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叔陽 華 然 陳思和
一
讀完上海文藝出版社新出版的《重放的鮮花》,不知不覺浸入了沉思默想。這集子所收集的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作。但是,讀過以后,仍然感到它們強烈的時代氣息和現實意義。我覺得高興,同時悲哀。誠實,使這些作品雖幾經斫
生活的真實性,是文藝作品生命的源泉。誠實的力量是不可摧毀的。這些作者,二十多年前是一批有生氣的年青人。他們憑著年青人的敏感,抱著愛之愈深,責之愈切的心情,“干預生活”,愛憎分明地謳歌那些勇于向前的戰士,鞭撻那些危害黨的純潔的病毒傳播者,他們在藝術上本著“百花齊放”的方針,有所探求,有所創造。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兒子獻給母親的諍言,這些芳馨的小花,卻成了他們受罪的材料,被說成毒草。他們得到了不公平的懲處,這些警世之篇也都被打發到陰山背后。歷史無情地嘲弄了我們。假如當初能夠從這些文章里得到一點點警覺,何至于有林彪、“四人幫”的十年文化專制主義呢?文藝作品固然沒有興邦喪國的力量,可是也有“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斗爭,實行改造自己的環境”①的作用。要發揮這作用,就要求作者尊重生活的真實,站在人民的立場,永遠說真話。也要求衡文者不要諱疾忌醫,只喜歡喜鵲而厭惡烏鴉,聽不進誠實的聲音,更不能把誠實者打入“另冊”。張志新烈士因誠實而被切斷喉管然后處死的悲劇再也不能重演了!
細讀這些舊作,《在橋梁工地上》、《本報內部消息》、《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改選》等“干預生活”的作品,究竟有什么謗世之言呢?《在懸崖上》、《小巷深處》、《紅豆》等愛情題材作品又有什么誨淫的邪說呢?沒有。不過是批評了羅立本、陳立棟、劉世吾等形形色色的官僚主義者,贊揚了曾剛、黃佳英、林震這樣的積極人物;不過歌頌了健康、高尚的情操,鞭撻了自私卑污的靈魂。這是相當溫和懇切的評論,這是輕聲細語的勸戒。然而,當時招致了怎樣軒然大波的反擊喲,好象是洪水猛獸來奔襲神州了!這些文章,缺點自然難免,但正如世上沒有完美的神仙,偉大的杰作也有瑕疵一樣,怎么能因此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呢?難道因誠實而有力量的我們的黨和社會主義制度,會因為幾篇說實話的文章而動搖嗎?不幸的是,圍剿者和被圍剿者當時大都確信這批判是正確的。扼殺這作品者,堅信自己在為捍衛真理而斗爭。許多被扼殺者也痛心自己無意中砍了母親一刀。雙方都虔誠地勾銷了自己誠實的權利,而把自己眼中所看到的真實解釋為受了階級立場的折光,誠惶誠恐地自我剖析非無產階級的觀念。但是,無產階級的歷史地位和作用決定了誠實正是他的特性。他在人類歷史的發展中,除了會失掉頸上的鎖鏈以外,將毫無所失,而他將獲得整個世界。所以他坦然,他無私,他勇敢地面對現實,他永遠直率地說出真理,他永遠永遠地誠實。誠實是無產階級力量的所在,是每個無產階級革命者的最大標志和權利。可是,我們曾經放棄了它,背離了它,而且還是那樣虔誠地否認了它。
這是現代迷信造成的惡果!這是使整個民族受到懲罰的悲劇!
這悲劇到了林彪、“四人幫”猖獗時期,達于頂峰。為林彪、“四人幫”歌功頌德的諛詞是當代最大的謊言,對黨史的公然篡改是歷史上罕見的造謠。然而這謊言,這謠諑,見于報章,宣于廣播,載于書刊,傳之人口;說謊者賞,誠實者罰。張志新烈士的頭腦裝不進謊言,就被裝進子彈。于是,黨和國家走向危機,國民經濟面臨崩潰!不誠實,害苦了我們的民族!
這土壤、這氣候,培植出“瞎話文學”。誰說中國文藝界沒有毒草?有的,林彪、“四人幫”的幫派文藝就是明證。
今天,黨中央高舉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大旗,撥亂反正,建設四個現代化的光明的中國,我們當然要恢復誠實的美德,捍衛誠實的權利,實事求是地解決我們面臨的問題。這是我們強大、有力量、有信心的表示!只有半路的無望者才靠謊言過日子!
革命的文藝自然也要恢復現實主義的傳統,尊重生活的真實,站在人民的立場,睜開眼睛說出實話。但是,又有人揮舞著棍棒殺出陣來。他們指責說出了一些人民愿望的作品是“傷痕文學”、“暴露文學”,是消極的再也不能消極的作,品,是“給無產階級專政臉上抹黑”,是大大的“缺德”!還有人學著姚文元的架勢,以高屋建瓴的氣派壓過來,說這些“傷痕文學”產生的原因之一,是作者們不熟悉今天的生活,意即:今天本無傷,庸人自擾之!
他們又來勾銷我們誠實的權利,他們又要我們墮入自覺說謊的萬劫不復的地獄!當他們把真理當作任人打扮的柔弱的少女的時候,回答他們的只能是實踐。請這些指責者們放出那“蓮荷盈盈、艷陽高照”的作品吧,我們將樂于同你們比賽!請你們多寫些有分量的“理論”文章吧,我們將欣然論爭。然而,棍帽之類,權且高掛,反正總有一天,它們會落到適合者的頭上。
難道還有比這個更難于讓人理解的嗎:在無數次災難面前挺立不屈的中國共產黨和她領導下的人民,竟然會因為幾篇說出現狀的文章而惶惑,竟然因為看到了早已感覺到的傷疼而灰心,竟然因為要治療傷口而覺得臉上無光,而且,誰能夠把林彪、“四人幫”的法西斯專政,同無產階級專政劃上等號呢?那些可愛的指責者們,在標榜自己最最革命的同時,無意中走向了自己的反面。真理和荒謬、實話與謊言的界限只有一步之差,極左的革命者,往往從違背生活的辯證法之路滑向泥坑。
因謊言而飛騰的人,自然不愿聽到苦澀的真話。但我們的母親是人民。她不但不愿聽到美麗的空話和害人的謊言,她也能區別誠實和虛假。不管你怎樣想用華美的詞藻裝飾偽詞,她都要給你嚴肅的教訓,因為她已經被騙夠了!她已經從歷史的悲劇中抬起了頭!
愿意說謊的人繼續去說吧,但是不要奪走人們誠實的權利,光明的謊言掩藏著黑暗,而誠實的刀劍卻一定會砍掉荊棘,開辟出通向光明的道路。四個現代化的實現,決定地需要科學,科學的基礎就是誠實。謊言終被否定,誠實卻要永存。古往今來的一切傳世之作所以能夠存在,就在于它說出了當時的實情,反映了那個時代的歷史真實。《重放的鮮花》之所以歷盡嚴寒在今天出現,還擁有眾多的讀者,原因也在于此。當春天已經步步逼進的時候,反復的寒流還有什么力量呢?四個現代化既然是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反映生活真實的文藝作品的大量涌現也就勢不可擋。今天,雖然還要為捍衛誠實而斗爭,但這只不過說明了除舊布新時代的特點。實踐將把真理的花朵鋪滿藝苑。不信嗎?請你拭目以待。誠實者將永遠不怕說謊者的棍棒。因為無數因誠實而殉難的人,把他們的精神傳給了新的一代,這隊伍強大而眾多,誰也攔阻不住他們的向前的腳步了!
二
感謝上海文藝出版社的編輯同志,他們做了一件大好事,在粉碎“四人幫”不久,就勇敢地、及時地著手編輯《重放的鮮花》這本書。這本書一刊登“新書預告”,讀者就紛紛來信、匯款要求購買,在上海的書店一上架子就被“搶購”一空。
這本書收集的是二十多年前被批判過的所謂“毒草”,有眾所熟知的劉賓雁的《在橋梁工地上》、《本報內部消息》,王蒙的《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鄧友梅的《在懸崖上》,陸文夫的《小巷深處》等十七位作者的二十篇小說、特寫和散文。
為什么二十多年前的這些作品至今還這樣扣動著人們的心弦?難道僅僅是技巧高、情節吸引人嗎?不,在我看來,這些作品在藝術上并不是達到了很高的水平。根本原因是它們異常深刻而又大膽地揭露了現實生活中的矛盾和沖突,十分尖銳地提出了一些發人深思的問題,這些問題今天依然存在著——這恐怕就是我們感到親切、感奮的緣故吧!
我們今天經常碰到陳立棟、劉世吾式的,甚至更勝過他們的人物。陳立棟這個角色是《新光日報》的總編輯,一個表面上恭謹勤勞、尊重上級、政治可靠,實際上滿腦袋個人打算、貪圖名位、排斥異己、喜歡奉承的所謂老干部。報紙辦不好,由三萬份猛跌到一萬二千份,黨的事業受損失,他不痛心。他最怕的是丟掉烏紗帽,因為房子、花園、小臥車早已和他長到一起、再也分不開了。還因為“總編輯畢竟是最理想的職業。他不必擔心田里收成好壞,生產計劃完成得怎樣,……城里鄉下,天大的事也找不到他陳立棟頭上來。而且,就連這報道,也用不著他自己動手,只要他把這幢大樓里的事情管好就行”。劉世吾是區委組織部長,他對一切都滿不在乎,把一切都看成“就那么回事”。他知道什么是“是”,什么是“非”,還知道“是”一定要戰勝“非”,又知道“是”不是一下子就戰勝“非”。他不熱愛“是”,也不仇視“非”,他是一個看透一切的“哲學家”,一個冷眼旁觀的人。他認為青年人對缺點作斗爭,“是一種可貴的、可愛的想法,也是一種虛妄”。對于十足地道的官僚主義者、麻袋廠廠長王清泉,他卻認為是個“英勇的老同志”,“是個特殊人物”,而加以容忍。在今天我們的生活中,例如就有那么一些領導干部,忘記了自己的權力是人民給的,忘記了共產黨員為人民服務的責任,不顧黨紀國法,為自己、為子女、為親友謀私利、搞特權,把舊式官場的腐朽作風帶進黨內。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多么需要有黃佳英、林震那樣敢想敢說的闖將啊!多么需要毛澤東同志生前殷切期望的立志改革的志士仁人啊!黃佳英在討論她入黨問題的支部大會上,寧可不入黨,也要站起來與陳立棟進行面對面的斗爭。林震在列席區委常委會時不顧什么人微言輕,敢于“霍地舉起了手”,對組織部的問題大膽地提出自己的意見。從這一點來看,我們國家的希望,正是寄托在他們身上。
我們今天的文學家、藝術家,如果沒有明確的是非,熱烈的愛憎,只是平庸地、純客觀地寫生活,或者昧著良心,寫什么“并無失學、失業之憂,也無無衣無食之慮,日不怕盜賊執仗行兇,夜不怕黑布蒙面的大漢輕輕叩門。河水渙渙,蓮荷盈盈,綠水新池,艷陽高照”的“歌德文藝”,既感動不了自己,更感動不了別人。
實現“四化”,是充滿著斗爭的,需要我們拿出革命氣概,勇敢地沖破禁區,大膽地干預生活!
三
五十年代,在黨的“雙百”方針指引下,文壇上開放了一批鮮花。這就是《在橋梁工地上》、《本報內部消息》、《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紅豆》,等等。可是,不多久,一陣寒流壓來,這些鮮花被摧殘了。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些鮮花竟然得到了重放的機會。就象蒙上污泥的明珠,一旦污泥洗去,立刻就放射出光輝。
建國三十年來,作品不少,可是許多為人遺忘了。《創業史》、《上海的早晨》這樣的優秀作品,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摧殘,《重放的鮮花》里的各篇,受摧殘更早得多。現在讀著它們,除了某些細節外,簡直好象是剛剛寫成的一樣。
這正好表明了藝術真實的力量。這個集子里反映的社會矛盾,二十年來非但沒有消失,而且擴大了。從中我們看到兩種精神狀態,一種是滿懷社會主義建設的戰斗熱情,對真理愛得深,對錯誤、缺點很敏感,敢于同一切不良現象作斗爭。另一種卻是精神萎縮,目光短淺,有的官氣十足,固步自封;有的隨風轉舵,奉承拍馬,置人民利益于腦后。
《在橋梁工地上》是一篇揭露官僚主義、保守主義對于社會主義企業管理造成的混亂和束縛的特寫。橋梁隊的隊長羅立本有一句口頭禪:“這在從前,連想也不敢想”。不錯,我們在解放后所取得的成績是大的,與“從前”相比,固然是“想也不敢想”,可是如何才能在已有水平上繼續向前突破、取得更高更好的成績呢?這一點羅立本不僅自己不愿意,而且還卑劣地給愿意這樣干的干部穿小鞋。《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描繪了機關里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同暮氣沉沉的保守勢力的斗爭。劉世吾是一個很典型的人物,他也有一句口頭禪,叫做“就那么回事”。他具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和智慧,但他對一切不正常的現象都似乎看透了,不憤恨,也不激動。只要上級領導沒有指示(照他的話說,“時機沒有成熟”),他寧可將精力耗費在看小說、學漢語拼音上。象羅立本、劉世吾這些干部,表面上守職盡責,也服從紀律,不貪污也不腐化,可就是看見國家吃虧他不著急,看見人民吃苦他不心疼。
《科長》中的王科長,《沉默》中的區長,是另一種干部典型,這些人心目中根本沒有什么真理的標準,對他們來說,黨和人民的干部的責任感是不存在的。他們所關心的就是如何領會上級領導的意圖,取得上級領導的歡心。首長一搖頭,王科長可以毫不猶豫地禁止一出戲,其實這出戲究竟哪兒不好,他自己也不知道。《沉默》中的區長無意間頂撞了縣委書記的愛人,感到痛心萬分,可是他壓根兒也沒認識自己工作中的主觀、專制作風。
為什么會產生這些歪風邪氣?作者也探索了其中的原因。一個是封建主義的思想殘余,家長制的遺毒。如《入黨》中李院長說的:“你要建立一種信念,黨的書記說你錯了,你就真正的錯了。”這種赤裸裸的家長制作風,正暴露了他們對黨的利益的背叛。這樣的思想也出現在《本報內部消息》的總編輯陳立棟頭腦里,他的一句話就是法律,他摧毀了下屬們的自信,要他們知道,只有按照他總編輯的思想來思考問題,才不會犯錯誤。然而,李院長、陳立棟們也不過是滿足于做比他們更高一級的梁局長、劉書記的留聲機而已。這一點,羅立本講的最明白,他說:“我常想,有了黨的正確領導,我們還需要作甚么呢?就是一條,不犯錯誤!不犯錯誤,就是勝利!”所以,羅立本根本不想在工作中充分發揮主觀能動作用,而且也討厭別人這樣干。他一方面抱怨工人們向領導提意見,著意栽培唯唯喏喏的干部,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唯唯喏喏地對待上級,認為只有這樣,才不會犯錯誤,才會“勝利”。正因為上面有李院長、陳立棟、羅立本們,下面自然會有王科長、區長這樣隨風轉舵的人。這些小說揭露了缺乏社會主義民主所造成的可怕后果和弊病。在今天看來,該有什么樣的體會呵!
優秀的現實主義作品不僅在于客觀地描繪現實生活,提出生活中的問題,更在于對現實生活有一個革新的目標,要干預生活。這本集子的大部分作品,以及其中的人物如曾剛、黃佳英、林震、蒲塞風,寄托著作者們的理想和處世哲學。工程師曾剛(《在橋梁工地上》)用嚴密的科學精神來安排工作,使工人的積極性發揮到最高限度,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力。黃佳英(《本報內部消息》)、林震(《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都認清了生活中的是與非,并勇敢地為維護黨和人民的利益而斗爭。蒲塞風(《西苑草》)對自己的學術研究抱著高度的原則性和孩子般的真誠,不向保守思想和教條主義妥協讓步。這一個個體現了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為小說增添了一種令人發奮向上的勇氣和力量。
文藝的真實性,除了體現在能夠揭示生活的本質方面和塑造真實的典型人物,還在于作者本身感情的真實。不能設想,用虛假的感情寫出來的作品能夠打動別人。《重放的鮮花》中有一部分愛情之花,它們散發出憂郁而真摯的芳香。我讀了它們,很自然地想到一本最近出版的《愛情小說選》,里面收集了粉碎“四人幫”以后的一些愛情小說,雖然其中也不乏佳作,但總嫌有概念化的痕跡。主人公缺乏復雜的心理,缺乏真摯的情感,缺乏青年人對于愛情的美好追求,似乎他們都不過是在理性的支配下冷冰冰地遇上一個異性的革命同志,而不是在追求愛人。而我們讀著《紅豆》、《小巷深處》、《在懸崖上》、《寒夜的別離》等,就不能不被其中真摯的感情所感動。這些愛情故事也體現了當時的政治內容。作品中的愛情悲劇,大都是舊社會遺留下來的陰暗所造成的,其中不少是控訴了舊社會對青年人的腐蝕和殘害。而且在結構上也差不多,幾乎都是用倒敘法。但是,這每一篇作品都有獨特的情調和內容,用其獨特的感情來打動讀者的心弦。我們從江玖和齊虹由于世界觀的分歧終于破裂了的愛情悲劇中,看到了人的感情的豐富性和復雜性。我們既為江玖選擇了正確的生活道路而慶幸,也深深地同情她那失去了愛情的痛苦。然而,我們讀了《寒夜的別離》后,則會產生與讀《紅豆》完全不同的感情,對南燕的失去的愛情,除了深切的同情外,還由衷地贊美那種為他人幸福而甘愿犧牲自己幸福的崇高品格。從《小巷深處》中,我們仿佛聽到了那一聲聲發自被侮辱和損害過的靈魂的呼號,作者寫了一個在舊社會被生活所迫淪為妓女的姑娘,如何在恥辱中掙扎出來,追求美好的生活理想。我真希望現在社會上那些被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薰得暈頭轉向,甚至不愿珍惜貞操的女青年認真讀一讀這篇小說,搞清楚什么才是幸福,什么才是恥辱。
真實,是藝術的命根子。這些作品,在藝術技巧上有高低,也有個別篇章寫的太冗長而不夠凝煉,但它們都是生活的產物,不是概念的影子。從文學的角度來看,它們完全是嶄新的,題材、思想、語言、風格,幾乎沒有一處是我們似曾相識的;而從生活的角度來看,它們又都是人們所熟悉的,只要閉上眼睛想一下,都會在自己的身邊發現羅立本和劉世吾,都會為江玖、南燕、文霞的愛情遭遇流下同情的淚,這就是這簇鮮花經過風刀霜劍的摧殘而不枯死的根本原因。
現在,又一個偉大的新時期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將會有真正的萬紫千紅鋪滿那新長征的道路。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的。
①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