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剛
一、沉重的嘆息
生命之中的嘆息實在太多。
沒辦法躲開朋友喜宴的邀請,只好換上一副笑臉擠在人堆里應酬,苦的是自己,回到家躺在床上還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東想西。這夜的失眠,怕又是在所難免的了。
走在人群中,挺起腰板的時候太少了。不知為什么,即使是自己花一大筆錢從朋友不經常光顧的攤子那買來的,穿在身上想氣派一回,誰知大街上走一遭之后才發現,老是怕別人對自己說三道四,指指點點。暗暗地嘆了口氣,還是穿自己的老三件順溜。
即使交個異性朋友,也要小心又小心,撇開妻子遠遠的,離得家遠遠的,仿佛真要做賊一般。那份忐忑的心情弄不好要把朋友給弄煩了,臨走的末了摔給你一句“哆嗦”。一個大男人家,反倒要人笑話你哆嗦了。如此顧慮太多,索性把自己鎖起來,鎖在寂寞的深處。
活著,難免不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問題,解決不了或解決不好,就會出麻煩。躲是躲不開的,我們生活在這個多民族、多性格的大家庭中,分歧夾裹著我們,誤解侵襲著我們,傷害纏繞著我們,還有意外、挫折無時無刻不像風一樣吹上我們的心頭,讓我們防不勝防,仿佛只有嘆息才是撫平我們心底創痛的一劑清涼散。
然而,嘆息之中,生命如曇花一現,飄然而逝;嘆息之中,蒼蒼暮色在生命的最后一個華章尚未結束之際落下帷幕。
二、何必自己制造嘆息
男人一般都活得挺苦挺累。就拿居家過日子來說吧。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樣不需要男人拼盡力氣地去掙。
女人一樣辛苦,家務活一攬俱全,從早忙到晚,還不是為了丈夫有一個好心情,為了孩子能夠專心致志地學習。但是女人很愿意男人把她的成績掛在嘴邊,男人卻偏偏有些小心眼,即使心里暗暗佩服、感激這樣的女人,話到了嘴邊也只是那么淡淡的一句“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仿佛一盤菜里忘了撒鹽,妻子的心就不是滋味。晚上睡在一塊兒也是給丈夫一個冷背。
生活中的這種零碎小事積累在一起,一天一天在膨脹,終于會導致丈夫與妻子的隔膜,彼此都會失意起來,再也尋不到初戀時的那份濃情密意。這大抵是女人常說的為什么婚前丈夫如何如何好而結了婚就變得和皇帝一樣專橫的緣由。
在有限的時空里,我們的生命都不算短暫,尤其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男人和女人,是不該有這份自造的嘆息的。活著,為什么就不能夠樂觀、開朗一些呢?沒有寬大明亮的樓房可住,我們應該在盈尺的斗室中尋找愛的真諦;沒有大把的鈔票和豪華的卡迪拉克,我們一家人可以騎自行車到大自然的美境中尋找陶冶和情操。這不是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人活一生一世不容易,尤其是從兩個陌生世界走到一起的男人女人,你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這份彌足珍貴的婚姻和一起走過的今生。
三、把嘆息當作一杯酒飲下
有人說馬爾克斯是忍不住生命的寂寞,才揮筆著就了《百年孤獨》,藉以傾泄生命之中的嘆息,尋求一份生命的平衡。曹雪芹面對凋零的曹府和冷漠的塵世也身不由己哀嘆起命運的浮沉,以紅樓之夢斬斷向往榮華富貴的癡心。很難說清那些文人墨客尋山探幽、發曠古之憂思的心態是不是因為也像米蘭·昆德拉一樣承受不了“生命之中不能承受之輕”,才要化作一股山間清泉,一輪九天的冷月。即便人在鬧市,在大選中獲勝的克林頓,不也在有閑時操起他的薩克斯,為寂寞的宮庭生活吹一曲鄉村式的寧靜與向往,為的是讓生命之中的嘆息就此像林中千年沉睡的美人,繼續沉睡下去,一百年也好,一萬年也罷,總之別再來糾纏我們不勝哀愁的心靈。
生命的分量不在于你成為一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或是你擁有世人可望不可及的財富。當你把沉重的嘆息當作一杯酒飲下,當你把困苦和挫折看作是人生之路險峰上盛開的一朵蓮花,你就可以掂量出生命的分量。平平淡淡地生活,輕輕松松地走路,灑灑脫脫地迎接風和雨,痛痛快快地去恨,生命才會充實、完滿,愈加彌足珍貴,生命的分量才會上升為凱歌聲中一個最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