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同志:
我是一個中文系學生,假期里翻閱八○年第二期《文藝研究》,讀了王文生老師的《真善美——文藝批評的標準》一文,覺得文章提出的問題很有現實意義,但也感到所說的有些帶原則性的問題,有進一步深入討論的必要。
比如,這篇文章中有這樣的意見:“歷史上各個不同的階級和集團總是根據自己的政治需要制定各種各樣的標準來對文藝作品進行評價”,從長遠來看,這些批評標準是“經受不住時間的考驗”的,這是“因為它們只是從政治和功利出發,過多注意文藝的外部聯系,而較少注意文藝本身的內部規律”。還說:“由于它們沒有反映文藝的特殊本質,并不是衡量文藝作品的客觀尺度。”
顯然,這用來批評歷史上某些文藝批評標準和活動,是無可厚非的。但從而得出政治標準“不是衡量文藝作品的客觀尺度”的一般性意見,則是難以茍同的。首先,革命導師和許多大作家、批評家總是在理論上對文藝的政治功利作用加以重視的,強調文藝的所謂“外部聯系”的研究的重要性。如毛澤東同志認為:“無產階級對于過去時代的文學藝術作品,也必須首先檢查它們對待人民的態度如何,在歷史上有無進步意義,而分別采取不同態度。”文藝發展史表明,許多比較有成就的文藝批評家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從階級利益出發,或多少帶著階級的眼光來分析文藝作品的。隨著對藝術性質的認識的發展,“純美學批評”已不被人所滿足了。
其次,他們從政治功利出發進行文藝批評活動也為我們樹立了典范。例如,恩格斯對瑪·哈克奈斯的《城市姑娘》的批評,正是在考察研究了歷史和現狀的基礎上,指出它“還不是充分的現實主義的”。也是在這一基礎上,恩格斯對現實主義,對典型等理論問題作出了精辟的論斷與說明。
再以魯迅先生為例。魯迅先生非常重視對外國文藝的評介工作。他熱情地謳歌那些“立意在反抗,指歸在動作”的“摩羅”詩人,如裴多菲、密茨凱維支、普希金等,贊頌他們“發為雄聲,以起其國人之新生,而大其國于天下”的精神。他翻譯與幫助出版了一些描寫革命斗爭的蘇維埃文學,認為“對于中國,現在也還是戰斗的作品更為緊要”。可見,從政治功利方面進行的文藝批評活動,能一概說“經受不住時間的考驗”嗎?
注意從文藝的內部規律進行文藝批評,當然是十分重要的。但在批判那些經不住時間考驗的政治標準時,如果完全否定出于政治功利的正確批評及其客觀尺度和意義,是否又忽略了文學藝術反映社會生活,從而也或多或少為政治服務的性質呢?我認為,文藝批評既要強調政治標準又要重視藝術標準。作者在文章結尾也提出:批評者要“站在人民的立場掌握和運用馬列主義的觀點、方法”。這豈不也承認真善美文藝批評標準還是不能離開政治和功利的嗎?
不怕出丑寫上這幾句,請指正。
向遠
一九八○年七月十九日于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