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對“現實主義深化”論的“批判”
有些事情,如果作為一種正常情況來想,就實在想不通。一個參加革命文藝運動多年的老同志,因為對一個時期的文學創作,談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見解,就好象闖下了滔天大禍,不斷遭到批判、打擊,而最后被殘酷迫害,終于死于獄中,甚至連骨灰都不知去向。荃麟同志就是這樣一個含冤死去的老同志,想起這些,怎能不令人感到悲憤呢!當然,這是“四人幫”法西斯文化專制主義殘酷統治下的產物,是沒法用常情來衡量的。但是這樣令人發指的悲劇,這樣慘痛的教訓,我們應該永遠銘刻在心頭,再也不允許它在社會主義的中國的土地上重現了。
當年扣在荃麟同志頭上的罪狀是很多的,其中有一個所謂“現實主義深化”論,就是十分嚴重的一條,也是“四人幫”拼湊的八個所謂文藝黑線的代表性論點之一。
為什么提出“現實主義深化”,就會成為一條大逆不道的罪狀呢?剝去“四人幫”橫加在這個論點上的許許多多的歪曲和誣蔑之詞,我們就會看到:一九六二年荃麟同志在大連召開的農村題材短篇小說創作座談會上提出的這個看法,無非是針對當時的創作實際狀況,感到不少作品革命性較強,但現實性不足,對于人物性格的描寫、人與人的關系和斗爭過程的描寫,都比較簡單化,因此他提出現實主義深化的問題,要求作家更深刻地去研究、分析、概括現實生活中尖銳復雜的矛盾,使革命性和現實性更好地結合起來。他指出:“藝術作品強大的感染力量是從生活中復雜、尖銳的斗爭中產生出來的。”荃麟同志在當時的講話中,有一段曾被“四人幫”橫加誣蔑指責,并作為“現實主義深化”論的根據的,這段話原文如下:
“如果說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現實主義是我們創作的基礎。沒有現實主義就沒有浪漫主義。我們的創作應該向現實生活更突進一步,扎扎實實地反映出現實。茅盾同志說的現實主義的廣度和深度、高度,這三者是緊密相連的。羅曼·羅蘭說:‘高爾基是從黑土里生長起來的,我自己是從外面扎進去的。’柳青、趙樹理、李準、劉澎德在農村中生活的基礎都是厚實的。除了熟悉生活以外,還要向現實生活去突進一步,認識、分析、理解,這是大家所追求的。現實主義深化,在這個基礎上產生強大的革命浪漫主義,從這里去尋求兩結合的道路。”
任何不是懷有偏見或居心叵測的人,都可以看出,這段話的意思很清楚:一是希望作家們有厚實的、黑土般的生活基礎;二是要作家更深刻地認識、分析、理解現實生活,把反映生活的廣度、深度和高度統一起來;三是指出立足于這樣深厚的現實主義基礎上產生出來的革命浪漫主義就會是強大的,而不是虛浮的。這樣的見解,就是在今天也仍然有很大的現實意義,并沒有什么錯誤,更不用說什么罪過了。
然而,怪就怪在這里,這些完全符合創作規律的看法,不僅遭到了不實事求是的批判,而且經過林彪、“四人幫”完全不顧事實的歪曲和誣蔑后,竟被無限上綱、上線,扣上了大得嚇人的帽子,羅織為致人于死命的罪名。
其一曰:反對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作方法。這完全是無中生有。因為荃麟同志分明說現實主義應該是基礎,要在這個基礎上產生強大的革命浪漫主義。這和周總理所指出的:革命現實主義是基礎,革命浪漫主義是主導,是完全一致的,這又有什么錯呢?事實上,在這方面,我們創作上有很多教訓。只要回顧五十年代末期的某些創作,不就是因為遠離了生活的真實性,遠離了忠實地描繪現實生活,而任意胡思亂想,鼓吹“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之類的荒謬觀點,并以此作為革命浪漫主義,終于造成這類虛偽浮夸的作品,根本沒有任何生命力,“她的降生也就是死亡。”(魯迅語)到了“四人幫”時期,一些所謂“創作”,為了給他們篡黨奪權的陰謀制造輿論,就更是惡性膨脹,把說謊話、大話、空話、廢話冒充為革命浪漫主義,不僅敗壞了革命浪漫主義的聲譽,令人覺得面目可憎,望而生厭,而且也把創作引到瀕于毀滅的絕境。歷史事實證明,這種誣陷是根本不值一駁的。
其二曰,荃麟同志的觀點,實質上是提倡作家“寫落后,寫動搖,宣揚或暴露人民的缺點,引導人民向后退”。這又是大得可怕的罪名,但這也不過是他們一貫虛構罪名的慣技。在荃麟同志的講話中,曾反復強調說:“在方向上決不能動搖。人民公社是發展社會主義農業、解決農業集體所有制和全民所有制的關系,走向共產主義的道路。任何事情都是逐漸完備起來的。我們沒有人懷疑集體化的方向,但是必須看到這條道路是長的、復雜和曲折的。……搞創作的,必須看到兩點:方向不能動搖,同時看到長期性、復雜性、艱苦性。沒有后者,現實主義沒有基礎,落了空;沒有前者,會迷失方向,產生動搖。這是一個革命者的世界觀問題,是革命理想和求實精神相結合的問題——如何團結全國人民克服困難,這是我們作家在當前形勢下的責任。”這樣明白曉暢的語言,在“四人幫”筆下居然完全被歪曲為根本相反的意思,人們不能不在“四人幫”這伙惡訟師的丑行面前嘆為觀止。的確,荃麟同志曾經提出要注意“農民思想意識改造的長期性、艱苦性、復雜性,更深地去認識、了解、概括生活中的復雜的斗爭,更正確地去反映人民內部矛盾”。可是這又有什么錯誤呢?毛主席曾經同樣指出過:“嚴重的問題在于教育農民。”描寫農村,不去深刻地認識、了解、分析、研究生活中客觀存在著的矛盾斗爭,當然就談不到正確的反映,更談不到如何發揮文學的教育作用,因為任何膚淺的、表面的、或虛假的作品,決不可能發揮文學的戰斗作用,這并不是什么創見,而是已為創作實踐中的無數事實所證明了的真理。更何況荃麟同志還曾十分明確地說:“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是對抗性的矛盾(寫資產階級浪子,寫他本階級的對抗性矛盾),社會主義的內部矛盾是非對抗性的。寫作的目的也不一樣,那時寫內部矛盾是為了動搖資本主義的基礎(馬克思說,我們的現實主義是為了動搖資本主義的樂觀主義),我們寫人民內部矛盾恰恰相反,是為了鞏固和保衛我們的社會基礎。”試問,從這樣的觀點中,有哪一絲一毫是提倡“宣揚或暴露人民的缺點,引導人民向后退”呢?俗諺說:朝空中吐唾沫的,只能落在自己的臉上。驚心動魄的斗爭告訴我們力圖拉歷史、拉人民倒退的人是有的,但并不是象荃麟同志這樣畢生對黨和人民忠心耿耿的革命老干部,而正是不擇手段以打擊誣陷為業的林彪、“四人幫”這一伙不齒于人類的陰謀家、野心家。
其三曰:荃麟主張“以小見大”,“通過單純看出復雜,一粒米看大千世界”,就是提倡寫“平平凡凡”,就是“堵塞了投身于火熱斗爭,同群眾結合的道路”。這又是一個不知所云莫名其妙的罪名。因為荃麟同志在這里所想探討和說明的,本來不過是短篇小說應該如何通過個別反映一般,如何按照短篇小說的藝術特點去概括現實生活,如何通過具體的、個別的形象描繪,達到更高的、更深刻的概括。這和“堵塞”“投身于火熱的斗爭”又有什么相干呢?事實恰恰相反,荃麟同志在講話中一再強調“現實主義是創作的基礎,生活是現實主義的基礎”。他不僅要求作家深入生活,而且還要求作家應該有觀察力、感受力、理解力和概括力。這些十分中肯、十分精辟、十分值得作家們思考的見解,怎么會有“堵塞”“同群眾結合的道路”的可怕罪過呢?其實“堵塞”的理論是有的,那并不是別人,而正是“四人幫”所推行和鼓吹的什么“主題先行”、“路線出發”、“高大全”、“三突出”之類。在他們看來,文藝創作只要按照他們所規定的這套“模式”去寫就行了,就能完成他們的“和走資派作斗爭”的陰謀“任務”了,還需要什么“投身于火熱的斗爭”,走什么“同群眾結合的道路”呢?
林彪、“四人幫”一伙,用這種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卑劣、惡毒的手法,迫害荃麟同志,反對文學創作要以現實主義為基礎,反對文學要真實地反映生活,反對作家深刻地研究現實中尖銳復雜的矛盾,說穿了,無非是要把文學變成他們一整套反動政治思想的傳聲筒,妄圖磨滅革命文學的戰斗鋒芒,剝奪革命文學和一切黑暗勢力進行不妥協斗爭的威力,取消文學通過深刻地反映現實斗爭生活來教育人民的權利,以利于他們搞亂人民的思想,愚弄欺騙人民,制造篡黨奪權的輿論,并為他們實現反革命復辟陰謀做思想上的準備。對荃麟同志的殘酷迫害和對包括“現實主義深化”論在內的所謂“黑八論”的歪曲、誣蔑與“批判”,不過是他們整個血腥陰謀中一個小小的環節罷了。
然而,假的畢竟是假的,誣陷絕對變不成真理。如今,荃麟同志的沉冤終于昭雪了,強加在“現實主義深化”論的誣陷之詞,也理所當然地應該得到澄清。
禍國殃民的“四人幫”逃不脫為“天下戮”的下場,荃麟同志為社會主義文學所作出的巨大勞績將永遠銘記在我們心里。
七九年五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