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談文學藝術的最高臺階

今天是農歷元宵節，國防科工委和炎黃藝術館在這里舉行新春聯誼會，科學家和文學藝術家們聚集一堂，舉行這樣大型的、高層次的聯誼活動，這在我國尚屬首次。我看，這是一個創舉，是一件有益于繁榮我國科學技術和文學藝術事業的大好事。我感到由衷地高興，并祝聯誼會成功，祝大家身體健康，節日愉快。

我因年邁體弱，不能親臨聯誼會，與大家一同共度佳節，但作為一名老科技工作者，我對我國豐富的文學藝術寶庫，一直懷著極大的興趣，并從中汲取有用的教益。在這里，我想把我1982年7月在《系統理論中的科學方法與哲學問題》一文中的一段話，抄錄下來，向各位求教：

這段話是：“我認為文學藝術里面這個高的臺階，或者說是最高的臺階，是表達哲理的，是陳述世界觀的。這樣的文學藝術，詩詞里面就有嘛！我們唐代的大詩人李白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年，有一首長詩，叫《下途歸石門舊居》。這首長詩實際上就是講哲理的，講他的世界觀。因為里面有這樣的句子：‘如今了然識所在’。意思是說他這一輩子，在那樣一個社會里，有他的社會位置，但他從前沒有識破，現在識破了。這是他這個人一輩子認識的最后總結。所以那首長詩的最后一句是：‘向暮春風楊柳絲’。以此來寄托他的感情，所以是一種哲理。我國宋朝女詩人李清照寫的一首詩，叫《夏日絕句》，這首詩總共就四句：‘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在這四句中，也有她的人生觀，宇宙觀。在我們的詩詞中，象這樣高級的東西很多。云南昆明大觀樓上的長聯，下聯完全是一種人生觀。這個下聯說：‘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臨虛，嘆袞袞英雄誰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朱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鐘，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清霜’。以上這些不是簡單的感情抒發，而是表現一種人生觀，世界觀。拿音樂來說，著名音樂家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樂，就是反映他個人的世界觀，講他對人類社會的希望。還有他的弦樂四重奏第133號作品。這些作品中所反映的就不是一般的音樂。”

以上所言，算是我對這個元宵節盛會的寄語，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