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的節目

北非

“今天，我們高二（4）班站在這里參加演出是經過了一番曲折的。在此，我們感謝所有關心幫助我們的老師，也請求老師們原諒我們的不慎之處。我們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高二（4）這個愛的集體，為我們病中的劉老師演唱。讓我們為你唱一首《讓世界充滿愛》，愿所有善良的人都擁有一個愛的世界！”

我站在舞臺上，懷抱鮮花，感情如沖破大壩的水狂瀉下來，難以控制。一低頭，看見了坐在第一排的劉老師，她已哭成淚人，抽泣得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如昨天的我們。

半個月前，劉老師不情愿地告訴我們，她得了結核性胸膜炎，胸腔積水，要臥床休養一個月。

我們呆呆地望著她，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班主任不在，會有一段舒心的日子。

她走了，對我們極其信任。我們依然如故，看風景、嚼口香糖、聽耳機，只是大家的自覺性都突然增強了，沒有人敢隨便逃課。

班長帶著練歌，《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和《讓世界充滿愛》，為的是參加紅五月歌詠比賽。

前天進行了預演，刷掉幾個不合格的節目。我們班唱得棒極了，毫不費力地Pass了。

昨天中午，班長卻愁眉苦臉地告訴我，我們的合唱被刷下來了。

“什么？！”我大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班里的幾個頭兒一塊，風風火火地跑到了政教處。

“老師，為什么不讓我們班的節目上？”我口氣極硬，似乎只有這樣才解氣。“昨天預演，校長看了5個班的演出，

唯獨給我們班鼓了掌，叫了好。你也沒說節目通不過，為什么把我們班刷下了？！”

“你們班的節目評三等獎。節目太多，所以你們只能上個人節目。”

“昨天我也是評委，從頭到尾坐在那兒。高一（1）班的節目根本就沒通過，這是您親口說的，可現在偏偏讓他們上了，這公平嗎？

“我們老師不在，全是班干部帶著練，唱成這種水平已很不錯了。況且我們唱得的確好。我們老師在病中還寫信給指揮，讓她一定要指揮好，明天她來看比賽……你欺負我們沒有班主任……”我突然忍不住哭起來，班里的幾個頭兒也都哭了。

一扭頭，我們又跑去找校長。剛說了幾句，我又哭了。

校長像在哄小孩：“別哭啊，你們別著急，我去跟他們說，你們班很好……”

紅著眼圈走回教室，外語課已上了一半。教室里同樣的抑郁。那時突然產生了一種委屈的感覺：沒有班主任的學生就像沒娘的孩子。

年輕的心是脆弱的，年輕的頭腦卻不遲鈍。“如果不讓咱班登臺，咱們就在臺下唱，唱給老師聽！”這個偉大而冒險的計劃立時被通過了。

唯有這一次，隊伍站得出奇的快。

阿亮彈起了電子琴，柔弱卻極具震撼力的前奏緊緊抓住了每個人的心。

“輕輕地捧著你的臉，為你把眼淚擦干。”女孩子清純的嗓音緩緩唱出了第一句，唱得那么美。

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一起哭泣，而且完全是同時、自發的。

還是轉過頭去吧，這種場面令我難以自抑。一眼瞥見阿振把頭扭向黑板，推眼鏡。男孩悄悄流淚。

教室里充滿了愛意。這是文科班成立以來第一次心的交融，只覺得幸福又凄涼。

3:40，廣播緊急通知，明天所有班級都上臺演出。

斗爭勝利了，卻沒有人雀躍，反而用我們發泄般的叫喊壓過了廣播的聲音。因為我們認定，那個偉大而冒險的計劃會更轟動。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我們班剛唱出第一句，臺下就掌聲四起。劉老師在座位上使勁地鼓著掌，好像在向所有人炫耀她那群可愛的孩子。

第一支歌唱完了，我走到話筒前，激動地一口氣說完了開頭的一段話，然后跑下臺去，把花鄭鄭重重地獻給劉老師，攙著她走上臺。

“輕輕地捧著你的臉，為你把眼淚擦干。”我們又唱起了這句詞，又一次哭出了聲。哭聲影響了歌聲，掌聲卻始終狂熱。

突然明白，是我們自立的意識、團結的精神，還有愛的力量感染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