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D6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410X(2025)05-0022-10
一、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國家中心工作的經濟轉向,開啟了工業化驅動城鎮化的高速進程,重構了人口分布的空間格局。城鎮人口的規模化集聚在提高經濟效益的同時,也引發了福利分配、公共安全、空間正義等方面的公共問題,影響了城市的宜居性與居民權利的實現。運用智能計算技術更新城市治理范式,更有效應對快速城鎮化衍生的矛盾和風險顯得尤為必要。智慧城市建設是由信息技術變革驅動的戰略創新和規劃響應,其作為改善居民生活福祉的系統方案,在政策制定的議程中日益重要。2025年7月,中央城市工作會議明確將著力建設便捷高效的智慧城市納入人民城市的內涵范疇,更加注重將智慧城市營造為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空間載體。智慧城市建設中“美好生活\"的政策話語內嵌包容性增長理念,蘊含了兼及科技發展與普惠共享的現代化城市規劃和治理思路。從這個意義看,智慧城市建設不僅是宏觀的技術治理實踐,更深層地體現為技術治理與日常生活耦合的社會建構過程。美好生活導向的智慧城市建設將日常生活問題引入城市政策領域,開啟圍繞民生的價值創造、資源分配和權利歸屬等關鍵議題的深刻政治實踐。
受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日常生活轉向的影響,以安東尼·吉登斯為代表的當代學者在思考現代性的風險后果和解放政治的局限性基礎上構建了生活政治理論。生活政治主要關切的是,后傳統背景下人們在自我實現過程中引發的政治問題[1](P252)。生活政治以“人類應該如何生活\"為核心議題,與變革生活方式的社會運動和社會結構變遷相互關聯。這使日常生活從原本的私人領域進人公共領域,與公共權力發生互動關系,從而將個人與群體的生存與發展問題納入政治范疇。我國語境中的解放政治主要呈現革命政治與增長政治兩種形式,增長政治的發展孕育了生活政治的因素[2]。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增長政治產生了發展與秩序的矛盾,推動了致力于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生活政治的興起。基于此,我國城市化進程中的生活政治源于對增長主義城市發展模式及其后果的制度性審思。新型城鎮化戰略明確了“以人為本\"的城市發展范式,智慧城市作為新型城鎮化戰略的實現路徑,旨在通過技術創新和技術賦能創造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經濟基礎、居住空間、治理結構、價值規范。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歸屬于國家治理的核心范疇,成為推動日常生活議題公共化的政治實踐[3](P269)。在本土情境中,美好生活不僅體現了對人的主體性解放的深切關懷,還包含了對社會變遷中人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生產方式向現代化轉型的深刻思考。美好生活內嵌于統籌協調經濟發展與利益共享的政策議程中,是個體全面發展、社會文明進步與公共價值創造的有機統一。智慧城市建設中的生活政治以“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為價值目標,將日常生活議題納入城市治理這一公共領域,并具體化為民生導向的系統性政策安排和制度化治理實踐。
近年來,政治學、公共管理學關于智慧城市的研究成果將智慧城市視為一種技術治理模式,就智慧城市的政策過程、治理結構、治理機制、治理效應作出深入探討。一些研究蘊含了生活政治取向,關注到智慧城市技術賦能的人本價值和倫理風險。技術向善的認同者指出,智慧城市實踐出一種感知和回應市民訴求的“人感城市\"模式,驅動城市治理理念的人本轉向[4]。智慧城市運用新一代信息技術發展智慧教育、智慧醫療、智慧就業和智慧養老,改善民生保障水平[5]。技術中心主義的批判者認為,智慧治理會造成技術經濟受益的兩極分化、公民隱私泄露,并通過數字政府為城市設立新道德秩序[6]。智慧城市的監控系統可能會使城市陷入過度管控,形成“全景敞視\"的空間秩序[7]。現有研究為智慧城市建設中的生活政治分析提供了理論基礎和思考方向,但對于城市美好生活的生活政治議題探討較為分散。當前“技術嵌人—制度調適\"的智慧城市研究路徑,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社會行動者的主體性角色,較少關注到智慧城市的技術治理架構與民眾的生活實踐之間的互動關系。本文基于生活政治的理論框架和本土情境,通過對智慧城市建設中生活政治的圖景構想、議題剖析和風險審思,旨在闡述智慧城市建設這一技術治理實踐如何將“美好生活\"的宏觀政策目標,具象化為微觀的生活政治議題與民眾的美好城市生活體驗。
二、定義美好生活:智慧城市建設的生活政治圖景
以人為本的智慧城市建設可以視為一個技術嵌人民生治理實踐的創新過程。智慧城市的系統架構設計、應用場景開發、發展愿景規劃蘊含了美好生活的價值觀念和治理邏輯,構成生活政治的技術框架、實踐空間和行動規范。在治理現代化的背景下,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提出,揭示了人民美好生活的核心價值取向,并從整體性維度設定了智慧城市建設中生活政治發展的理想目標。從智慧城市建設的技術治理架構和根本價值遵循看,精準高效的公共服務、安全穩定的生活秩序、協同共生的人機關系,共同勾勒出智慧城市的生活政治圖景。
(一)高效的城市治理與精準的公共服務
高效城市治理與精準公共服務構筑了民眾生活的物質和社會環境,與提升智慧城市居民獲得感緊密相連。科學決策是高效城市治理和精準公共服務的核心環節,其形成受專業知識、制度規范和公共價值的共同影響。科學決策不僅需要融合基于信息的理性知識和基于經驗的直覺知識,還需要專家系統的輔助。智慧城市的技術架構可以視作一個建立在專業知識、前沿技術和傳感設施上的專家系統,而作為其核心組件的城市大腦在城市治理中承擔決策支持功能。城市大腦整合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邊緣計算等信息技術,形成實現智慧城市信息交互的神經元網絡系統和實現城市服務智能反應的云反射弧[8](PI09)。智慧城市大腦融合機器智能技術與人類專家經驗形成群體智能,以此輔助公共部門制定面向城市高效治理和精準服務的科學決策。
第一,面向美好生活的高效智慧城市治理需要提升城市運行的便利性、敏捷性、協同性。城市大腦為智慧政府制定科學決策,打造宜居生活環境,提供了基于多元生活場景的數據支撐。一是城市大腦通過實時數據監測與分析,可視化呈現城市生活領域的運行態勢,支持智慧政府從經驗決策轉向循證決策,實現公共資源的精準投人。智慧政府采取政企合作機制,調用城市大腦匯聚的多源異構數據,統籌開發智慧政務、智慧醫療、智慧交通等應用平臺,打造便捷利民的智慧生活場景和公共設施。二是現代城市生活具有聚集性、流動性、開放性、異質性的特質。城市運行的敏捷治理模式以其高度靈活性、適應性、回應性,構建應對不確定性和高度復雜性的外部環境的迭代決策模式。城市大腦是一個自適應專家系統,能夠基于實時感知數據,識別影響高效城市生活的堵點問題,并在信息反饋和模型參數調優中生成最優決策建議。三是高效城市治理需要建立起跨區域、跨領域、跨層級、跨主體的協作網絡,提高應對復雜難解的民生問題的協同治理能力。數據中臺和業務中臺組成城市大腦的神經中樞,通過多源數據管理和業務系統集成,打破條塊分割的數據孤島和業務壁壘,驅動城市公共部門的協同決策和聯動響應。
第二,城市大腦基于大數據分析技術,輸出反映城市居民公共服務的多維、動態需求畫像。城市居民公共服務需求的具象化,輔助智慧政府識別不同群體在各類生活場景中的需求特征及變化趨勢。智慧政府據此建立起“精準研判—科學決策—服務供給—動態反饋—持續迭代\"的閉環公共服務體系。一是城市大腦匯集政民互動的行為數據與其他多模態感知數據,構建公共服務需求數據集。城市大腦利用時間序列、關聯規則、決策樹、聚類等算法,對公共服務需求數據進行全景分析、特征提取、聚集歸類。這能輔助公共部門了解公共服務需求的類型、熱點、偏好,并通過系統性情景模擬,預測公共服務需求的未來變化趨勢。二是公共部門依據城市大腦生成的居民需求畫像進行公共服務規劃。基于大數據的公共服務需求決策模式,協助公共部門識別、強化公共服務供給的薄弱管理環節。城市大腦輔助公共部門建立“均衡配置資源、整合服務流程、定制個性服務、跟蹤反饋意見、更新數據畫像”的公共服務供需精準匹配機制。
(二)安全的生存環境與穩定的生活秩序
人類社會的生活政治實踐尤其是城市生活秩序的正常維系、健康運行與良性發展,要求消除或抑制對城市安全造成威脅的內在或外在、潛在或顯性的威脅因素。人類社會的風險不僅源自生態系統循環功能受損導致的環境危機,更根植于人類在改造自然和創造社會環境中引發的破壞性問題。現代社會的風險具有客觀實在性和主觀建構性的復合特征。在生態世界、生活行動和社會結構密切關聯的現代性情境中,個人層面的反思性監控和社會層面的制度化反思性共同構成現代性風險的應對機制①。技術革新成為塑造人類風險治理實踐的結構性因素,并在人類的認知深化和科學探索基礎上演化出新的工具形態。數字孿生作為支撐智慧城市建設的一項前沿技術,在嵌入城市風險治理中逐漸塑造出一種全景可視、全程可控、動態矯正、虛實相生的風險治理結構。數字孿生的智慧城市不僅通過模型參數調優和風險應對策略調適,優化風險治理的實踐機制、政策過程和組織結構,還能夠增強城市居民應對不確定性現實的信心。
第一,在智慧城市建設中,數字孿生作為風險治理的重要工具,通過實時監測預警和仿真風險態勢,向民眾傳遞公共部門保障集體生存環境安全和生活秩序穩定的積極信號。風險在現代社會成為城市治理對象和公共決策情境。數字孿生的智慧城市基于多智能體系統模擬、推演和診斷風險的未來演變態勢,部署全面協調、循環修正的應急動態決策。數字孿生平臺以風險問題為中心,為城市治理主體提供風險協同治理的信息基礎與溝通渠道。數字孿生智慧城市的風險治理由此從縱向層級管控轉向橫向協同的聯防聯治,并依據問題特性形成扁平化、可靈活組建和解散的組織體系[9」。數字孿生智慧城市的風險治理通過公開風險監測信息,以及建立適應風險防控的應急預案與組織結構,提升智慧政府的應急管理能力。
第二,數字孿生的智慧城市建設在風險治理領域展現了智慧政府的前瞻規劃能力,重塑城市居民對風險的科學認知,進而增強城市居民抵御不確定性威脅的信心。風險認知偏差已成為導致現代社會失序,危害公共安全的重要誘因。風險認知是個體依據自身儲備知識,對外部風險信息進行分析的結果。從心理角度看,風險認知也受到個人心理預期和情緒類型的影響。在深度媒介化時代,個人在數字社交平臺中表達對風險事件的悲觀預期和負面情緒,導致風險脫離其客觀屬性,在社會中放大演變為全新的輿情風險。現代風險治理是統籌防范客觀風險和引導民眾風險認知的系統工程。數字孿生的智慧城市通過對物理世界的全要素建構及信息化映射,建立集成性、超現實、多尺度的風險預警模型和系統行為仿真模型[10],將不確定性轉化為可預測的概率和可計算的確定性模型。數字孿生技術對未知不確定性風險的解析,為民眾理性認知風險情境及其演化態勢提供信息支撐,這有助于降低公共安全風險在數字社會交往中轉化為政治風險的可能性。
(三)人工智能與人類智能的協作共生
信息技術與城市發展的深度融合,其深遠價值在于為人類充分地實現自身超越生物性的追求和理想提供現實可能性[11](P404)。自我實現是增益人民幸福感的核心來源,因而對個體的精神、情感和意義需求的滿足程度,成為衡量美好城市生活的價值尺度。美好生活面向的智慧城市建設體現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致力于滿足人民的發展性需求。從文明意義看,城市實質上是人的化身,其智能化的歷史反映著人類社會、人類自身同樣的發展過程[12](P9)。智慧的城市喻示著城市的智能技術化與城市治理主體智慧化的協調統一、共生共進。人工智能與智慧城市治理系統的協作推動人工智能與人類智能互補,不僅重塑了城市公共部門中行政人員的角色定位和工作方式,更構建起人機交互的共生范式。人智協同不僅有助于拓寬和優化公共價值創造的路徑,還拓展了個體自我實現的能力邊界和自由空間。
第一,人工智能嵌入智慧政府的技術層和組織層,塑造出公職人員與自動化行政系統、算法決策輔助系統協同辦公的智能化行政管理模式,這有助于紓解基層公職人員的信息不對稱困境和注意力分配困境。基層公職人員與關涉人民切身利益的群眾工作聯系最為密切,其決策結果和服務行為直接影響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感知。基層公職人員在政民互動和公共服務交付中面臨資源稀缺和多元問責壓力,這些因素約束了其對公共價值的理解與創造性實踐。智能化、自動化、算法化的行政系統實現了科層制的程序規則、公共倫理與算法邏輯、計算理性的有機結合[13]。自然語言理解、分布式計算、人工神經網絡、計算視覺等技術應用,構建具有復雜適應性和遞歸學習能力的行政系統。自動化行政系統以算法模型和多模態公共數據處理為基礎模擬人類思維,通過提高經濟社會運行信息的可見性和易讀性,完成多元治理任務目標。自動化行政系統通過對復雜碎片化信息的邏輯推理,厘清事件內在因果,輔助基層公職人員執行重復性行政事務、回應公眾咨詢、預測研判社會風險。與此同時,自動化行政系統通過多模態算法模型架構的注意力機制,為基層公職人員供給公共服務資源的優先級排序提供決策建議,促成兼具客觀性、情境化、價值性的組織決策行為。
第二,人工智能作為一種技術結構為行動者實現自身意圖提供了相應資源。美好生活是自我實現、自我完善與人的全部才能的自由發展的綜合呈現[14]。生活政治建立在積極自由意義之上,是基于能動式權力的政治決策。能動式的權力是在日常實踐行動中生成的轉換能力,它是實現人的自由選擇和自我解放的手段[15][P97)。智慧城市生活場景中的人機交互設施,通過集成多模態感知輸人、可視化邏輯推理功能及場景化行動輔助,拓展了人的感知、認知和行動能力。這在一定程度上賦予行動者實現自主決策、自主行動和自我發展目標的能動式權力。人工智能采集多模態數據提升城市居民感知城市運行狀態和社會群體行為的能力。人機協同的知識學習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單一中心的知識權威,通過倡導以問題為中心的對話式學習方式,提升個體分析和解決復雜問題的邏輯思維能力。在人機協作的勞動分工中,智慧城市居民運用人工智能完成確定性、重復性工作而獲得釋放自身創造性潛能和發展自身個性的閑暇時間。
三、創造美好生活:智慧城市建設的生活政治議題
美好生活蘊含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也表現為物質產品供給與人的多層次需要的動態匹配;美好生活不僅體現為生產和分配環節的優化,還強調環境治理與經濟發展的協調統一;美好生活既建立在發展個人理性能力和保障民眾基本權利基礎上,更根本地指向通過現有制度設計保障社會成員具有實現基本權利的資格和機會。美好生活的基本內涵和現實維度,為生活政治的議題生成提供邏輯起點。智慧城市建設的技術治理實踐與創造充裕物質生活、和諧綠色生活、自主公共生活的美好生活目標相結合,催生出平臺驅動供需匹配、生活方式綠色轉型、數字協商民主參與等生活政治議題。剖析智慧城市建設中生活政治議題,有助于更為清晰地理解智慧城市建設構筑美好生活的現實邏輯。
(一)充裕的物質生活:基于平臺組織驅動的供需匹配
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經濟增長帶來的豐碩成果和豐富產品并未被廣大人民群眾普遍和均等地享有。現代社會財富積累與生活質量改善的失衡引發了人們對實現生活意義所需要的物質資源分配問題的思考。現代城市物質生活基礎以相對有效、公平的供給方式和分配方式滿足社會成員多層次、多樣化、個性化的需求。智慧城市建設以實現高品質生活為核心目標,體現出經濟增長和成果共享相統一的均衡發展思路。政府領域、市場領域和社會領域的平臺型組織建設,通過優化民生產品的供需結構和重塑勞動方式,為個體的自我實現提供相應資源與選擇空間。
第一,智慧城市中平臺經濟的發展不僅有利于豐富物質生活產品的有效供給,還為社會成員的自我價值實現創設了彈性的勞動空間。一是平臺經濟帶來網絡化生產方式和分層化運營方式,為解決民生產品不平衡不充分供給提供市場化的解決方案。數字經濟平臺涉及多個民生領域,其運行具有低成本性、高開放性、高共享度、跨時空性的技術經濟特性[16]。數字經濟平臺的雙邊市場空間鏈接生產者和消費者,通過交互數據進行用戶分層、產品分層、服務分層,以此精準對接民眾的生存型需求、發展型需求、享受型需求。二是數字經濟具有積極的創造效應,以平臺型組織形式將人們從固化的勞動分工、勞動時空中解放出來,為人的自由勞動和自主發展提供選擇機遇。在勞動分工層面,遠程協作平臺和任務眾包平臺提升了勞動者依據個人技能,決定工作內容、目的和方式的可能性。在勞動時空層面,數字經濟平臺鏈接了開發者、服務商和用戶,衍生出數字勞動形式和數字勞動內容,推動工作與閑暇的一體化、工作空間的移動化。
第二,智慧政府的政務平臺整合行政部門分散的公共服務職能,統一調配基本性、普惠性公共資源,增進社會成員平等享有智慧城市發展成果的美好生活感知。公共服務和公共產品的均衡供給不僅構成美好生活的物質基礎,還關乎對個人權利、個體尊嚴和社會公正價值的維護。公共服務和公共產品的均等化享有需要形成有效覆蓋不同社會地位、生活地域、戶籍身份的人口的資源分配結構。一是智慧政府以響應公共需求為中心,其公共資源配置模式兼具群體包容性和空間無邊界性的特征。智慧政府的數字平臺整合了面向民眾、企業的各類政務服務資源和公共產品。平臺型政府以數據聯通再造業務流程和組織架構,打破資源調配的地域間行政壁壘,實現公共服務和產品供給的空間均衡。用戶可以通過手機、電腦等智能終端設備,訪問智慧政府平臺的辦事端,獲取無差別的公共服務資源和數字化公共產品。二是智慧政府的公共資源配置過程具有透明化、標準化的特征,在政民的雙向互動中增強發展成果共享的公平性。智慧政府的數字平臺將公共需求輸入算法模型,輸出基于統一規則的公共服務和產品的均衡供給方案,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人為干預資源分配的可能性。在個人業務辦理中,政務平臺支持個人查詢、追蹤服務申請的各審批環節,并通過建立用戶體驗信息的閉環反饋機制,創新、優化公共資源供給。
(二)和諧的綠色生活:基于生態治理的生活方式轉型
城鎮化是人類通過利用、征服和改造自然積累物質財富,并借此逐步擺脫自然的束縛,實現自我解放的文明進程。城鎮化的加速推進在改善人類生存環境的同時,也因其對資源的過度開發、環境的無序改造和經濟活動的無限擴張,引發了生態環境危機。人與自然共同構成生命共同體,自然界是人的無機的身體[17](P161)。保護自然實質上是在保護特定的生活背景或生活方式[18](P239)。對生態危機的修復體現了生活政治的環境倫理取向,并在既有制度框架內發展生態政治議程。宜居、韌性智慧城市建設的目標指向一種可持續發展的城市治理模式和綠色生活方式,促進城市與自然相互依存、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第一,智慧城市的生態治理兼顧經濟增長、社會效益提升與城市環境可持續的多維目標,旨在為增進民眾生態福祉提供技術和政策解決方案。智慧城市的生態治理融合預防性、過程性的環境技術和系統性、調適性的政策框架,以源頭和過程管控替代傳統的末端治理方式。一是在技術維度,智慧城市依托物聯網、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技術建立生態環境一體化的智慧監管系統,進而實現環境質量的動態監測。智慧生態治理基礎設施的完善為營造綠色人居環境和倡導綠色生活方式提供物質基礎。二是在政策維度,智慧城市的規劃方案設置了發展循環經濟、完善智能化綠色基礎設施、建設生態協同監管體系、建立多元主體參與的碳普惠機制的政策愿景①。從政策內容看,環境可持續發展目標貫穿產業綠色轉型、綠色公共空間營建、城市環境治理多個方面,有利于促進資源節約循環利用、營造健康生活環境、增強城市治理主體的生態責任。智慧城市生態治理通過技術創新與環境政策的動態耦合,將城市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綠色發展理念融人生活實踐中,創造經濟、社會和生態的多維協同效益。
第二,智慧城市的生態治理以強化個人和集體的生態環境責任為基礎,引導生活方式的綠色化數字化協同轉型,形塑人與城市環境的和諧共處關系。一是在行為規范維度,智慧城市的生態治理通過建設生態環境數字化平臺,拓寬民眾查詢環境質量數據、參與環保規劃意見征集、參與環境監督的渠道。這一智慧環保模式有利于保障民眾的環境知情權、環保參與權、環保監督權,強化民眾保護生態環境的主體責任,推動民眾自發地踐行綠色低碳的生活方式。二是在觀念塑造層面,智慧城市建設為創造交互式的環保觀念傳播方式提供技術支撐,鼓勵民眾以自下而上的形式參與環保話語的生產和倡議。環保話語的社會建構,有助于將“人、城、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理念轉化為環保議題,引導民眾積極踐行綠色低碳生活方式。環保話語從靜態文本形式向即時體驗形式轉變,使市民能夠直接觀察和沉浸體驗個人生活方式與城市環境之間的相互影響,這有利于將環保觀念強調的生態道德責任內
化為個體的環保意識。
(三)自由的公共生活:基于數字協商民主的公共參與
自由的公共生活承載著民眾的美好生活期待,建立在有秩序的社會交往與政治溝通基礎上,為人的現實存在、自我解放和全面發展提供實踐場域。現代社會的公共生活目標指向要求社會成員通過有機互動、相互協商、相互合作,實現個體權利和公共利益[19]。智慧城市的規劃、建設、運營和治理,涉及諸多直接面向民眾的公共事務和關乎民眾福利的分配型決策,這往往會引發不同群體間的利益分歧、碰撞與博弈。生活政治是用以解決利益對立和價值抵觸引發的爭論和沖突的任何決策方式[1](P252)。公共生活為個人和群體實現自我決策提供了對話與合作的行動場域。在高度流動、分化和開放的現代社會中,數字協商民主是智慧城市公共生活有序組織的重要形式。協商民主支持個體超越情緒化訴求,理性審思公共問題,證成公共決策和行動的正當性。在這個公共價值的創造過程中,智慧城市建設通過技術賦權和技術賦能的雙重機制,保障治理主體在平等、尊重的環境中實踐民主權利,共同塑造自由的城市公共生活。
第一,智慧城市的數字協商民主技術,將更廣泛的利益相關者納入公共領域,賦予其通過對話與合作影響公共政策的能動式權力。智慧城市虛實交互的協商民主空間建構,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員高度流動導致的不在場困境[20]。數字協商平臺作為民眾間平等對話的中介載體,其運行和維護以公共數據和公共財政為保障,這淡化了身份、地位等社會屬性對民主權利實現的影響。此外,分布式網絡結構在智慧城市建設中的應用,實現決策信息的流動和共享,促使公共議程設置的影響力從較為封閉的行政體系向開放的數字協商民主空間擴散。數字協商民主通過賦予協商主體“信息—數據—權利\"高效轉化的對話機制[21],有助于增強社會弱勢群體或邊緣化群體的協商話語權。數字協商民主推動個體意見轉化為公共意志、個性行為轉化為集體行動,體現出民眾利用智慧城市的技術結構實現公共利益的能動式權力。
第二,數字協商民主創新了政治溝通的信息機制,提高民意在智慧城市公共決策中的可見性。協商民主提倡公民在信息充分的情況下,就共同關心的議題,運用明智的判斷,通過理性對話審慎地評估各種觀點,提出合理的政策解決方案[22](P18)。政治溝通是信息傳遞和交流的過程,多主體間的政治溝通是協調利益、建立共識,形成公共問題解決方案的前提。數字協商民主直接鏈接了公民、媒介和公共部門,在信息的雙向傳播和溝通中,增強個人在公共空間中的主體性。數字協商平臺吸納公民對智慧城市規劃、運營、治理的合理意見,并通過意見內容分析及問題歸類,將其中與公共利益相關的議題納人協商范圍。數字協商民主助推個體意見向公共議題轉化的過程,不僅意味著對個體理性政治表達能力的承認,還確保了個體的合理訴求“以自己定義的方式被看見\"這一基本民主權利。
四、構建美好生活:智慧城市建設的生活政治審思
智慧城市的技術治理在賦予社會成員實現自由全面發展的資源和能力的同時,也促使人們審思其潛在技術風險對生活政治的影響。智慧城市的生活政治建構,尤其需要警惕數據監控與規訓、算法操縱與偏見、智能鴻溝與排斥等技術風險。邁向充裕、和諧、自由的美好生活,需要在個人數據的隱私保護、算法決策的主體問責、協商民主的平等參與等主要方面進行制度性調適,疏解智慧城市建設技術過程中工具理性與公共價值的內在張力。
(一)通過保護個人數據自主權,抵抗智慧城市的全景數字敞視
智慧城市中的公共部門和商業組織利用數字基礎設施,全天候、全場景、全領域地采集、處理、分析大量數據,旨在提高城市的生活便捷性、環境安全性、公共服務敏捷性。個人數據被置于具體的政策愿景、治理目標和社會生產環節中,受到商業資本、權力結構、價值觀念的塑造而具有政治屬性和社會屬性。數據基礎設施對個人身體信息、身份信息和行為信息的數據處理、追蹤與監控,使智慧城市面臨異化為全景數字視系統的風險。數字視的智慧城市的數據畫像技術可能引發民眾對個人數據獲取合規性、存儲安全性、交易平等性、應用正當性的質疑。技術運行機制的不透明性和難解釋性,加劇了個人隱私數據被監控、泄漏和濫用的隱蔽性。數字視的智慧城市生成的數據凝視強化了民眾與技術系統間的信息權利的不對稱性。這種不對稱的信息權利通過個體對自身行為的審查、調整、約束和對監視規范的內化,削弱了個體在社會生活領域的自主性和隱私權利。
化解智慧城市技術架構中潛在的數據隱私風險,需要遵循個人數據權保護的相關法規,通過完善保護個人數據權的數據治理基礎設施,確保個人依照自主意愿決定隱私數據的處理情況。數據自主權包含用戶對數據的自決權和自我控制權,涵蓋個人隱私權、生命財產的數據保護[23]。現有法律法規為數據自主權的確認提供了制度化、程序化、正當性的載體。一是個人數據自主權的保護應基于公共利益和數字經濟發展的正當需要,界定個人數據處理的權限范圍,劃分個人數據訪問、共享、利用的公私邊界。在公共管理領域,智慧城市的公共部門應在居民知情同意的基礎上,進行公共數據采集和公共數據產品生產。在社會生活領域,市場組織、社會組織對涉及個人隱私信息的原始數據采集和再使用,應建立在防范數據濫用、信息泄露和數據主體合法權益侵害的基礎上。二是基于區塊鏈的分布式數字身份建構,為實現數字生活場景中隱私數據的最小化披露,支持個人數據自主權保護提供物質基礎。數字身份作為個人在智慧城市數字空間中的關鍵標識,既確認了個人在數字社會中活動的準人資格,又為個人數據隱私權利保護提供合法性憑證。區塊鏈作為去中心化的數據治理基礎設施,以其加密性、可追溯性、不可篡改性的技術特性,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數字空間中個人對隱私數據訪問及使用的控制權。
(二)實施可問責的算法治理,規避智慧城市決策中的主體性限縮
美好生活既是由主觀建構生成的主體性感知,又在政治實踐中發展為衡量公共決策正當性的倫理標準。人機協同的算法決策多方位地嵌人智慧城市的生活場景,深刻影響著個人生活方式選擇與民生福利分配,成為塑造美好生活的關鍵力量。算法決策促使決策主體免于認知偏見、知識匱乏和信息局限的束縛,但也因其技術特質侵蝕了個人生活選擇的自主性和公共決策的正義性。在日常生活領域,算法模型通過計算機代碼預測個體偏好,并基于此搭建個性化推薦系統,進而改變人們的選擇環境[24](P21)。算法由此介入個體獨立思考的過程,干預個人生活選擇的自主空間。在公共管理領域,算法模型的訓練數據采集可能隱含代表性偏差,復制結構性的社會不平等特征,而在輔助民生決策中輸出可能造成決策偏誤的解決方案。決策數據的公共性缺失,可能導致公共服務供給覆蓋群體不均和民生福利分配不公,影響民眾對智慧城市讓生活更美好這一政策預期的認同。自動化行政系統通過接管部分決策環節和代理行政人員的部分職能減少了公職人員的自由裁量權。值得注意的是,行政裁量的錯誤操作還會受到技術“黑箱\"的庇護強化[25]。智慧城市建設中算法決策機制的隱蔽性,還可能引發問責主體的確認難題,進而影響民眾美好生活權益的救濟。
解除算法決策中的主體性壓縮和責任歸屬困境,防范算法黑箱機制在個體日常生活決策和民生福利分配中引發的倫理風險,需構建負責任的算法運行機制和可問責的算法決策機制。責任導向的算法治理的核心要義在于提高決策過程的可解釋性和透明度。一是生活領域的算法決策規制應以平臺責任重構為中心,建立和完善算法自主可控的規章制度。互聯網平臺需要以非計算語言的形式公開與用戶體驗和權益相關的推薦算法原理和目的,增強用戶反向調控算法的自主能力。同時,公共部門有必要定期審查平臺推薦算法的程序合規性和價值中立性,確保算法運行遵循美好生活的價值規范。二是維護公共生活的算法決策正義,建立全周期的算法決策監管機制,明晰自動化行政的問責鏈條。算法透明度被視為政府部門開展算法決策問責的關鍵要素[26](P95),不僅要求公開算法技術原理,還需要詳細披露算法決策系統的開發機構、部署機構與算法模型的輸入數據、運算邏輯、輸出結果。這有助于呈現算法決策初始結果與行政人員價值判斷和事實判斷的交互情況。算法公共決策全過程的透明可檢查,建立包含科技公司、公共部門、行政人員等主體在內的可識別的責任鏈條。與此同時,引入雙向監管的算法問責機制,確保智慧城市居民平等享有社會福利。公共部門還應建立救濟制度,保障智慧城市居民在因算法決策受到利益損失和道德損害時,能向作出最終決策的公共部門和提供自動化行政系統的技術組織提出申訴。
(三)推進包容性數字協商民主,彌合智慧城市政策議程的隱性鴻溝
智慧城市市民的物質生活滿足、個體尊嚴承認和自由權利追尋等美好生活訴求,需要通過構建技術向善的政治參與機制來達成。智慧政府重視通過數字協商民主這一政民溝通渠道,將智慧城市治理中的生活議題轉化為增進民生福祉、社會平等、環境宜居性的公共政策。數字協商民主平臺通常被認為是開放性的,它賦予智慧城市居民參與公共事務,影響政策問題界定及議程設置,進而改善生活福祉的平等機會。然而,這種自下而上的政民互動愿景依賴市民具備相應的數字素養、技能和設備。智慧城市建設構建了對“智慧公民\"的理想假設,即公民需要自主適應智慧城市的技術生態[27]。然而,盡管數字協商民主提升了民意的可見性,但部分公眾受限于自身的數字素養和政治素養,難以在數字公共空間中理性、清晰地表達自身的美好生活訴求。這使低收入群體、老年人群、受教育程度較低者可能因為數字鴻溝在數字協商民主推動關涉美好生活的政策議程設置中處于邊緣化境地。
消除數字協商民主的隱性參與門檻,確保更廣泛群體的保障性生活訴求和發展性生活訴求納入智慧城市建設的公共政策議程,需要構建包容性數字協商民主行動框架。數字包容性直接關涉智慧城市居民獲取經濟資源,以及參與社會治理和政治決策等自由公共生活的機會和可及性。數字包容性通過擴大數字訪問、提高數字技能及促進技術工具的有效使用彌合數字鴻溝[28]。從這個角度看,包容性數字協商民主的建構,既是一個民眾自我驅動的技術適應過程,更需要公共部門協同營造適宜的\"技術一制度\"環境,進而增強民眾參與政策議程設置的自主決定能力。一是數字協商民主的平臺界面設計與數據分析方式應從職能出發的政府視角轉向以場景和事項為中心的公民視角,兼顧數字弱勢群體的理解和表達能力。數字協商民主平臺應簡化操作流程,應用多模態交互技術,改善數字弱勢群體的平臺接入水平。包容性數字民主協商的議題設置,需要引人正義原則優化算法參數設置,挖掘和分析數字弱勢群體的核心關切,進而將其轉化為規范性的公共政策議題。二是智慧城市規劃應匹配專項資金,用以支持城鄉居民的數字素養培育。公眾數字素養培育應將其置于數字協商民主參與的實踐情境中,圍繞平臺接入、信息甄別、理性思辨、協商對話等核心能力,開展差異化、進階式的培訓。與此同時,實施普惠性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確保寬帶網絡在城鄉地區的全覆蓋,這對縮小數字協商民主平臺的接入鴻溝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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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Organization Review,2025.
責任編輯:崔正賢
TowardsaBetterLife:TheLifePolitics Orientationof Smart City Construction
Ma Xuesong,Yang Xinyu
Abstract:The better life is inextricably linked to political structure,public order,and public values. Smart city construction is subsumed in the public policy agenda to address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unbalanced and inadequate development, constituting a practical form of developing life politics.Smart city construction provides a technical foundation for platform-driven supply-demand matching,the transition towards green lifestyles,and digital deliberation and democratic participation. It transforms people's aspirations for an abundant material life,a harmonious green life,and a free public life into life politics issues. Avoiding the technological risks requires institutional reflection and adaptation in terms of personal data privacy protection, accountability of algorithmic decision-making subjects,and inclusive digital deliberative democracy.
Key words:smart city,life politics,better life,urban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