么大的危害，一旦問題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后果就是災難性的[。

在翻譯“喊口號”時，譯者對原文進行了直譯，而“練虛功、擺花架”則是漢語的特色表達，比喻外表好看，但是沒有實用價值，也指形式主義的做法。如若對其進行直譯，目的語讀者無法完全領會其深刻含義，故譯文中采用歸化的方式，將兩個詞合并，譯為韓國語中常用的慣用表達，方便自的語讀者理解。

4.其他文化詞翻譯

筆者將近年來我國領導人所提出的新理念及蘊含紅色精神的名詞歸納到了其他文化詞中。這類文化詞群眾性較強，因此在《教程》中出現的頻率并不高，且容易被目的語讀者所理解，翻譯時均以直譯為主，保留了原文的語言特征。

原文4：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意為生態環境與經濟發展同樣重要，其中“綠水青山”是指生態環境，“金山銀山”則是比喻經濟發展。在譯文中，譯者采用了語義對應的翻譯策略，對“綠水青山”“金山銀山”進行直譯，既保留了原語的語言風格，又能讓目的語讀者理解其中深意。

綜上可知，由于源語作者與目的語讀者處于不同的文化圈，翻譯過程中的文化負載詞圖式不匹配現象是無法避免的。《教程》中應對詩詞典故缺失的翻譯，主要采用了歸化與異化相結合的方法，使目的語讀者理解譯文內容、了解其文化內涵。四字成語分為漢字對應型成語和非漢字對應型成語兩種。翻譯時，非漢字對應型成語占大多數，主要采用解釋性翻譯策略，以幫助目的語讀者理解其表達的含義；而漢字對應型成語因為文化圖式匹配，可以直接引用。因此，在漢韓翻譯過程中，不是所有的文化詞翻譯都會造成文化缺失，仍有小部分文化圖式可以互相匹配。三字動賓短語則是具有漢語特色的表達方式，在目的語中并沒有與之匹配的文化圖式，故譯文中采用了多種翻譯策略（如直譯、替代、解釋等），使目的語讀者理解原文含義。其他文化詞因其結構簡單、比喻容易理解，因此在翻譯時采用了直譯的策略，這不僅能使目的語讀者理解，又能保留源語中的語言風格。

四、結語

通過對《教程》中文化圖式缺失現象的研究，筆者發現在漢韓翻譯過程中，雖然部分文化負載詞能夠在翻譯過程中直接引用，不會造成目的語讀者的理解困難，但翻譯過程中的文化圖式缺失現象仍較為普遍。文化圖式的缺失不僅對文化的傳播構成了影響，同時也為翻譯工作帶來了困難與挑戰。特別是在翻譯過程中，特定的文化負載詞匯在目的語言體系中難以找到恰當的對應詞匯。本研究的目的在于喚起翻譯工作者對文化圖式缺失問題的關注，并通過提升自身的綜合素養來減少翻譯過程中的文化信息流失。鑒于筆者的學術能力有限，本研究尚存在諸多不足之處。例如，本研究未將韓語系列教材中的其他三本納入研究范圍，若能擴展研究的廣度，預期將獲得更為精確的數據和結論，這將在后續的研究中予以完善。

參考文獻

[1] 劉明東.文化圖式的可譯性及其實現手段[].中國翻譯，2003（2）.

[2] 王立弟.翻譯中的知識圖式Ⅲ].中國翻譯，2001（2）.

[3] 曹黎豪．《習近平談治國理政》朝譯本中俗語翻譯中的形象塑造[I].非通用語研究，2022（1）.

[4] 梁倩.文化圖式理論視角下文化負載詞的翻譯一一以《西游記》英譯本為例[D].保定：河北大學，2013.

[5] 王慧.功能對等翻譯視角下的英漢古詩詞翻譯研究]英語廣場，2021（24）.

[6] 王丹.漢韓翻譯教程[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24.

[7] 金晶，金靖林.中韓外宣翻譯中成語翻譯研究—一以《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韓譯本為例[].韓國語教學與研究，2023（3）.

[8] 孝紅波，劉筠楠．“文化圖式缺失”視角下看《列子》英譯——以《大中華文庫》版《列子》為例Ⅲ.海外英語，2022（21）.

（責任編輯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