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件業在矛盾中遷徙

記者／李偉

“pc革命根本算不上革命，僅僅是文字處理軟件代替了打字機而已，而網絡才是大震蕩的革命, 我們的主營業務——軟件本身也到了末日，將來也會暴尸于信息高速公路旁。"

“十年后，我們不會再賣盒裝軟件”

“我要告訴大家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一種不可思議的轉變，這是我們預見今后幾年內將要發生在網絡領域內的——十年后的互聯網是什么樣？”9月19日下午4點50分，微軟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史蒂夫·鮑爾默在清華大禮堂面對2000名學生開始他激昂的演講。

鮑爾默此行來華的首要目的就是推銷微軟的“.NET”戰略，這個花了三個星期想出的名字取代了拗口的“下一代視窗服務”。“.NET的核心內容之一就是搭建的三代互聯網平臺，這個平臺將解決網站之間的協同合作，從而最大限度地獲取信息。在.NET平臺上，不同網站之間通過相關的協定聯系在一起，網站之間形成自動交流，協同工作，提供最全面的服務”，微軟中國公司總裁高群耀這樣解釋。簡單地說，將來你的計算機桌面可能只需要有一個微軟的超級瀏覽器，在這個瀏覽器上你可以調用本地及遠程的任何程序，當然也可以聽廣播看DVD玩游戲聊天泡BBS。再比如Office.NET，它的全球同步服務可以使你同其他人遠程合作，這同時也意味著諸如WebOffice這些遠程辦公概念的死亡。而它升級到.NET的Visual Studio更是使工作量大的編程工作有效分割，在Windows DNA2000的支持下，編程工作可以通過單機在局域網或者萬維網上協同完成。

關于“.NET”的含義，國內業界應經消化了3個月，雖然不像在國外那樣人人喊打，但巨大的壓力還是讓國內公司早作打算，金山在8月初就推出了“iwps”，那是個整合了接入、瀏覽、郵件為一體的綜合軟件包。我們開始和微軟一起琢磨什么才是“十年后的互聯網”？鮑爾默說：“那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所有的網站都被整合了，你所做的就是向電腦提問。”電腦就像電話，你要做的只是撥號，所有的解決方案早已在另一端準備好了。軟件是什么？不再是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或是地鐵小販手中神秘兮兮的“垃圾袋”——軟件消失了，一起都在網上。可是賣軟件的微軟并沒下崗，它計劃干更重要的活——打造這個“新世界”的基礎平臺。

未來有多美，懂經營的鮑爾默說得很精彩；“十年后，我們不會再賣任何的盒裝軟件，”管技術的蓋茨也講得很堅決。

軟件的天敵

有人稱“.NET”是個巨大的炒作，“iwps”不過是小打小鬧，但信息時代的主要支柱——軟件業，已開始尋找明天的出路。微軟的25年是軟件騰飛的年代，伴隨著個人電腦涌進家庭，各種版本不斷升級的軟件裝在了越來越大的硬盤上。軟件公司的主要對象是盜版。

而今天情況不再樂觀，“我們無論在司法漩渦中還是市場競爭上都面臨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蓋茨在在微軟25周年慶祝會上告訴他的員工。

拆分微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捆綁”戰略受到重創，員工士氣低迷，人事變動頻繁，技術技術總監財務總監先后易位。更要命的是，當年不在話下的競爭對手如今已鋒芒畢露，初成氣候，微軟的兩大命脈操作系統和office工具都受到嚴重威脅。據IDC的統計數字，開放源代碼的Linux已經占新操作系統交付量的24%，預計這個數字在今年會增長到28%，增長速度高于其他任何一種操作系統。在web服務器操作系統方面，到2000年3月底，它占據了約34%的市場，而與此同時，這一市場中的另外兩個競爭者——WINDOWS NT和UNIX系統的占有率則呈下降趨勢。并且康柏、惠普、戴爾也已經把特定版本的Linux指定為“戰略性"操作系統。另一競爭對手sun的star office也直追micosoft office，去年免費下載1500萬次，在windows、linux和solaris上運行穩定好評如潮。在股市中微軟也陷入空前的低潮，至9月份已下跌了39%，蓋茨當年的戰友艾倫就拋出了5800萬股，它已成為今年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中表現第三差勁的股只。財務總監約翰·康納斯也表示微軟收入前景不樂觀，無法達到20%的盈收增長目標。

傳統的軟件公司在網絡時代碰了壁——這是今天微軟帝國困境的寫照；面對開放的互聯網，所謂的標準沒那么重要，軟件不再值錢，領導力逐漸喪失，對手更是無處不在。軟件業遇到了天敵——互聯網。“pc革命根本算不上革命，僅僅是文字處理軟件代替了打字機而已，而網絡才是大震蕩的革命”，微軟前技術總監梅爾沃德在1993年的傳記中寫道，“我們的主營業務——軟件本身也到了末日，將來也會暴尸于信息高速公路旁。”這位明智而有遠見的技術總裁在去年神秘出局，但微軟的轉型是無法逆轉的。只有25年，但時代已走了一個輪回，pc時代的公司開始再次尋找后pc時代的立足點。

“.NET”的橫空出世成為帝國中興的強心針；鮑爾默強調：“這是微軟的未來，所有的工作都在圍繞這個主題；我們更需要一個平臺能夠反映互聯網的本質。”以微軟為首的軟件業開始了一次大遷徙——從賣軟件到賣服務。

“賭并矛盾著”

跳躍式的演進對軟件業來說并不陌生，DOS的應用使微軟成為一個軟件公司，WINDOWS的開發和發展使微軟一躍成為信息產業的領袖，那個酷愛逃課的孩子領導著最性感的公司。而這次“.NET”的大遷徙是否意味著微軟再次騰飛的跳板？

但蓋茨說：“這是一場事關公司命運的賭博。”從BASIC到DOS，從DOS到WINDOWS都是技術的重新選擇，與此不同這次轉型是一次商業模式的轉換；比起其前者具有更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以一家公司之力難以駕馭。

從軟件產品公司到網絡服務公司，軟件業面臨全方位的挑戰。鮑爾默說：“我們在賭我們可以完成轉變、我們可以吸收新生事物、我們可以很好地運作、我們有很好的耐心；我們在賭軟件業的轉變，作為服務的軟件的觀念能夠被廣泛接受；我們在賭應用、Web站點集成和XML(支持可擴展標記語言)的重要性；我們在賭整個世界不會再倒退到集中計算的大型機模式。我們在賭用戶界面方式不會只停留在瀏覽器階段；我們在賭用戶對我們的平臺私密性和安全性以及合作伙伴提供產品的信心；對金融界來說，我們在賭訂閱這種商業模式，而且訂閱將會流行，雖然目前只有ISP以及電信服務提供商能夠從訂購中取得較為明顯的收益；最后，我們在賭我們能夠把合作伙伴引入這種模式，我們可以通過盡可能多的方法成功地對合作伙伴加以激勵和引導"。如何平衡產品軟件與網絡軟件的整體經營？如何化許可權為所有權？產品市場的“壟斷”特權怎樣升級為網絡服務的優勢？軟件公司將來做什么——ISP還是ISP的供應商？開放的網絡怎樣改造封閉的軟件開發？

“.NET也許會像去年的維納斯計劃那樣不了了之，但態度與方向卻是鮮明的。”互聯網實驗室總裁方興東說，“商業模式轉型是痛苦而浩大的工程，對軟件業來說最棘手的莫過于適應網絡時代的游戲規則，調整企業文化。”當年在會議中咆哮“市場份額、市場份額、還是市場份額，要使我們的對手奄奄一息”的鮑爾默，如今和顏悅色地站在清華的講壇上：“與其他廠商和工程師建立合作，是我們的期待。”“認為所有的活動物體都是我們的對手”的蓋茨則正坐在悉尼的看臺上，揮舞美國小旗，嚼著爆米花。研發人員在這一年擴大為6000余人，研究院正在取代壟斷公司成為微軟新形象。微軟的轉型——咄咄逼人的擠壓式戰略被率先開刀。

但當微軟和和氣氣地拋出“.NET”時，還是招來了更多的非議：這難道不是更大的捆綁？這是否還是微軟一貫思路的延伸？是進軍互聯網還是統一互聯網？網絡世界的標準誰說了算？所有的網站都要被微軟控制嗎？……“微軟要與誰合作，合作方式是怎樣的，在合作中微軟干什么，微軟的一套WINDOWS2000還要賣3400美元嗎？.NET都沒有說清，也許這只是一個公關策略和防守陣型，但微軟任何的動作都在開辟行業的出路。”方興東說。

這就是微軟，意欲轉型脫胎換骨而又矛盾重重難說再見的微軟；由它帶領這場行業大遷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