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獬豸第一眼見到鴛鴦女士便被她迷住了。
鴛鴦女士優雅地坐在地板上,雙眼輕合。她的身上布滿了好看的紅色花紋。脖子和前胸是圓圈狀的麟紋,背部是折線狀的帶紋——上面綴滿了像米粒一樣的圓點。
小獬豸湊上前,只見那圓點有的紅,有的黃。鴛鴦女士黑色衣裙上閃爍著朱紅與金黃的微光,它們爭先恐后地跳進小獬豸的眼睛里。微光的炫影中,一幅精美的圖案若隱若現。
“您好啊,鴛鴦女士。”孟里奶奶摘下帽子,說道。
“您好啊,孟里奶奶。”鴛鴦女士睜開眼,慈祥的目光從孟里奶奶的頭頂劃過,落在了小獬豸的大眼睛上。她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好久沒有見到您啦,我們館里的文物精靈生病了嗎?”
“沒有啦,我路過這里,來看看竹簡先生。”孟里奶奶笑瞇瞇地說。
“竹簡先生?他現在可是個大忙人喲。”鴛鴦女士說完,擺了擺頭,示意孟里奶奶和小獬豸跟上去。


十月的第一周,人類迎來了超長假期,展廳里擠滿了觀展的游客。熱鬧的人群中,幾位美麗的女士格外引人注意。
“她們是《奇妙博物館》的編輯,正在采訪呢。”鴛鴦女士說,“你們先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去請竹簡先生來。”
小獬豸捧著茶杯,熱茶的香氣驅散了疲憊。鴛鴦女士帶著一位又壯又高、棕色皮膚的文物精靈走了過來。但他的身體似乎很虛弱,微微弓著腰,肚子上還有一道裂口。
“您的朋友來啦。”鴛鴦女士介紹道。
孟里奶奶和棕色文物精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說道:“他(她)是誰?我不認識他(她)。”
鴛鴦女士瞪大了眼睛,扭過頭對孟里奶奶說:“不是您要找竹簡先生嗎?”
孟里奶奶搖搖頭,說:“他不是竹簡先生,竹簡先生可是又瘦又高的。”
“你才是竹簡呢。”棕色文物精靈嘀咕道,“人家叫木牘。”
木牘先生看上去十分生氣,可他并沒有再說什么,只紅著臉后退了幾步。掛在他身上的黑色線條激動地跳來跳去,木牘先生被這些線條的抗議行為擾亂了腳步,“撲通”一下跌倒在地。
“你是‘黑夫家信’?”孟里奶奶問道。她伸手去扶木牘先生,右手微微發抖。她的眼睛盯著木牘身上的黑色線條,嘴巴張得大大的。木牘先生艱難地爬起來,難為情地轉過了頭。
“哎呀,”孟里奶奶說,“你們常常被認錯吧!其實木牘與竹簡長得不太像。竹簡又瘦又高,木牘比較壯實。竹簡先生只能記錄一列字,可木牘先生能記錄好幾列字呢。”孟里奶奶說完,充滿贊許地對著黑色線條眨了眨眼。

木牘先生又一次紅了臉。他搖搖晃晃地站好,飛一般地跑走了。
鴛鴦女士又領來一位又高又瘦的文物精靈。
“這位是您要找的竹簡先生吧?”鴛鴦女士小心翼翼地問道。
孟里奶奶繞著竹簡先生轉了一圈,說:“沒錯,他是竹簡,可他還不是我要找的那位竹簡先生。”
“哦?”鴛鴦女士有點兒不相信。
“我認識您,孟里奶奶。”竹簡先生很活潑,“您是來找‘秦律’的吧?”
“多虧了‘秦律’先生,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定抓不到那個壞人。”孟里奶奶點點頭。
“‘秦律’先生就是很厲害呢。我是《日書》,‘秦律’的弟弟,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我?”《日書》先生仰著頭,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目光。
“當然,”孟里奶奶肯定地說道,“如果學習占卜術,我一定來請教您。”
《日書》先生捂著嘴笑個不停,他伸出左手,大拇指在其他指頭間來回滑動。過了片刻,他停下來,說:“‘秦律’正在接受采訪呢,你們可以去采訪室找他。報信鴛鴦,你可別再報錯信啦!”
鴛鴦女士輕哼了一聲,說:“他們一定是故意的。”
小獬豸疑惑地望向鴛鴦女士。
“竹簡兄弟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鴛鴦女士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他們每一個都長得那么相像,上面那些黑色的字又那么小,誰能分得清他們?”鴛鴦女士半調侃半認真地抱怨道,“他們調皮極了,最愛玩‘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他為什么叫你‘報信鴛鴦’呀?”小獬豸問。
“嗨,”鴛鴦女士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這個事情說來有點兒不好意思。人類巫師打開主人的墓坑時,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當時,墓坑里全都是水,只有我還浮在水面上。不過當時我的身體和腦袋是分開的,只有身體浮在水面上,腦袋沉在了坑底。我一直很好奇,那個首先看到我的巫師長什么樣呀?沒能見到他,真是太遺憾了……”
“那上面畫的是什么?”小獬豸指著鴛鴦身上的圖案,繼續問道。
“這幅圖呀!如果沒有這幅圖,人類還搞不明白編鐘是怎么使用的呢。”鴛鴦女士用一種驕傲的語氣說道。
小獬豸仔細一看,鴛鴦女士左腹上果然畫了一架編鐘,編鐘身后站著模樣怪異的樂師,樂師手中拿著細細長長的棒子,似乎正要敲鐘。
鴛鴦女士轉過身,露出身體另一邊的圖案,說:“看,這里還有一幅敲鼓和舞蹈的圖案。雖然我身上沒有文字,但這些圖案也很重要呢。”
說完,鴛鴦女士開始轉圈。她轉了一圈又一圈,轉得快極了。編鐘、樂師、鼓手、舞蹈家……他們都從圖上轉了出來,轉到了地面上。音樂響起,舞蹈開演!
彩漆木雕鴛鴦形盒
湖北省博物館藏
文中鴛鴦女士的“原型”是彩漆木雕鴛鴦形盒,在戰國時期的曾侯乙墓中出土,長20.1厘米,寬12.5厘米,高16.5厘米,是古代女性的化妝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