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9日,《財富》世界500強排名最新榜單發布。《國資報告》對世界500強中國務院國資委和地方國資委監管的國有企業的最新排名、變動情況及與美國等發達國家上榜企業進行了對比分析。我們發現,在國務院國資委“一利五率”考核體系引導下,國有企業面對榜單更加理性,體現了從規模擴張向價值創造主動轉型的趨勢。同時,一批以科技創新、產業創新為特征的國有企業排名上升,體現了發展新質生產力初見成效。
另外值得關注的是:在能源、鋼鐵、基建等基礎行業領域,上榜的國有企業較美國等發達國家上榜企業數量更多、規模更大,體現了強大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在效益方面,與美國等發達國家上榜企業仍有差距;在ICT和醫藥健康領域,無論是規模還是效益,差距均很明顯,這些說明國有企業在產業布局優化和發展新質生產力方面仍然任重道遠。
從規模擴張向價值創造轉型
在2025年世界500強榜單中,共有國務院國資委監管的40家央企(及子公司)上榜,比2024年的44家央企(及子公司)少4家。
《國資報告》分析發現,有5家央企沒有參評,分別是中國中化(2024年排名54)、中航工業(2024年排名147)、中國電科(2024年排名253)、中國船舶(2024年排名309)、中核集團(2024年排名380),1家央企新上榜,為通用技術集團。
對于上述央企未參評的原因,中國誠通所屬北京誠腸投資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張金鑫表示,一方面反映了國務院國資委戰略導向的調整。2023年中央企業經營業績指標體系調整為“一利五率”,更強調效益和效率;2024年國務院國資委對中央企業全面實施“一企一策”考核,包括對科技企業強化研發投入、對戰新產業提高增加值權重等,進一步引導企業做強做優。因此,英企也從規模擴張向高質量發展主動轉型,把資源投向“卡脖子技術”、高端制造和利潤更高的環節,而非簡單做大收入。
另一方面是國際競爭與合規風險的考量。《國資報告》梳理發現,2024年和2025年世界500強均未參評的央企為招商局集團、航天科技、航天科工,其中后兩者均為軍工央企。2025年未參評的5家央企中,4家為軍工央企。
將世界500強中的央企與國務院國資委公布的年度業績考核A級企業的名單進行對比,也能反映出國務院國資委新考核體系帶來的變化。
《國資報告》梳理發現,2024年世界500強上榜央企43家,年度業績考核A級企業為34家,占比為 79% 。2025年世界500強上榜央企為39家,年度業績考核A級企業為26家,占比為 67% ,下降了 12% 。
中智咨詢上海研究院院長王嘉表示,此前國務院國資委對央企的考核,經濟指標占比相對較高,2023年以來則更加注重“三個作用”的發揮、戰新產業布局等指標,而世界500強排名的依據只是單一的營收維度,因此A級企業在500強中比例的下降,恰恰反映了國務院國資委考核體系帶來的變化,說明我們現在是用綜合價值的角度去考核和推進央企的發展。
張金鑫表示,在這背后,是從“規模擴張”到“價值創造”的轉型。過去企業拼的是營收規模,現在拼的是利潤質量、技術自主和產業鏈貢獻。所以,規模在考核中的占比在下降,但“新質生產力”的權重在
表1.2025年世界500強上榜央企中業績考核為A級的企業(標紅部分)


上升。
“未來,企業要想留在A級名單,不能再靠‘鋪攤子’,而是要在技術自主、綠色轉型、全球化生態這些賽道上建立優勢,規模會變成‘價值’的副產品而不是目標。”張金鑫說。
中國國新所屬大公國際副總裁、首席分析師霍霄表示,未來隨著央企整合深化與專業化運作加速,A級考核名單或將進一步向具備核心技術、市場主動權與全球競爭力的企業集中。“當世界500強榜單仍在用單一維度衡量企業時,我國央企的考核體系已建立起多維立體的評價框架,這正是名單差異擴大的深層次原因,也是我國央企分類考核改革成效的直觀體現。”霍霄說。
新質生產力發展初見成效
2025年世界500強共有130家中國企業上榜(包括臺灣地區),其中央企(及子公司)40家,地方國資委監管企業34家,合計74家,去除5家央企未參評的因素,與去年的上榜國企數量(80家)只差1家,基本持平。事實上,近年來雖然國際政治經濟環境復雜多變,但上榜的國有企業數量始終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
霍霄表示,上榜的國企數量穩定,不僅是企業自身經營韌性的證明,更是中國國有經濟在宏觀經濟調控和風險抵御體系中核心功能的體現。“這些企業的存在確保了在外部環境劇烈波動時,國家關鍵產業鏈的運轉和基礎經濟活動的連續性。”
畢馬威中國國資國企改革發展中心主管合伙人喬漠認為,從全球經濟發展看,上榜的國企保持領先地位,運行總體平穩,呈現出強大的影響力,成為中國經濟參與全球治理的關鍵載體。從國內經濟發展看,國企在能源、鋼鐵、基建等關鍵領域發揮了重要的核心支撐作用,為穩定宏觀經濟基本盤作出了重要貢獻。
在上榜數量穩定的同時,上榜國有企業的排名與去年相比有所變化。《國資報告》統計發現,中交集團、華潤集團等11家央企較去年排名上升,通用技術集團為新上榜企業,中國建筑、中國中鐵等25家央企的排名呈下降趨勢。
地方國資委監管的企業中,物產中大、金川集團等7戶排名上升,山東黃金新進入榜單,浙江交投排名未變,山東能源、廈門建發等25戶企業排名下降。2024年上榜的陜西建工(460名)、首鋼集團(470名)、山西焦煤(471名)未進入2025年榜單。
由于市場競爭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上榜企業每年排名的浮動具有常態化的一面,不過,綜合分析各項因素,也反映出了一些趨勢性的特征。
張金鑫表示,排名上升的企業,如中交集團、華潤集團、中國電建等央企及物產中大、山東黃金等地方國企,位次上升有兩方面驅動因素一一全球化和技術突圍。
比如,中交集團在全球布局港口和園區,2024年海外收入占比達 17.5% ;中國電建抽水蓄能技術處于領先地位,在全球大中型水利水電建設市場中的份額超過 50% 。山東黃金依靠黃金價格高位和海外并購,2024年營收上漲 39% ,從而躋身榜單;物產中大依靠汽車供應鏈服務,2024年出口量同比增長104% ,對沖了大宗商品貿易的下滑。
排名下降的央企,如中國寶武、中糧集團、中國一汽等,位次下滑的原因集中在市場需求不振。比如,2024年國內粗鋼表觀消費同比下降 4.2% ,降幅同比擴天 1.3% ,快速發展的新能源汽車,使用的大都是高強度鋼、鋁合金、碳纖維等新材料,大量替代了傳統鋼材,也導致了相關企業營收的下滑。地方國資委監管的企業中,有的企業因為國內基建和房地產投資需求減弱導致收人增長放緩,還有的企業因為下游需求疲軟導致營收下降和退出榜單。
張金鑫表示,排名變動的本質是經濟轉型的“晴雨表”:能穩住的,是有技術、資源或政策護城河的企業;能上沖的,是抓住創新和全球化機遇的;而下滑的,大多是轉型沒到位或者行業周期下行。未來,企業要想在榜單上“站得穩”“爬得高”,關鍵是在綠色轉型、產業升級、全球化等方向上發力。
霍霄認為,綜合來看,排名上升的國有企業主要包括基礎設施與工程、新能源與電信科技、交通物流與大宗商品,大都屬于戰略性新興產業或成功轉型升級的傳統產業。其背后共性規律是緊抓國家發展戰略帶來的風口,以技術創新、產業升級或全球化為手段,實現了業績跨越式增長。
而排名下降的企業大都集中在鋼鐵、煤炭、電力、建筑、地產、傳統汽車等領域,這些都是典型的周期性或成熟行業。這些國企排名下滑的現象,揭示出了傳統產業的挑戰和企業調整轉型的陣痛。
“排名的升降之間,清晰地勾勒出一條從依賴鋼鐵、水泥的傳統增長模式,邁向依靠數據、算力和高新技術的新質生產力發展模式的艱難而又堅定的路徑。”霍霄說。
表2.世界500強上榜央企(及子公司)2024—2025年排名比較


表3.世界500強上榜地方國資委監管企業2024—2025年排名比較


新能源發展優勢顯現
在2025年世界500強榜單上,中國有22家能源企業上榜,其中央企和地方國資委監管企業有18家,充分體現了國有企業在能源領域的引領和支撐作用。
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的能源企業進行比較,我們發現,中國能源企業全產業鏈布局的特征更加明顯。
中咨公司研究中心副主任申海燕表示,2014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四個革命、一個合作”的能源安全新戰略,明確了我國能源發展的主方向。實踐層面形成了涵蓋能源開發企業、發電企業、電力建設企業、電網運營企業在內的全產業鏈布局,形成了從資源開發、能源生產、輸送配給到技術輸出的完整產業生態。而國外由于國情不同、體制不同、模式不同,呈現出差異化特征。比如,美國上榜的能源企業表現出明顯的傳統能源聚焦特征,埃克森美孚、雪佛龍、康菲石油等主要以油氣勘探煉化為主業。這種結構表明了美國能源產業對化石燃料的高度依賴和側重于產業鏈上游的特點,體現了以油氣生產為核心、市場配置資源為主導的產業形態。
從未來發展來看,中國企業在新能源發展方面的特征更加明顯。根據《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25》,在2024年可再生能源增長量方面,中國對全球的貢獻是美國、歐洲及印度之和的兩倍,在2024年新增的光伏發電量中,中國占全球的 57% 。
申海燕表示,未來能源領域的競爭,更多是集中在新能源、未來能源等新賽道的競爭。國有企業要著眼于構筑未來競爭優勢,加大基礎研究投入,加強前沿技術布局,開展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推動不同技術融合創新。同時,要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實現技術、產業、政策、金融有效協同,打造體系化競爭能力。
喬漠表示,可持續發展是全球能源企業的課題,關鍵因素有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技術突破,包括清潔能源、化石能源低碳化、新型儲能、智能電網、能源裝備國產化率等。其次是成本和效率優勢,包括多能互補與協同、循環經濟、AI能效模型、精細化預算管理、能源審計等。最后是積極開展國際合作,實現資源技術互補、合作共贏。
國有汽車企業待破局
從汽車行業來看,中國共有8家企業上榜,在數量上占據優勢,且新能源汽車特征顯著。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中國汽車產業的整體情況。目前中國汽車產業規模全球第一,新能源汽車成為核心增長極,核心技術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國際競爭力持續提升。2024年中國汽車出口量再創新高,成為拉動中國汽車產銷總量增長的重要力量。
表4.2025年世界500強上榜的中、美能源企業對比

然而,中國汽車行業高質量發展仍然面臨諸多挑戰。喬漠指出,“內卷式”競爭擠壓行業利潤空間,研發的投入產出比、核心技術的自主性有待進一步提升。同時,全球化競爭加劇,出口面臨關稅和技術壁壘等外部壓力,比如歐盟對中國汽車出口實施限制性措施。
從上榜企業的平均利潤來看,中國汽車企業為1015.9(百萬美元),美國汽車企業為5785(百萬美元),德國為8583.3(百萬美元),日本為7163.5(百萬美元)。從利潤率來看,除了比亞迪( 5.18% ),其他中國汽車企業均落后于美、德、日汽車企業(日本的日產汽車虧損除外)。
受訪專家普遍認為,中國新能源汽車在變革世界的同時,還應該考慮如何保持經濟效益,否則無法實現可持續發展。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五大國有汽車公司雖然均上榜500強,但均未進入前百名(比亞迪排名91位),且排名均有下滑。利潤方面,從世界范圍看,與美、德、日上榜企業有明顯差距。從國內看,利潤率最高的中國一汽與吉利控股基本持平,與比亞迪有明顯差距。
國有汽車企業如何破局?
霍霄表示,國有企業在汽車領域的核心作用,不應僅僅是作為市場的參與者與民營企業進行同維度的競爭,而更應扮演產業發展的“戰略平臺”與“賦能引擎”,引領整個國家汽車產業邁向價值鏈頂端,確保長期領先優勢。
霍霄建議,國有企業可以通過構建開放合作平臺,深度融合民營企業優勢,依托龐大產銷規模,完成核心技術的“沉”與“迭代”,瞄準無人駕駛等未來賽道,實現系統性領先。“在完成技術、數據和生態的積累后,國企的最終目標是引領整個產業集群,在無人駕駛、車路協同、智能出行服務等決定未來的賽道上建立起系統性的領先優勢。”
申海燕表示,未來的汽車產業競爭,將不再是單點產品的較量,而是技術標準、生態系統與全球韌性的全面博弈。在這一進程中,國有企業不僅是市場參與者,更應成為產業瓶頸的突破者、改革深化的踐行者、全球價值的整合者,加快推動汽車工業從“數量領先”到“價值引領”。
表5.2025年世界500強中的中、美、德、日汽車企業對比

國有建筑企業需做好轉型升級答卷
在建筑行業,中國有7家企業上榜,6家為國有企業,在數量和規模上領先其他國家上榜的建筑企業。中冶集團母公司五礦集團也人選了榜單。
不過,無論是利潤總額還是利潤率,國有建筑企業與世界領先水平仍有明顯差距。國有建筑企業中利潤最高的為中國建筑集團,為3667.4(百萬美元),法國萬喜的利潤則為5259(百萬美元)。國有建筑企業中利潤率最高的也是中國建筑集團,為 1.21% ,而法國萬喜集團的利潤率則為 6.68% 。
關于轉型升級的方向,霍霄認為,中國基建企業的關鍵詞是“出海”和“升級”。由于我國地貌復雜,中國基建企業在實踐中積累了無可比擬的技術、經驗和項自管理能力,形成了覆蓋全產業鏈的超強競爭力。憑借在國內錘煉出的技術和成本優勢,中國基建企業將更深入地參與“一帶一路”及全球南方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從單純的工程承包商向“投資 + 建設 + 運營 + 標準”的一體化服務商轉變,與西方企業在全球范圍內展開更激烈的競爭。
表6.2025年世界500強中的中國建筑企業(標紅的為國務院國資委和地方國資委監管的國有企業)

受訪專家普遍認為,隨著實力的增強以及溢出效應,中國基建企業依然有廣闊的發展前景,不過有兩個關鍵問題需要注意。一是海外經營的合規性問題,這對于海外項目的建設和運營有著直接的影響。二是要做好風險控制和現金流控制,實現更為穩定和健康的發展。
半導體和ICT領域差距明顯國企重任在肩
在半導體和ICT領域,中國無論是上榜企業的數量還是質量,與美國均存在明顯差距。
張金鑫表示,美國科技巨頭的崛起根植于市場驅動的創新生態,充分體現于“技術原創一資本催化一全球變現”的創新模式中。
首先,技術原創推動從0到1的“根創新”。例如,英偉達2024一2025年連續發布Blackwell架構GPU與DGX-GH200超級芯片,把Transformer訓練成本一年內再降 40% ,繼續壟斷AI算力標準。Alphabet的量子團隊在2025年3月再次刷新量子糾錯紀錄,為10年后的加密與通信賽道“預埋”專利。
其次,資本催化促進技術產業化“指數級”放大。技術一旦驗證,海量資本與生態資源立即注入,形成縱向一體化或橫向平臺化。例如,OpenAI的ChatGPT在2022年11月發布后引發“大模型熱潮”的爆發,微軟隨即于2023一2025年累計向OpenAI投入130億美元,Azure云隨之升為“AI云”,OpenAI的GPT-o1與 微 軟 Office、GitHub、Windows全面捆綁,資本輸入直接轉化為訂閱收入與云消耗。
再次,全球變現成就高投人與高利潤的閉環,把技術 + 資本的復利兌換為創業者和投資人的持續回報。例如,蘋果構建硬件 + 軟件 + 服務“三位一體”生態并橫掃全球市場,2024財年(截至2024年9月28日)服務業務收入達960億美元,毛利率74% 。英偉達把GPU硬件、CUDA軟件棧、DGX超算“打包”出租,2025財年(截至2025年1月26日)數據中心收入達1152億美元,其服務業務(含云計算、軟件授權等)的毛利率高達 75%~80% 。
相比較而言,中國國有的ICT企業(包括中國移動、中國電信、中國聯通、中國電子四家上榜企業)在創新鏈條中的商業化變現環節相對薄弱,尚未形成正反饋閉環,未來需要制度創新、生態重構、資本協同三管齊下,向全球價值鏈上端挺近。
另外,從上榜的中國半導體和ICT企業來看,除了三大電信運營商和中國電子,其他均為民營企業。霍霄表示,國企在半導體和ICT領域占比較少的原因,并非簡單的市場競爭結果,而是國家在不同歷史發展階段,根據最緊迫的戰略需求進行頂層設計和資源配置的必然體現。
“國企的‘科技基因’在不同時代被注人了不同的國家使命。我們今天看到的榜單,更多是過去三十年市場化浪潮的結果,而未來榜單的格局,將由新一輪的國家戰略和科技競賽來重新塑造。”霍霄說。
醫藥健康領域差距較大需因地制宜制定策略
在醫藥健康領域,中國和美國等發達國家的差距也很明顯。從世界500強榜單來看,美國上榜的制藥企業共8家,分別為強生、默沙東、輝瑞、艾伯維、百時美施貴寶、禮來、雅培、安進,歐洲共7家,分別為瑞士的羅氏、諾華,英國的阿斯利康、葛蘭素史克,法國的賽諾菲,德國的拜耳,丹麥的諾和諾德。相比之下,中國只有3家上榜,分別為國藥集團、上海醫藥、廣藥集團。
表7.2025年世界500強中美國和中國半導體和ICT領域上榜企業對比

張金鑫表示,中國與美國等發達國家藥企的差距在于,美國等發達國家藥企是“高投入一高集中一全球化”,中國藥企則是“低投入一碎片化一內循環”。差距背后,國有醫藥企業的四個短板最為突出:缺原始創新、缺全球渠道、缺資本耐心、缺生態系統。
張金鑫表示,補上這四塊短板,應打出機制創新、全球渠道、資本杠桿、生態建設“四張牌”,以對研發人員有吸引力的激勵機制促進創新,以出海和授權來促進全球市場開拓,以股權投資及發行上市的資本手段促進醫藥企業直接融資,以“藥企一醫院一保險”的商業聯盟和“鏈主一創新企業”的技術聯盟促進創新和商業生態構建。
表8.2025年世界500強中美國和中國醫藥健康領域上榜企業對比

霍霄表示,造成中美藥企差距的根本原因是兩國醫療衛生體系在頂層設計、市場機制和價值導向上存在根本差異。美國是“高投入、高風險、高回報”的激勵體系。中國是“廣覆蓋、保基本、強管控”的民生保障體系。“強管控”和“控費”導向,使得中國藥企避免像美國通航那樣單一的追求豐厚利潤回報,進而最大化地減輕了民眾的用藥負擔。
霍霄認為,國有藥企的優勢在于資源、規模和政策支持。面對全球研發熱點,國有藥企應結合國情,比如針對肝病、腫瘤、心血管疾病等中國高發病種進行深度布局。同時,國家政策應向解決重大公共衛生問題的創新藥傾斜。
創新驅動之路任重道遠
綜合世界500強榜單上中國國有企業的各方面特征來看,近年來國務院國資委部署的布局優化和結構調整,加快發展戰新產業、培育未來產業,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等工作取得了初步成效。
《國資報告》統計發現,2025年世界500強上榜央企的平均營收下降了 1.34% ,但平均利潤增長了9% 。“這體現了央企在推進高質量發展和提升效益效率方面的進步。”中智咨詢上海研究院院長王嘉說。
不過,盡管利潤有所增長,但與美國等發達國家相比差距依然明顯。《國資報告》統計發現,上榜的40家央企(及子公司)的平均利潤為36億美元,遠低于美國上榜企業的平均利潤(97億美元),也低于世界500強平均利潤(59.5億美元)。
張金鑫表示,上述差距的核心原因有兩點,一是傳統產業的“低效陷阱”,比如根據《財富》世界500 強榜單的披露,國家電網雖然營收排名第三,但2024年國家電網的整體凈利潤率僅為 1.7% ,而美國最大電力公司杜克能源利潤率則為 15.2% ,利潤率的差距與國家電網承擔新能源消納和交叉補貼及其他社會責任相關。二是新興產業布局滯后,比如在半導體領域,中國電子雖然進人了全球500強,但高端光刻機仍依賴進口,大量利潤被ASML等外企賺走。醫藥領域的國藥集團,制藥板塊以仿制藥為主,創新藥收入占比遠低于美國上榜的藥企。
美國企業的高利潤,則主要依靠創新驅動和生態壟斷。比如英偉達通過CUDA生態壟斷全球AI芯片市場,微軟靠Office365訂閱模式鎖定穩定現金流。更為關鍵的是,美國有強大的風險資本支撐硬科技—VC/PE對科技企業早期投入的募投管退機制暢通,這才孵化出特斯拉、SpaceX這樣的高利潤企業。
“說到底,利潤差距不是簡單的誰強誰弱,而是發展模式的體檢報告,當我們能有更多英偉達這樣的科技巨頭時,才是真正超越的開始。”張金鑫說。
面向未來,中國走創新驅動發展道路仍然任重道遠。
張金鑫表示,挑戰依然突出,集中表現為三重矛盾:一是產業布局欠合理,央企戰新產業中新能源占比較高,而半導體、生物醫藥等“卡脖子”領域投資不足。二是科技投入有差距,2024年央企研發投入強度達到 2.79% ,而美國國家科學委員會的數據顯示,2019年以來,美國研發投入強度每年都在 3% 以上,2022年已達到 3.4% 。三是體制機制待完善,央企科技成果轉化率不足,部分地方國企對科技投入視同利潤政策執行較少,另外高端科技人才的引進、留用、發展等機制待理順。
“國務院國資委對中央企業發展戰新產業、培育未來產業給出了清晰的路徑,即加強科技創新、產業煥新、機制革新、思維更新,我認為這些舉措綱舉目張、切中要害。建議企業結合‘十五五’規劃的制定將國資委的指引細化落地。”張金鑫說。
申海燕表示,中央企業發展戰新產業,不僅要立足于自身做強做優做大的迫切需要,更要服務于天國博弈與強國建設的戰略自標。要統籌國家戰略與系統布局,加快培育新質生產力,構建新型生產關系,提升新興領域戰略能力,從而在戰新產業這一大國博弈主戰場上,打贏與西方國家的正面競爭、全面競爭與體系競爭,為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堅強物質支撐。
“國務院國資委對中央企業發展戰新產業、培育未來產業給出了清晰的路徑,即加強科技創新、產業煥新、機制革新、思維更新,我認為這些舉措綱舉目張、切中要害。建議企業結合‘十五五’規劃的制定將國資委的指引細化落地。”
喬漠表示,未來,為創建世界一流領軍企業,國企應主要圍繞產業布局與創新體系建設兩個方面發力。
產業布局方面,國企應抓住“十五五”規劃編制契機,構建傳統產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戰新產業蓬勃發展,未來產業前瞻性布局的梯次產業發展格局。同時,還需要找準“第二曲線”突破方向,通過開辟新賽道、新模式,培育新的增長點,做大市場“蛋糕規模”,爭取先發優勢,避免陷人“內卷”陷阱。此外,國企可以通過帶動產業鏈上下游企業一起“出海”,形成以大企業為主體、大中小企業結合的海外運營生態系統,輸出標準、體系、強化海外市場話語權。
創新體系建設方面,國企應將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作為核心目標之一,以打造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增強創新體系整體效能、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作為戰略指引,分層、分類布局創新項目,形成標志性成果并實現應用推廣,通過科技創新培育新動能,引領產業整體從“規模擴張”轉向“創新驅動”的高質量發展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