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見到的哥特瓦爾德同志

吳文濤

五個月前；在布拉格，我時常看到哥特瓦爾德同志；今天：在北京：我沉痛地吊念他，覺得跟前閃著他以往六七年間的偉大形象。

一個燥熱的八月中午，成十萬的、來自地球各個角落的青年，擁擠在捷克斯洛伐克京城瓦茨拉夫廣場，不停地擦汗，更不停地向一個演講人歡呼——這個人就是哥特瓦爾德同志。當時。和我一樣第一次遠遠地瞻仰到這位國際工人運動杰出戰士的人，誰不引以為榮呢？我旁邊站著一個以前從未離開過美國的黑人青年，哥特瓦爾德同志的演講，使他感動得有些口吃了：“來到捷克斯洛伐克，我才真正能像‘人一樣活著了！”他重覆著哥特瓦爾德同志號召青年們團結起來為和平。為民族樹立、民主權利和美好將來而奮斗的話，說他“永遠忘不了一九四七年這個世界青年聯歡節，永遠忘不了哥特瓦爾德”！

過了半年多，一九四八年來暖花開的時候，在捷克斯洛伐克外交部的客廳里，我作為新聞記者會見了哥特瓦爾德同志。那是捷克斯洛伐克和保加利亞兩國友好公約簽訂的場稀Ｒ壓實奈按蟮募久滋卦》蟯志來到了布拉格。這兩位共產國際時代的老戰友緊緊地對站在大廳中間，有興致地談著，不約而同地裝上了煙斗，又不約而同地擦著了火柴。哥特瓦爾德同志搶著把自己的火為季米特洛夫同志點煙，季米特洛夫同志也立刻把自己的火回敬哥特瓦爾德同志；周圍的捷、保兩國政府的高級官員們，都禁不住鼓起掌來。在“慕尼黑”前夜代表全國人民的立志、在議會里慷慨激昂地痛斥資產階級的投降派、要求武裝抵抗希特勒侵略的哥特瓦爾德同志，和常年在萊比錫“審判”中表現了典型的無產階級英雄氣質的季米特洛夫同志，這時都笑得滿面生輝，像是家庭里的慈祥的父母一樣。

不一會，我得到機會親向他們握手致敬。當季米特浴夫同志表示他一向對英勇的中國人民在正大席領導下勝利的信心、和對毛主席、朱總司令的敬意時，哥特瓦爾德同志連聲贊成說：“正確，完全正確，”以后，哥特瓦爾德就抓住中國青年代表訪問捷克斯洛伐克的機會，把捷克斯洛伐克最高的軍事勛章授給了代表團團長蕭華將軍，這是多么意味深長的舉動啊！……哥特瓦爾德同志不止一次地說過：“我常盼望著和毛澤東同志會會面！”現在。這巳經成了他終生的一件憾事了。

應當說，從一九四七年夏季到一九四八年春天，是捷克斯洛伐克人民歷史上一個最嚴重的時期。剛剛過了苦難的戰爭年月，就發生了六十年沒有過的旱災。作為當時內閣總理的哥特瓦爾德同志，向誰求援，以保證民食的供應呢？還是最偉人的斯大林，他給斯大林同志為了信，蘇聯政府就把原來答應無條件借給捷克斯洛伐克的大批糧食增加了二倍，雖然戰后蘇聯自己的糧食供應情況也不無困難。和蘇聯政府的國際主張態度恰恰相反的，是華爾街資本強盜們的趁火打劫。通過他們在捷民族陣線內部的代理人們，美帝國主義者提出：只要捷克斯浴伐克政府把國有化了的企業原封交給私人和外國資本家，只要捷政府答應不作進一步的土地改革，美金和美國的糧食，就可源源不斷地來了。為了把新民主主義的捷克斯洛伐克扭回到“慕尼黑”以前的資本主義老路去，美帝國主義者就策動了有名的“二月事變”。

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那天清早，風咬耳朵雪打臉。廣播電臺在播送著內閣里十二個反動派部長聯名辭職的消息。他們企圖以退為進，迫使哥特瓦爾德和他們談判，讓全國第一個大黨，共產黨退出政府去。我隨著憤怒、焦慮的工人隊伍走到首都的舊市政廳廣場去。半小時內，哥特瓦爾德同志出現在數十萬市民的面前。在陰沉的氣氛里，他沒有了經常的那種慈祥的笑容；他斬打斷鐵般地告訴工人和全國人民。立即動員起來，把國家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堅決不和反動部長們談判，要使貝奈斯總統立即接受他們的辭職，為成立沒有反動派參加的新政府而斗爭！

偉大的人民的政治家及時給人民推出了道路。在全國的工廠、農村和城市里，到處爆發了響應哥特瓦爾德總理號召的示威運動。一連五天當中，我和游行的布拉格市民們在一起。情勢是瞬息萬變的。流傳著反動派搶占廣播電臺和駐西把美軍向德、捷邊境調動的消息……。到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在瓦茨拉夫廣場，我又看到了哥特瓦爾德同志。聽說他已經幾夜沒睡覺了，可是他還是那樣沉著、精神煥發。當他出現在講臺上，向五十萬期待著新的，“哥特瓦爾德內閣”成立消息的工人和市民揮手時，人們像沸騰了的海，后浪推前浪似地向前

擁著，歡呼著“哥特瓦爾德萬歲！”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領袖與群眾之間的動人場面！

記得當時有人告訴我這樣的一個故事：在人民怒潮的激蕩下，反動派內部的某要人嘆氣道：“我們的足球隊向‘哥特瓦爾德足球隊挑戰了。我們雖有十二員大將，但沒有守門人；哥特瓦爾德的后面，卻擺著千百萬守門的人民，我們失敗了，”是的，反動派失敗了。當時的總統貝奈斯先生，不得巳接受了反動部長們的辭呈。哥特瓦爾德同志向群眾宣布了新內閣的名單，二月二十日那個響亮口號“為成立沒有反動派參加的新政府而斗爭”實現了。這樣，為反動派所阻撓的進一步工業國有化和徹底的土地改革，很快付諸施行了。隨著“五年計劃”的頒布，捷克斯洛伐克走上了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

這中間，我參加過一九四八年六月十四月哥特瓦爾德同志由總理被選為總統的盛會——象征著捷克斯洛伐克勞動人民的最后勝利和資本主義一去不復返的盛會。在一九四九年夏天的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第九次代表大會上，我聽了奇特瓦爾德同志所作、而為民族陣線中的其他黨派接受為共同行動綱領的政治部告，其中的總路線，就是全國工業的改建和經由合作社使農村社會主義化。在執行“五年計劃”當中，我還時常聽到開放哥特瓦爾德同志成批召見工人與合作農民們的生動事跡。

大概是一九五一年秋天，我接到總統府的一張請帖，到哥特瓦爾德同志的鄉間官舍去開會。這天，我到得晚了些；在進了門、穿過樹林的甬路上，已經聽到了哥特瓦爾德同志講話的聲音；但當走進露天會場望到講臺時，初見講話人是一位從頭到腳穿著煤礦工人制服的礦工，原來這天的聽群，是全國響應總統號召、在八年國民學校畢業后選作礦工學徒的萬余青年；總統同志。四十年前的一個木工學徒——就穿上礦工們送給的黑色制服，請這些青年們在大花園里會餐，并邀了各礦的勞動英雄們來作陪。一個叫燕諾施的礦工對我說：“我們的總統同志真是一個比最老的礦工還內行的礦工。他問了我們一系列生產上、裝備上的細致問題，我們險些兒答不上來呢！”

這里，用不著說明捷克斯洛伐克在哥特瓦爾德同志領導下的日益繁榮和人民生活的日益富裕了。應當指出：這一切都是以美帝國主義為首的侵略陣營所不甘心的。在公開的“復辟“政變失敗后，他們就加緊從捷共內部進行破壞工作。去年春天我游歷了捷克斯洛伐克全國。各地的黨政負責同志們，幾乎無例外地談到他們怎樣在哥特瓦爾德同志“絕不讓一個公正的破壞分子站住腳”的堅決指示下，經過了認真的斗爭，把克里門提斯——施靈格——斯蘭斯基匪幫徹底揭發出來，從而挽救了被蒙蔽者，教育了全黨和全國人民，進一步鞏固了人民民主政權。像一個去掉了膿瘡的身軀，捷共和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達到了空前健康的情況。

我最后一次看到哥特瓦爾德同志，是去年捷克斯洛伐克空軍節那天。那天以前，聽說他病了；很多參加空軍檢閱的同志們，以為那次看不到他了。但是忽然地，擴音機里傳出了禮樂，告訴大家總統同志來了。他的來，顯然給大家帶來了興奮和愉快，細雨蒙蒙的飛機場上，掀起了如雷的歡呼。穿著整肅的草綠色元帥服一站在他的親密戰友和學生薩波托斯基、西羅基和契皮茨卡等同志中間，哥特瓦爾德同志向歡呼的群眾報以素常的興手和仁慈的笑容。這天，他沒有講話；但在當天報紙上登載的統帥部“告士兵書”里，捷克斯洛伐克再一次宣誓：它將永遠和宜的解放者蘇聯在一起，向蘇聯學習，為保衛人民的勝利果實，保衛世界和平而奮戰！

一九五三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