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書瀛同志的《文學原理·創作論》付梓面世了。
此書,1.緊扣“審美”,探索文學創作的根本特征。文學創作活動的最根本的性質是審美。這是全書闡述的核心觀念。著者認為:“文學創作常常是既包含著認識活動,也包含著情感活動、評價活動、意志活動、道德活動……(都遠遠超出了認識范疇);既包含著意識形態性質的活動,也包含著非意識形態性質的活動(是意識形態這一范疇概括不了的),是一種高度綜合的精神實踐活動,而這種高度綜合性的特點,正是審美活動所固有的。因此,文學創作根本上是一種審美活動。”
繼提出核心觀念后,著者從理論和實踐、邏輯與歷史的結合上,有層次地對文學創作的審美本質作了充分的論證,肯定了文學創作的審美屬性。在從實踐論、社會學、心理學三個方面論述文學創作時,著者仍以“文學創作的美學規律和原則”為主線。談文學創作主體、文學創作客體、文學創作實踐、文學創作與環境的關系、文學創作中個人與社會的辯證法、文學創作中的心理規律和機制,都扣住其特殊之點,在“審美”上下工夫。過去,我們(包括著者)曾把文學創作僅僅看成一種認識活動、一種意識形態活動,并把這種認識視為唯一的“原理”,甚至是終極“原理”,著者這里又提出了一種新的原理,一種包含、綜合了原來“原理”的原理,這是一種自我反思、自我超越。值得指出的是,著者所運用的“文藝美學思想”,并不是過去我們(包括著者)習慣的認識論文藝美學觀念,而是人類本體論文藝美學觀念。這就在“審美活動”的觀念上又注入了全新的血液和生命。《創作論》不過是著者整個新的學術思想的一部分而已。
2.運用多種方法對文學創作進行高度概括的研究。對于文學創作,可以從不同角度、用不同方法、在不同層次上提出各種問題,進行各種研究:部分的或總體的,個別的或一般的,分析的或綜合的,經驗的或思辨的,歷史的或美學的,以及哲學的、歷史學的、倫理學的、社會學的、文化學的、心理學的、民族學的、人類學的、宗教學的、民俗學的、價值論的、符號學的、現象學的、文體學的,等等。《創作論》著者對此有著深刻的理解。他指出,文學創作雖以審美為本質特征,卻是融合著多種因素的復雜的有機整體和運動過程;在這種認識的基礎上,著者選取了與哲學認識論(實踐論)相聯系而又有重大差別的審美實踐論方法、與一般社會學相聯系而又有重要區別的審美社會學方法、與一般心理學相聯系而又有重要差別的審美心理學方法,分別考察了文學創作中主體與客體、個人與社會、心理與歷史這三對主要的矛盾關系,揭示它們相互作用、相互轉化、相互滲透、相互融匯,從而取得辯證統一、生成文學作品的運動過程。
三種方法的運用,無異于三門交叉學科的建立,其難度是相當大的;但是,著者從總體構思,從高度綜合的層次駕馭全局,因而理順了它們的關系,使其既相對獨立,又相互呼應,前后左右,四通八達,各得其所。在章節安排上,著者標示出所運用的方法與過去的創作論迥然不同,建立了一種套路清晰的文學創作美學的研究方法論。
3.選取新的材料豐富理論體系。《創作論》擷取了大量當代中外作家、作品以及創作實踐作為論證的材料。這些材料有許多是同類著作中未曾出現過的。它所提到的有柏拉圖、車爾尼雪夫斯基,有孔夫子、毛澤東,但是,我們卻較多地看到了卡岡、鮑列夫、波斯彼洛夫、維戈茨基、克羅齊、皮亞杰、卡西爾、蘇珊·朗格、克萊武·貝爾、英伽頓、托瑪斯·芒羅、斯托洛維奇、薩特、魯利亞、弗洛伊德、榮格等人的名字。新的材料的廣博和深入、新的材料的合理運用,使著作有了廣闊而新穎的視野和新的思想源泉,使新觀念、新方法有了更扎實的依托和根據,使著作散發出更強烈的現代氣息,顯現出新格局。
當然,對于西方現當代學者提供的一些新的思想資料,著者并不是不加分析地接受,而是持一種極其嚴肅的態度,經過思考、分析、消化,加以吸收。例如,對接受美學,他一方面標明“文學創作在接受中完成”,把“接受”納入自己的理論體系,另一方面又對接受美學作了這樣的判別:接受美學把以往某些美學理論忽視了的讀者在文學創作中的作用這一環節突出出來,具有不容忽視、不應抹殺的合理因素;但是,讀者的創造作用只是在一定的限度內才有意義;那種,“宣布自己不受文本的任何約束,而是把它當作個人思索和想象的起點和誘因”的讀者,就陷入了主觀主義,而提倡讀者可以完全拋開作家和文本單憑自己的主觀對作品進行闡釋的理論,就把接受美學推上了末路。著者進一步用它與馬克思主義相比照,指出:我們之贊成接受美學的某些觀點,并用它來說明文學創作的完整過程,是因為這些觀點在一定的限度內符合文學創作的實際,它所說的創作與接受之間的關系的思想,與馬克思所說的生產與消費之間關系的思想是一致的。對其他的符號學、發生學、心理分析美學、“有意味的形式”等也都用較長的文字作了深入分析,是既有吸取又有揚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