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介石對解放區發動全面進攻后的八個月內,雖然占領了一些城市,但付出的代價很大,折兵70余萬,在戰局上開始喪失主動,從1947年春開始,不得不改全面進攻為“重點進攻”:東面,重點進攻山東解放區;西面,重點進攻以延安為中心的陜甘寧邊區,企圖將我中央領導機構趕出西北,然后集中力量擊破華北解放區。
為了誘敵深入,拖住胡宗南進犯延安的23萬兵力,中央決定主動撤出延安。中央和軍委機關的大部分人員東渡黃河,移到晉西北,在那里建立后方工作委員會,由葉劍英擔任后委書記,我任后方支隊司令。毛主席、周恩來、任弼時等同志率領一支精干的隊伍,堅持留在陜北。陜北群眾條件好,地形好,我們熟悉,可以在這里搞一個戰略上的作戰方面,可以箝制敵人的力量。
“后委”的工作,主要是負責向留在陜北的中央縱隊提供情報、給養、物資器材,連蔣管區的報紙雜志都送過河去;同時,中央同全國各地的聯系,也都集中地經過“后委”來收轉。
建立中央“后委”的決策過程
中央“后委”駐地的確定,經歷了一個過程。
中央原來決定,中央機關除了少數人留在河西毛主席身邊工作外,大部分轉移到晉綏地區的山西臨縣三交鎮。但是,胡宗南進占延安后,周圍的“綠頭蒼蠅”從四面八方都叮上來了。為了加強陜甘寧的兵力,中央從晉西北抽調王震的兩個旅和張宗遜的新編旅過河,晉綏邊區的軍事力量因此有所減弱。中央估計“數月內賀(龍)、李(井泉)處局面將較緊”,所以在3月25日來電,要我們將已經到達晉綏的大部分中央機關轉移到五臺去,以減輕晉綏地區的負擔,留下的機關也不要過于集中,必要時可以轉移到太行去,以“免在傅閻兩敵進攻晉西北時受損”。
接到這個電報后,劍英同志和我立刻行動,行軍序列都編好了,第一批前梯隊已從三交鎮到達興縣。但我們在思想上對轉移到五臺去是有保留的。先頭部隊剛走了一天,3月28日,恩來同志從河西過來。那時,中央和軍委機關轉移到晉西北的人員共有5500多人,恩來同志過河是來幫助我們處理大隊人馬的安全轉移。他發現我們有點想法,不贊成遠去五臺,就讓我們敞開談談自己的意見。我們說:這一大攤子人走到哪里都是個麻煩,從晉西北到晉察冀有好幾百里地,途中還會遇到閻錫山的部隊;更重要的是,中央和軍委機關走遠了,留在陜北的中央縱隊后勤工作還得另外組織,因此,我們建議還是不要走遠好。恩來同志聽后覺得有道理,就打電報給中央,說同我們研究的結果還是留在晉西北好,我們就停了下來。
4月2日,劉少奇、朱德同志也過河來了。他們把賀老總、董必武同志和我們找到一起。這時,我們才知道3月29日中央在棗林溝召開會議,討論中央機關的行動問題,決定: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中央機關和軍委總部留在陜北,主持中央工作;由劉少奇、朱德、董必武組成中央工作委員會,以劉少奇為書記,前往晉西北或其它適當的地點,進行中央委托的工作;已到晉西北的中央和軍委機關,“照前議一部去太行,一部就地疏散”。這樣,我們的行止處在舉棋不定的情況下,大約有一二個星期。
到4月11日,賀龍同志派專人“火速”送來中央的電報。這才最后確定將在晉西北的這5000多人分成三部分行動:一部分回陜北;一部分去太行;大部分暫留原地不動,準備將來同中央會合。這是恩來同志回到河西后,中央經過進一步研究所作出的決策。
后來知道,當傅作義、閻錫山蠢蠢欲動、威脅晉西北時,毛主席胸有成竹地認為:“只要陜北及陳(賡)、謝(富治)在南線勝利,即有辦法對付傅、閻。”3月28日,毛主席命令陳賡、謝富治率主力四個旅,發起晉南戰役,威脅胡宗南側后。4月2日,又要晉察冀軍區提前發動正太戰役,牽制傅作義部。加上3月25日,西北野戰軍在青化砭首戰告捷,陜甘寧邊區和晉西北的局面穩住了,后委的駐地才最后確定下來。這說明中央對確定后委駐地的重視,因為一旦中央和軍委機關遭受敵人嚴重破壞,政治上將造成很大的損失。
4月中,按照中央的方案,我們組織在晉西北的一部分人員分別西渡和東行。
西渡黃河回陜北工作的,是軍委一局大部、二局和中央機要處一部分,以及警衛連一個排共99人,有人把它稱為九九大隊。這部分人員原定由軍委作戰部長李濤帶隊,因為李濤翻了車,行動不便,改由童陸生帶隊。他們從磧口過河,經綏德以北的四十里鋪進入湖峪后,到達當時中央縱隊駐地陜北安塞的王家灣。
東去太行隨中央工委工作的,包括中央組織部、宣傳部、社會部、中央黨校、解放日報社、中央青委;軍委政治部、三局一部和中央機要處、秘書處各一部,合為一個單位;還有總衛生部、供給部和楊家嶺行政處各一部等。這部分人員,共1300多人,由安子文帶隊,分四批經靜樂、崞縣(今原平縣)、五臺轉入河北地區。
留在晉西北的中央和軍委機關人員有3000人,單位十分龐雜,包括軍委作戰部一局、二局和三局的一部分,他們主要是搞電臺、密碼和報務的;中央機要處、秘書處與中央辦公廳合在一起;法律委員會、中央城工部、情報部、軍委總衛生部、外事組、交際處、中央婦委、工會,還有烈士家屬、交際處的客人、軍委藍家坪托兒所的娃娃和婆姨們;供給部、行政處留下一批人,專門擔任供給和運輸。這些單位,絕大部分住在臨縣三交鎮的3個行政村和12個自然村。只有法律委員會的王明、吳玉章、謝覺哉和陳瑾昆等住在后甘泉,那是三交鎮和賀老總司令部所在的興縣之間一個比較大的村子;還有,康生率領的中央土改工作團臨時在那里,工作結束后就要到中央工委去。后甘泉的這兩個單位,我們只是聯系,他們的供應全由晉西北負責。
“后委”的領導班子,中央原定由葉劍英、楊尚昆、李維漢和鄧穎超四人為委員,葉為書記,我任后方支隊司令。后來經過中央批準,由葉、楊、李維漢、李克農、鄧穎超五人為常委,作戰部長李濤、二局的戴鏡元、三局的王諍和婦委的帥光(孟奇)為委員,我兼任“后委”秘書長。
我們在三交鎮,從1947年2月到1948年3月,住了一年。這一年,毛主席、恩來和弼時同志在“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揮著“最大的人民解放戰爭”。我們“后委”,在相對穩定的環境里,掌握敵情,提供情報,統籌后方工作,為毛主席、黨中央服務。
“后委”是中央的參謀部
在三交鎮,“后委”機關雖有那么多電臺,因為大部分住在傍山的窯洞里,防空有著很有利的條件。我們又在駐地的高山上設有觀察哨,安裝了報警器,發現敵機馬上發出警報,所以敵機雖然多次來空襲,造成的損失并不大。“后委”的駐地安排停當后,我們立刻組織大家學習中央的指示精神,明確“后委”的任務;結合行軍總結,清點物資器材;轉變作風,盡快適應新的環境和條件;開展工作,為轉戰陜北的中央縱隊全力服務。
首先,架設電臺,偵察敵情,當好中央的耳目。
偵察敵情,便于中央作出決策,是“后委”的一項重要任務。到三交后,電訊偵察遇到一系列的困難:沒有電源,技術力量分散,部分機器堅壁在陜北,敵臺更換了密碼,給跟蹤偵察帶來了困難。面對這種局面,我們發動大家出主意,采取應急措施。挑選了一部分有戰斗經驗的同志,重返陜北,在敵人眼皮下取回堅壁起來的器材,改裝廢舊的馬達,自力更生地解決了電源問題。為了彌補人手不足,以老帶新,并動員部分病休同志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經過大家晝夜奮戰半個多月,到4月下旬,已在三交鎮的各山溝里建立起8個通訊電臺,可以同全國各根據地、各戰區的前后方和蔣管區的有關密臺建立起聯絡。我們立刻向中央縱隊作了這樣的報告:“28日可以全部通報。”
我們由于電臺力量有限,這時只能根據中央的戰略部署,進行重點偵察。4月份,著重加強對傅作義和閻錫山部的監視,為中央工委和隨工委東行的隊伍通過同蒲鐵路北段進入晉察冀地區提供情報。6月以后,戰爭開始由內線轉向外線,劉、鄧大軍、陳、粟大軍和陳、謝部隊分三路挺進中原,我們的偵察電臺集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力量,搜集各路的敵情變化,向戰略區首長提供情報。1975年4月,鄧小平同志接見當時擔任軍委總參謀部三部部長的戴鏡元時還提到:解放戰爭期間,你們的情報工作做得好,對戰爭的勝利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二,建立晉綏轉報電臺,保障中央和全黨全軍通訊聯絡的暢通。
5月1日,中央決定:在葉、楊領導下,在晉綏建立中央后方大臺,“負責收轉中央與各地來往電報”,通告各地,“此種電臺現已布置就緒”,并規定:“后委”的轉報大臺共聯絡14家,包括中央工委劉少奇、朱德、董必武、安子文;晉綏、晉察冀、晉冀魯豫軍區的前后方;東北、華北軍區的前后方及冀熱遼分局、中央局等。中央還規定:東北局、華東局、邯鄲局、晉察冀中央局、中原局等主要戰略區也應經常同中央工委及葉楊“后委”臺聯絡。這樣中央同全國各地、各戰略區之間通過轉報臺,構成一個電波聯絡網。
7月中,弼時同志又通知“后委”,將各地送給中央的文件刊物,由曾三負責,分土改、財經、武裝政策及黨的組織狀況、思想動態等專題加以整理,寫成簡明的提要,由李維漢、李濤分送各部門。
地面的交通,也逐步恢復。中央決定在“后委”設立交通科,由原中央秘書處交通科長王凱負責,恢復同各中央局的秘密交通聯系,歸李克農領導。6月初,“后委”在河西建立了交通站,在山西崞縣建立了同晉察冀聯系的交通站,每隔半個月,由晉察冀社會部派交通送來一批蔣管區的報紙刊物。
三,匯總整理、通報和交流人民解放軍各部的作戰經驗。
4月下旬,為了統一全軍的報道,軍委通知各戰略區,從5月開始,對內實行通報,對外發表戰報。我們將從各個渠道搜集到的資料,編印出《敵情匯編》、《敵情綜合》、《敵情通報》等內部刊物,介紹蔣軍有關戰略戰術,正規部隊、非正規部隊、特種兵及聯勤機關、學校、軍工廠等單位的實力,主官姓名,工作情況,各部隊的作戰特點等,供我軍各指揮單位用兵時參考。外事處的同志,在王炳南領導下,還整理塔斯社、美聯社、路透社、法新社和中央社的每日電訊,編印了《參考消息》,供領導機關參考,對國際形勢、外交政策和國共兩黨關系等專題寫出專題材料,報送中央。這一時期,各區有關作戰情況的總結,大部分先報送到“后委”,由“后委”匯總上報中央,或轉發各野戰軍。
四,根據中央的委托,指導蔣管區的群眾斗爭。
全面內戰爆發后,國民黨當局橫征暴斂,蔣管區人民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和反對美國助蔣內戰的斗爭越來越高漲,5月20日,京滬杭16所高等院校的學生代表赴南京請愿,遭到國民黨軍警的鎮壓,釀成“五二O”事件。中央對蔣管區的人民運動及時進行了指導。事后,我們也向中央提出四條斗爭策略的建議:一,要求各地的秘密黨組織加強統一領導,擴大學生陣營;二,提出的斗爭口號要經過群眾醞釀和推敲,不讓反動當局找到借口;三,建立情報工作,盡可能預先揭露反動派屠殺進步力量的陰謀,公開工作和秘密工作分工,使斗爭能持續開展;四,發動工人、公教人員、平民參加反饑餓斗爭,爭取軍警。中央完全同意這些策略建議。
對蔣管區農村的游擊斗爭,“后委”也提出了一些斗爭策略方面的建議。例如4月下旬,“后委”要求香港工委幫助廣東區委,制訂計劃,將流散在廣東內地和閩西南的黨員集中起來,加以訓練,派回農村去開展游擊斗爭;6月,為蔣管區開展農村游擊斗爭提供了六條建議。
隨著我軍外線作戰的勝利,城工部開辦了準備回四川開辟工作的“川干訓練班”。這個訓練班有學員260余人。1949年,二野南下時,川干班學員和西南服務團合并,隨軍入川,參加接管工作。
五,為在陜北前方的中央縱隊補充人員,運送物資。
中央縱隊最初的人員共800人。毛澤東稱它為“八百人的國家”。6月,中央通知“后委”從太行和五臺地區征集新兵1300人,補充入警衛團。“后委”立刻派社會部的干部,去當地同軍區同志一起做好政治審查工作,又組織新兵到西北野戰軍參加陜甘寧邊區保衛戰,在實戰中經受鍛煉。后來,從他們中選出600人編成一個團四個連,到中央縱隊報到。這樣,中央縱隊的人數增加到一千四五百人。
總之,“后委”的工作頭緒多,事情雜。有人說,無非是吃穿用、后勤保障。王震同志比較了解“后委”的工作。他說過:有些同志以為中央和毛主席轉戰陜北期間,沒有參謀部,這是一種誤解,“毛主席在陜北之所以能夠料事如神,指揮若定,中“后委”起了重要的作用。”這是王震同志對我們的鼓勵。

小河會議前后
此后不久,我準備去陜北向中央匯報工作,葉劍英和鄧穎超同志去西柏坡參加全國土地會議。在我們離開三交期間,“后委”由李維漢代理書記,李濤代理秘書長。我原定在6月上旬去陜北。正要動身時,突然接到任弼時同志的電報,要我暫緩出發,因為胡宗南的主力西進,先頭部隊已到安塞鎮,有向中央縱隊的駐地王家灣襲擊的可能。
這次胡宗南西進,毛主席判斷是“盲目亂竄,已失主動”的表現。但為了避敵,中央縱隊仍冒著大雨連夜離開住了56天的王家灣,轉到十華里外靖邊縣的小河村。第二天,又在敵人的眼皮底下離開小河,轉到天賜灣,同時派出一個排向西南方向活動,佯裝同敵遭遇,且戰且退,把敵牽向西南,中央縱隊又回到小河村。6月16日,中央才通知我西渡黃河。
“后委”我渡過黃河后,先到綏德專區。軍分區的同志正在忙于擴兵,中央規定的任務是在四個月內完成擴兵一萬人的任務,軍分區政委張邦英和地委的同志向我介紹了情況,希望“后委”從河東的工作隊中抽出一些干部,協助他們做擴軍工作。我當即電告葉劍英同志,后來,“后委”抽調了40名干部到綏德幫助工作。
這時,中央縱隊剛回到靖邊縣的小河村住定。人民解放戰爭已進入第二個年頭,戰爭局勢已經發生重大變化。毛主席一面考慮怎樣把戰爭轉入外線,引到國民黨統治區內作戰,一面準備去蘇聯會見斯大林。我一到小河,就聽到這件事。從哪里走?那時的打算是先到內蒙古,斯大林派飛機來接他。所以,中央考慮過先派劉秀峰和李初梨到張家口一帶去了解情況,還準備把羅瑞卿抽出來,率領一個旅護送毛主席去內蒙古。這件事中央討論過,但我沒有參加。
我到小河后,交給我做的是同這件事有關的另一件事:那就是毛主席派我給彭德懷同志送一封信。當時我有點納悶,同彭德懷那里電報是通的,為什么要鄭重其事地派我專程去送信?那時,彭德懷同志指揮的部隊已趕走馬鴻逵的騎兵,收復了三邊地區,司令部設在靖邊的張家畔。那里已是古長城外了。我帶了11個人,騎著馬走了5天,見了彭總,我把毛主席的親筆信交給他。他拆開一看,問我:你知道什么事嗎?我說:給你的信,我哪敢拆!他說:主席的意思是把西北的軍事交給我,后方工作包括聯防軍、地方工作和后勤統歸賀老總管。我說:主席要去蘇聯見斯大林,這大概是臨走的托付啊!彭總說了一句話:“一個韓信,一個蕭何嘛!”這是漢高祖劉邦用人的故事,有個分工:韓信指揮作戰,蕭何經營后方。后來,毛主席沒有去蘇聯。我回小河,就開會,這就是小河會議。
小河會議開了3天(7月21至23日)。會議就在山麓的羊圈里開,參加會議的有西北野戰軍、聯防軍和太岳的指揮員:彭德懷、賀龍、陳賡、習仲勛、馬明方、賈拓夫、張宗遜、王震、張經武以及我和陸定一。
會議期間,研究了陳賡、謝富治率領的太岳兵團的使用方向問題。中央原來決定,讓陳、謝從晉西南西渡黃河,同彭德懷一起作戰,集中力量在陜北解決胡宗南集團,這時,重新作了部署,原因有兩點:
一是6月30日,劉、鄧大軍12萬人突破國民黨軍的黃河防線,揭開了向中原地區進攻的序幕;7月10日,華東野戰軍陳、粟大軍也在魯西南轉入進攻,準備向豫皖蘇展開。所以中央當機立斷,商定陳、謝兵團改為南渡黃河,挺進豫西,造成三路大軍南下經略中原的新局面。
二是胡宗南進占延安后,陜甘寧邊區地域縮小,會議據此商定由賀老總以聯防軍司令身份統一領導陜甘寧和晉綏兩區的后方工作,實行精簡節約,開展地方工作。同時,毛主席又同意彭德懷的建議,在西北野戰兵團成立黨的前線委員會,以彭為書記。7月31日,軍委決定西北野戰兵團正式定名為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軍,彭德懷同志為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和前委書記。這時,我才領悟到毛主席讓我送信給彭總,是為了醞釀新的戰略部署和工作格局的安排,所以彭總要說一個韓信,一個蕭何。西北野戰軍的部隊原來大多是賀老總帶領的,彭老總沒有直接指揮過,像這樣地調整指揮關系,在舊軍隊中簡直難以想像。但他們處理得很順當。半年后,毛主席對彭、賀說:你們前后方團結合作得很好。
人民解放軍由內線作戰轉向外線作戰,是我軍第二年作戰的基本任務。所以,在小河會議上毛主席第一次提出:對蔣介石的斗爭從1947年算起,可以用五年時間來解決,但不要對外宣布,還是準備長期作戰,5年到10年,甚至15年。為了支持長期戰爭,必須抓緊土地改革。不搞土改,就失去農民。失去了農民,就失去了戰爭。
毛主席去蘇聯會見斯大林為什么后來又拖下來了呢?這件事在會上沒有透露。以后我才知道,斯大林接到毛主席準備訪蘇的電報后,在復電中先是表示同意,說如果你認為需要這樣做,那么我們覺得最好是取道哈爾濱,需要的話我們將派飛機去接。但同時又說:鑒于目前的戰事,鑒于你離開崗位可能對戰事有不利影響,我們認為還是推遲為好。因為斯大林有這樣的主張,毛主席就推遲了行期,到1948年中央轉移到河北城南莊時才又有去蘇聯的準備。
小河會議后,為了策應陳、謝兵團南渡黃河向豫西挺進,中央決定西北野戰軍攻打榆林,吸引胡宗南部北上。我便離開小河,返回三交鎮。8月21日,陳、謝兵團開始渡河,第二天晚20時,大軍8萬人乘黑夜在晉豫交界處西側強渡黃河,切斷隴海路,東進洛陽,西叩潼關,依托伏牛山在豫西展開。毛主席電告各地:今后4個月,“將是敵我兩軍轉變形勢的關鍵,務望各同志齊心協力,爭取勝利。”5天以后,捷報傳來,劉、鄧大軍渡過淮河,進入大別山區,勝利完成千里躍進的任務。
我離開三交將近兩個月,回到駐地時,劍英同志還在西柏坡參加土地會議。在陜北期間,特別是通過小河會議,我更多地了解了人民解放戰爭的全局和勝利的前途,黨中央五年解決對蔣介石斗爭的戰略意圖和全黨齊心協力共同奮斗的要求。這些精神傳達給同志們,大家精神更加振奮。
這一年,晉綏地區遭災,收成不好。中央特別注意到陜甘寧和晉綏兩區后方統一后,晉綏的負擔加重了。在“后委”做預算時,恩來和弼時同志電示:“后委”經費不足部分,原則上不多麻煩晉綏,12月及明年1月兩個月的經費不足部分由供給部自籌補貼。但供給制度不變動,力求節省。這是中央對地方的體諒。為了渡過困難,大家能夠節省的錢決不多花一文,生活很艱苦,吃的是豆豆飯(又叫錢錢飯)、山藥蛋,好一點的是、小米燜飯。年底,陳毅同志去陜北出席中央的會議,經過三交,我們燜了小米飯招待他。他說:嘿!老楊啊!你給點好東西吃呀,你這個東西不像話!我說:“按說,該宰個羊子給你打‘牙祭’,可那得花錢買。我只有這個。就這小米燜飯,你不來我們也不常吃!以后補吧。”可見那時實在困難。
但就在這種困難的條件下,我們接到弼時同志給劍英同志和我的親筆信:說一部分身體病弱的電訊業務人員及少數體弱的基層干部,應發給特別健康補助費,“方能保持長期工作下去”。并規定在三交的電臺人員從12月份起每人每月補助3斤豬肉,并輪流休息,二局、三局與機要處應一并考慮。這是中央對堅持工作奮不顧身的“后委”工作人員的肯定和慰問。這種鼓勵既是物質的,又是精神的。
1948年1月20日,劍英同志和我接到恩來和弼時同志來電:中央“后委”的遷移,按計劃在3月中旬開始行動。這表明中央和毛主席即將離開陜北向河北東進,表明我們在解決蔣介石的斗爭中又躍進了一大步。于是,我們在早春天氣中著手第二次“大搬家”。
(責任編輯程度)
(《楊尚昆回憶錄》,即將由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本文是該書的第十二章。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