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晨光

清晨，透過玻璃窗，看得見星星還在眨眼，巧蘭早早地就起來了。她推門進馮奶奶的屋里去，見馮奶奶還在呼呼地酣睡，不禁微微地笑了。也是呀，前幾天她病得真夠怕人：臉色白得像紙，眼圈陷下去了，顴骨他凸出來。接連不斷地吃了幾天藥，這才慢慢地恢復過來。

馮奶奶年紀大了，又多病，唯一的兒子早就參加了解放軍。平常總要人幫著燒水、煮飯、洗衣服什么的。巧蘭想著自己是個青年團員，就自愿地擔起了照顧這孤老多病的鄰坊奶奶的責任。

今天一早巧蘭又來了。她先端走盛屎盛尿的臟盆，然后再洗臉洗手，接著弄火燒水，熬藥。巧蘭心里好像有件記掛著的事情，不時向門外望望。

“萬青去農場學開拖拉機，今天一早就動身哪！以后該要多久才能見面呢？”巧蘭想著，不由地摸了摸床邊的包裹：雪白雪白的羊肚手巾里邊，緊緊地包捆著一雙她親手縫制的帆布穿眼鞋。

西房頂漸漸發紅了，“怎么還沒有人來呢？莫非忘了吧？……”巧蘭心里焦急著，昨晚上就約好了，叫他臨走時找人來馮奶奶家通知自己一聲，還有重要話要說。可怎么現在還沒人來呢？

馮奶奶咳嗽了兩聲，巧蘭忙顛進屋里，用手摸著馮奶奶的額頭輕聲問道：“怎樣，老奶奶？”

“好，好些了……呵呵……”馮奶奶癟著沒牙的咀，還沒說完又接連著咳嗽起來。巧蘭忙遞過痰盂去。

“老奶奶，喝點水沖沖嗓子吧！”巧蘭說完，起身想去端暖壺，馮奶奶一下拉住她的手：“你……你……”你了半天，好容易才勉強說了句“你多像我的一個親孫女兒呵！”

“是呵！老奶奶，我就算做你的孫女兒吧！”巧蘭俯下身去，親呢地安慰著她說。

“你……照顧我，太好了……”看樣子老太太有滿肚子話要說，可又苦于說不出來，只用勁地摟著巧蘭的脖子親了兩下，又撫摸著巧蘭的頭發，好像是在埋怨：“越說你，越起得早了，可你也得保重身子呀！”

“沒啥！奶奶，我身子結實著呢！”巧蘭笑著很快跑去端來暖壺給奶奶倒水。

老奶奶癡癡地看著冒熱氣的水碗，她知道，這又是巧蘭一早起來燒的。

“巧蘭！快著！快著！萬青早在村

口等你了！”忽然院子里傳來了著急的喊聲。這是頂愛取鬧的劉猴兒。

巧闌心里一跳，忙竄出去問道：“是嗎？他們都到齊了嗎？”

“早到齊了，就等你倆說幾句體已話了！”劉猴兒說完就做個鬼臉，扭頭想往外跑。

“等會，劉猴兒……”巧闌慌手慌腳地喊了他一聲，忙跑進屋里，看看藥壺，差一絲火候還沒有煮成呢。哎呀！不行呀！走了，誰看著呢？老奶奶又在不斷咳嗽了……

“啥事這么大驚小怪……嫌慢來我背著你……”劉猴兒越發鬧的歡了。

巧闌跑出來又跑進去，像丟了魂似的，又想顧這又想顧那，最后一咬牙決定了：“過后我再給他去信不是一樣嗎。”于是一轉身拿出包裹，遞給劉猴兒。

“去吧！就說老奶奶病重我不能脫開，過后給他寫信。”

“怎么？你不去？……”劉猴兒咧著咀楞眼了。

“我不去，你快點走吧！”巧闌推著他一直送到門外。

回到屋里，馮奶奶問道。

“叫你去做啥？”

“沒啥，一點小事？”巧闌回答。

“咳！看你忙的整天連口氣都喘不過來……”老奶奶也沒顧得追問下去，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