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玉金
有些人認為親戚親是天經地義的道理。但是從我的經歷中,我深刻地體會到:只有階級親才是真正的親。
記得解放前有一年,我家一月之內死了三口人,把房子賣了,家里可以變賣的東西都賣光了,真是一貧如洗。我七八歲就給地主當小長工。過了幾年,父親也因病無錢醫治而死去了。沒錢買棺材,只好把九歲的妹妹賣給人家當了童養媳。后來母親也改嫁了,我這個十一歲的孩子,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就投奔到耐莫板一個姓田的親戚(父親的姑姑)家里。當時田家有地近千畝,車馬成群,有錢有勢。我到那里以后,表哥皮笑肉不笑地說:“來吧!咱們是親戚,只要好好干,保險虧待不了你。”
去了沒幾天,我就覺察到,田家根本不拿咱當親戚看待,實際上我是個不花錢的小長工。平時,田家的孩子都叫我名字,吆三喝四,叫做什么事情,都得順從地答應一聲“唉”,并馬上跑去聽候差遣,稍為遲一點就要挨一頓臭罵。但是,一到過年過節,就要按照蒙族的風俗給人家的祖先磕頭拜年,跪在那里半天不讓起來。
當長工本來就夠辛苦的,當小長工就更不用提了。清早,雞還沒叫就得起來熬稀飯,飯后洗鍋、碗、筷。地里勞動一天累得要死,回來還得拉風箱蒸飯,起除牛馬糞。晚上還得喂牲口、關門、放狗。辛苦勞累了一年,秋后結算,長工們還能掙少許工錢,我卻分文全無。過年過節本是喜事,可我愁上加愁,增加了許多額外負擔:磨豆腐、蒸糕、擦柜等,什么都得干。我終日忙的頭昏眼花,連頓飽飯也吃不上,身體長的又瘦又小,十幾歲了,看上去象個八九歲的孩子。
提起穿的來,就更可憐了,一年四季都穿些撿來的破衣爛衫。有一年給我做了件新衣服,我高興地接過來一看,原來是紗布做的。沒鞋穿,就到垃圾堆找女人扔出來的爛花鞋。冬天,給一件破爛不堪的皮襖,又當被子又當衣。
一九四五年,八路軍路過耐莫板,我跳出了苦海,參加了八路軍。在人民的軍隊里,我感到無限溫暖,缺什么東西,同志們都給我湊齊了。班長、排長親切地關懷著我。有一次,我患了重病,上吐下瀉,昏迷不醒。同志們馬上把我送到醫院,醫生想盡辦法才搶救過來。第二天,我在昏迷中聽護士同志說有人來看我,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吳參謀長和同志們,一股熱流馬上流遍我的全身。我掙扎著爬起來,說了一聲:“參謀長,你……”又失去了知覺。當我醒來時,吳參謀長還守在我的床邊,親自給我端屎端尿,我感動得直流眼淚。
后來,我轉業回到農村,處處受到村里貧下中農的關懷和照顧。有一次,我兩歲的小女孩得了急性肺炎,病情很嚴重,需要到城里去醫治。可是,當時我手頭沒有錢,正在為難的時候,生產大隊長和黨支部書記到我家來探望。他們看了孩子的病情,對我說:“你趕快叫救護車,錢的間題,咱們想辦法解決?!痹诖蠹业膸椭?,我的孩子才脫了險。這種真摯的階級感情使我永生難忘。
由此看來,“親戚親”這句話,只不過是一句騙人的話。剝削階級對待他們的親戚,還不是在有錢有勢,或者符合于他們的利益時,則是親家;而在無錢無勢,或者利益上與他們發生沖突時,則是冤家!而在工人、貧下中農勞動人民之間,不論是親戚或者不是親戚,他們總是有難同當,同舟共濟。特別是在解放后,在黨的教育下,這種崇高的風尚,得到了更好的發揚。這種階級之情才是最親的。所以,我深深地感到:世界上最親的莫過于工人、貧下中農階級兄弟,世界上最真摯的感情莫過于工人、貧下中農的階級感情。
(趙玉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