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來,網上有許多人感慨“如果不著急趕路,語文應該是最美的學科了吧”“當語文遠離了考試,我們才發(fā)現(xiàn)它的浪漫”…這些話語背后蘊含著人們對語文的復雜情感:既有對學科本質的向往,又有對現(xiàn)實束縛的無奈。雖然這類觀點兼具可取與不可取之處,但我更傾心于對合理之維予以剖析,以彰其熠熠之輝。
在功利的世界里,一切都被賦予了目的和價值。人們追逐財富、地位與成就,每一種行動背后都隱藏著對回報的期待。然而,美是與眾不同的。美不為任何目的而存在,不因任何功利而生。一朵花的綻放,不是為了贏得他人的贊賞,而是出于生命的本能與自然的律動;一片落葉的飄零,不是為了引發(fā)人們的傷感,而是順應季節(jié)的更替與生命的輪回。諸如此類的美,純粹而自然,無需任何外在的證明與回報,
美,天然抗拒功利主義的解構。正因為美是無功利的,所以當語文與考試聯(lián)系在一起的時候,它的美被部分地掩蓋了;當其脫離具有超強功利性的考試后,處于考試陰影之下的美才緩緩地呈現(xiàn)于我們眼前。
我比較喜歡西南聯(lián)大時期的聞一多教授和唐蘭教授的授課方式。
據(jù)汪曾祺講,聞一多講唐詩是把晚唐詩和后期印象派的畫聯(lián)系起來講,這足以說明聞先生博學多識。而且,他的課都不考試,期末交一篇讀書報告即可。唐蘭教授教詞選,基本上不展開講,只是打起無錫腔調,把詞“吟”一遍,然后說句“好!真好”,就算講過了,頗有一番不求甚解之意,好比捕到了魚,扔掉筌,只給學生魚??荚嚾珞?,美如魚,得魚忘筌,可也。

值得慶幸的是,如今的我已經擺脫了考試的束縛,真正做到了隨心所欲地讀書。我讀曹操的《讓縣自明本志令》一“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為其坦蕩的胸懷、磅礴的氣勢、干云的豪氣所折服,這就夠了。我讀盧仝的《有所思》一“含愁更奏綠綺琴,調高弦絕無知音。美人兮美人,不知為暮雨兮為朝云。相思一夜梅花發(fā),忽到窗前疑是君”,感受其以意取事、一片神行的風格,獲得一種蕩氣回腸、婉轉哀傷的美的震撼,這就夠了。
語文教育的終極目標,絕非僅僅是為了讓學生在中考、高考的戰(zhàn)場上斬獲高分,若僅止于此,便落入了下乘,失其本味。真正的語文教育,當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應在學生的心靈深處種下一顆美的種子。這顆種子,或許在校園的時光里默默無聞,但在學生脫離學生身份、踏入廣闊世界的某個時期里,一定會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
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你擺脫考試的束縛,不再著急趕路時,語文所具有的美的神性如望日之月般,飽滿地朗照在你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