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金秋 果香四溢

“已涼天氣未寒時”，這句話用來形容當下的北京再恰當不過。金秋時節，天氣漸涼，但還未至寒冷。此時的京城，各種水果成熟上市，有汁水豐盈的鮮果，有粉糯甜蜜的干果，還有秋冬季限定小吃，各種美味競相登場。走在街頭，果香四溢，整座城市仿佛浸潤在一場甜蜜的盛宴之中。

京果香如故

北京種植果樹的歷史源遠流長。數千年來積淀的林果栽培傳統，為北京果業的蓬勃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北京東北倚燕山，西北靠太行山余脈，群山環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守護著這片土地上一切生機盎然的綠意。得天獨厚的地形地貌，加上肥沃的土壤與溫潤的氣候，使北京成為果品種植的優越區域。正是這一方水土，孕育并推動了北京林果業的蓬勃發展，呈現出“春夏秋冬皆盛產，一年四季果飄香”的美麗圖景。

作家唐魯孫在《南北看》一書中對20世紀三四十年代北京秋天果品之豐富有著美好的回憶：“八月的中秋節，在北平可算是大節氣。這時候莊稼剛忙完，天氣不冷不熱，各式各樣的水果，如蘋果、石榴、蜜桃、鴨梨、鴨兒廣、大小白梨、沙果、虎拉車（似蘋果而小）、大白杏、沙營葡萄、玫瑰香、棗兒、蓮蓬、藕，還有老雞頭（芡實）全部上市，真是鵝黃姹紫、嫩紅新綠、五光十色、各盡其妙，不用說吃，就是瞧著也讓人痛快。北平管中秋又叫果子節，可以說名副其實，一點兒也不假。”他的滿懷深情的回憶，使人仿佛徜徉于街上如林的水果攤旁，四九城飄著蔬果香，使人倍感古城風情之濃郁

更有趣的是，有些中秋上市的水果頗有新意。果農在果子還未成熟時在果子向陽的一面貼上“福”“壽”“吉”“祥”等圖案的剪紙，等果子長成之后把剪紙撕下，果子上就印上了字樣，極適合饋贈親友。

若論老北京秋果中的“當家花旦”梨必占一席。北京這片土地，自古便是梨樹生長的福地。這里日照充足、四季分明，產出的梨肉質細膩、汁水豐盈，咬一口清甜沁心，似是飲下一杯甘露。

京梨之盛，不僅在于品質出眾，更在于其家族興旺、形態各異：有產自門頭溝區東山村大如拳、色如金的京白梨;有產自大興區梨花村形似葫蘆、酸甜爽脆的鴨梨“金把黃”；還有產自“紅梨之鄉”懷柔區河防口村的酥脆多汁、色澤鮮紅的紅肖梨每逢秋日，各種梨競相上市，儼然一場梨的盛宴。

北京所產的梨中以京白梨最為著名，是北京果品中唯一冠以“京”字的地方特色品種。它的原產地門頭溝區東山村，現仍保有300余棵200年以上的老梨樹。京白梨皮薄肉細、汁多香濃，但剛摘時果青質硬，須經數日后熟，待果色轉白、肉質變軟，才是口感巔峰。這一抹遲來的甜美，恰是京白梨最特別之處。

▲罐頭梨肉

更難得的是，北京人從不辜負大自然的饋贈，享受美味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熬成秋梨膏，可潤肺止咳，是胡同里孩子們秋冬時節最熟悉的滋味；釀作梨酒，清冽甘醇，是節日里饋贈親友的佳禮；曬成梨干、梨脯，便是尋常人家能收藏一整個冬天的甜蜜。即便是品相稍次的果子，也可制成梨汁、梨醋，甚至做成罐頭，鎖住秋日的鮮美。這般物盡其用，既是北京人的生活智慧，又是風物所賜。

北京秋梨膏

北京的秋梨膏是用北京特產的梨制成的潤肺止咳的民間養生飲料。

梨能入藥，在中國由來已久。用梨熬制成梨膏，用以止咳，據載起源于唐代貞觀年間。明代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也有關于熬制梨膏的記載。

北京盛產梨，秋梨膏是北京歷史悠久的傳統健康飲品。它以梨為主料，加入蜂蜜和茯苓、川貝母等藥食兼用的藥材熬制而成，色澤明黃透亮，具有潤肺止咳的功能，是北京老百姓家喻戶曉的秋冬養生佳品。

柿子也是秋冬時節北京的特色果品。北京自明代起便種植柿子樹，尤以房山磨盤柿最為著名，明代便是貢品。其果實扁扁圓圓，金燦燦、黃澄澄的，中部有一圈兒痕，將果實分為上下兩部分，形似磨盤，故此而得名。

北京人對柿子情有獨鐘。著名作家老舍先生曾在所住院子里特意栽了兩棵柿子樹，并把院子命名為“丹柿小院”在位于東城區豐富胡同19號的老舍故居內，這兩棵“年過半百”的柿子樹每至深秋時節綴滿了紅柿，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柿子不僅可以鮮食，還有很多種吃法一 -曬成柿餅，做成柿脯、柿醬，還能釀成柿子酒，每種吃法都讓人回味無窮。尤其用傳統的去皮、吊掛、晾曬等手工方法制作而成的柿餅，細膩綿軟，味美甘爽，成為秋冬季北京人餐桌上道美味的小食。

老北京流傳著一句俗語：“天棚、魚缸、石榴樹”。說的是京城四合院里別致的景觀。早年間北京的很多宅門大院里都有石榴樹，并以魚缸雜列其間。別看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但往往是四合院不可或缺的點綴。老北京人愛種石榴樹，也愛養金魚。石榴樹寓意多子（籽）多福，養金魚則寓意“年年有余”“富貴有余”。盛夏時節，院落內搭建的天棚爬滿藤蔓植物遮蔽烈日；秋天石榴熟了，與親朋好友坐在院子里喝著香茶、品著鮮果、賞著魚缸里的魚兒、數著石榴樹上綴著的果實，自有一番愜意。

秋天，北京人還有一個愛好，逛果市。北京是產果豐盛之地，也是全國佳果薈萃之地。來自天南海北的時令鮮果匯聚到京城，逛果市也成了北京人的一大樂事。

現代作家張恨水在《風飄果市香》一文中曾描述和家人在中秋節逛水果市場的輕松愉悅，也記錄下北京琳瑯滿目的秋果盛宴。“青中透白的鴨兒梨，堆山似的，放在攤案上。紅戛戛棗兒，紫的玫瑰葡萄，淡青的牛乳葡萄，用籮筐盛滿了，沿街放著。蘋果是比較珍貴一點兒的水果，像擦了胭脂的胖娃娃臉蛋子，堆成各種樣式，放在藍布面的桌案上。石榴熟得笑破了口，露出帶醉的水晶牙齒，也成堆放在那里。其余是虎拉車、山里紅（山楂）、海棠果兒，左一簸箕，右一筐子。一堆接著一堆，擺了半里多路。”一幅鮮活生動、散發著果香的老北京市井圖卷透過作家的筆端呼之欲出。

四合院里的“金玉滿堂\"

“金玉滿堂”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代表富貴吉祥的成語，其字面諧音與植物象征相結合，在北京民間四合院的植物譜系里形成了由四種花木組成的經典組合。“金”指的是金銀花，寓意金玉連綿；“玉”指的是玉蘭，象征純潔、高尚；“滿”指的是石榴，其果實盈滿，象征多子多福、兒孫滿堂；“堂”指的是海棠，海棠的“棠”與“堂”諧音，寓意富貴、和睦，四種植物合在一起正寓意“金玉滿堂”。

▲烤栗子

每當秋風乍起，北京的街頭巷尾又飄起了糖炒栗子的濃香。捧一包剛出爐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剝開外殼，露出金黃色的栗肉，吃到嘴里，甜香滿口，回味無窮。

若說哪家的糖炒栗子最好吃，那可太多了。地安門的秋栗香、玉蜓橋的王老頭炒貨、月壇的金栗圣、左家莊的栗滿秋、朝陽門的小街栗子、安定門的栗子于、和平里的老楊干果店、長椿街的鄉巴佬栗子等等，還有近幾年越發火熱的連鎖品牌薛記炒貨從秋分一直到來年初夏，在北京，這道美味只要想吃就都能吃到。

核桃亦是北京種植歷史最悠久的果樹之一。據載，其人工栽培始于漢代，距今也有2000多年。至明清時期，平谷等地的核桃種植已進入興盛階段。直至今天，平谷區仍是北京最大的核桃產地。經過千百年的生產實踐，北京的果農積累了豐富的核桃栽培經驗，選育出了一些個大皮薄、果仁飽滿、味香的優質核桃，像門頭溝區靈水村、密云區墳莊村出產的核桃都以品質好而遠近聞名。此外，在門頭溝區燕家臺村還生長著一棵著名的“核桃王”，其樹齡已達300年。

秋韻味自清

作為燕國屬地的北京地區就已開始種植板栗了。

每到層林盡染時，一簇簇圓圓的山楂果在枝頭綻放著紅彤彤的笑臉，為豐收的季節增添一份喜悅。中國是世界上山楂產量最高的國家，而北京出產的山楂，不僅質量上乘，產量也位居國內前列。在京郊的山間林地，隨處可見山楂樹。每到秋季，山楂像紅瑪瑙般綴滿枝頭，又似點點胭脂，漫山遍野，燦若云霞。

板栗香而知天下秋，對于北京人來說，金秋的空氣里少不了糖炒栗子的香甜，這股香糯甜美的滋味也是古都秋季的限定風味。

懷柔區是“中國板栗之鄉”，全區擁有樹齡在500年以上的“大明栗”近千棵，僅九渡河鎮西水峪村明代板栗園內就有80余棵，渤海鎮的明清古栗園也有30多棵。這兩處古栗園是目前華北地區面積最大的古栗樹群，且至今枝繁葉茂，碩果累累。此外，密云區方耳峪村有一棵被譽為“栗樹王”的古樹，樹齡已達800年，樹圍約6米，高15.6米，堪稱北京板栗種植的“活化石”。

山楂又叫山里紅、紅果，不過也有人認為其實它們并不相同，個兒小的是山楂，個兒大的才是山里紅。

板栗是北京最早開始種植的果樹之一，已有數千年種植史。《史記》中記載“燕秦千樹栗”，這表明2000多年前

說到最受歡迎的山楂食品，當然非冰糖葫蘆莫屬了。竹簽子穿起一串山楂，蘸上猛火化開的冰糖漿，等它自然冷卻，晶瑩中透著火紅，咬一口，嘎嘣脆，又酸又甜又粘牙，這是北方孩子最愛的秋冬美食。

以山里紅為原料的糖葫蘆，可說是北京的美食IP，它不僅串起了北京人的甜蜜記憶，更成為外國游客認識、喜歡北京這座古城的一扇窗。從古樸的胡同巷口到繁華的商業街區，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既是秋冬季最亮眼的風景，也是游客心中最不能錯過的北京小吃。

開在牛街清真超市里的馬記糖葫蘆，受到很多人的推崇。他家的糖葫蘆最經典的要數山楂串兒，糖片透脆，紅果沙綿，酸甜互補。此外，還有山藥、核桃、糯米夾餡、豆沙夾餡以及水果等十幾種口味。水果口味有橘子、葡萄、草莓個個水汁鮮甜。糯米夾餡的糖葫蘆也很受歡迎，遠望去，像給雪白的糯米團穿上了紅色皮祅，賣相誘人。這些混合搭配既保留了傳統糖葫蘆的酸甜酥脆，又融入了現代人喜愛的多樣口感，每一口都層次分明、回味悠長，也正因如此，很多食客都愿意排上小長隊，就為嘗這一口京味兒甜蜜。

冰糖葫蘆是秋冬時節的美妙滋味，但山里紅的美味遠不正糖葫蘆這么簡單，在北京，還有很多種做法。比如炒紅果，這是一道傳統的北京小吃。雖說叫炒紅果，實際上跟炒完全沾不上邊兒。散文家周作人曾對其做法有過描述：紅果“煮熟剝皮去核，加糖再煮，并不曾炒，卻叫做炒紅果”。再比如山楂糕。把山楂去核煮熟后，再用細籮篩去果皮，制成果肉泥，調人適量的糖或者桂花，放涼后，就凝成了酸甜可口、色澤紅潤且有彈性的晶狀蜜糕。山楂糕還被稱為京糕或金糕，金糕梨絲就是京味菜館里一道味美鮮爽的經典涼菜。

北京人講究“嘗鮮”。一盤鮮果，一杯清茶，于蔭下閑話，便是生活里最樸素的享受。秋果潤燥，應時而食，這是古人留下的智慧。石榴多籽，象征子孫滿堂；柿子如意，寓意事事順利;棗與“早”諧音，盼的是好運早至…每一口香甜，都藏著人們對生活的美好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