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山是享譽國內外的一位現代著名的書畫家。他的作品在北京人民大會堂、中國美術館、中國美術學院、南京博物館、成都杜甫草堂、臺北歷史博物館和美國蕭爾頓美術館、紐約圣約翰大學、德克薩斯州立大學達拉斯分校等十數家高級藝術殿堂均有收藏。他的家鄉山東無棣縣專門建立了李山美術館。他的傳略入選了《中國藝術家辭典》、《中國當代名人錄》、《中國現代書畫篆刻家名鑒》、《國際知識分子名人錄》等辭書。
我和李山相識是在始于20世紀70年代初的那令人不愿憶起的“史無前例”的十年浩劫中。當時他下放在鎮江市的一個公園里打雜;我呢,被關“學習”兩年半后,稀里糊涂有了個“中央特派記者”的頭銜。有一天他來找我,傾訴了他的心事,這就開始了我和李山的相識、相交。
那是1974年夏天,他拿來一個約有七八千字的材料給我,說是情況都寫在里面了。我至今印象最深的是一件歷史事實被顛倒了的事。1948年他于四川綿陽六中畢業后,憤慨于當時的貪污腐敗、專制獨裁、摧殘民主,物價飛漲、民不聊生的現實,不滿意國民黨的統治,一心向往進步民主,于是千里迢迢只身去香港,找他所崇敬的名人郭沫若先生指路。到了香港,兩眼一抹黑,幾經周折見到了郭先生。郭先生指點他:香港并非福地,速返內地,經山東即可到達解放區,那里是熱血青年奔向光明的地方。他聽后即返回內地投奔解放區,路經濟南時還被國民黨軍警疑為共軍探子抓起來關了45天,后由親戚請客求情而釋放。就這么一件短短時日明明白白的歷史事實,卻被戴上了“特嫌”的帽子。我把他寫的材料交給當時一位負責此類事件的副廳長,問題大致解決了。又過了一段時日,他從鎮江返回了南京,不過仍不能回原單位——江蘇國畫院工作,而是到玄武湖公園打雜。那時候他的日子真難過。我常去他在中山東路三條巷的那個家,看到他一邊就著咸菜喝粥,一邊握筆作畫或寫字,就是窮得這樣。有一次一位熟人來索畫,臨走送他一包糖果,他送人家出門時把糖果又還給了人家。友人林白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心里真是苦澀得一言難發。
家徒四壁,畫院難回。一支畫筆,報國無門,真是“慨當以慷,憂思難忘”。這樣又過了幾年。1980年,有一天他到江蘇新華分社來,問我新華社香港分社可有熟人?閑談中我知道,環境窒息得他心情極度苦悶。美國一位友人請他去講學展畫,擬道經香港,萬一有個什么難處,想找個人幫幫忙。年末,他真的告假走了。過了幾個月,忽然有位熟人對我說:李山出國只請了幾個月的假,現在過期了還沒回來,引起有關部門懷疑,他們向上級領導匯報工作,言及此事時的看法是,“逾假不歸,意欲不軌”。這種懷疑,在那個時候,借魯迅的話來講,就是,“給某些人以整人的便利”。聽了這位熟人的話,心下暗忖:一只60年代起就屢遭無妄之災的“驚弓之鳥”,這下恐難以歸巢了。是夜浮想聯翩,輾轉反側不能入寐。我聯想起了自己的一個歷史“公案”:50年代末,忽然有人檢舉我在舊社會讀書時參加了“三青團”,組織上三番五次調查,我也三番五次寫了材料,不過結論兩樣。單位說根據調查的材料看,我是參加了“三青團”;我說我沒參加,那調查的材料不可靠。那么,誰說的算數呢?那個時候這個問題是用不著回答的。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給我做了結論,材料也塞進了我的檔案。這段“公案”直到1969年,組織上又一次認真、詳細、全面調查,終于澄清,重新做了結論,還我以清白。想起這件事,我起身記下了當時的感想:
同是天涯逆旅客,征途驛站幸相逢。
平生自問心無愧,管他說西又道東。
自從李山定居美國并加入美籍以后,我們已是“良友遠別離,各在天一方”了。這些年,或梧桐夜雨,或煙波江上,我常常念憶起他的身影:不喜不怒的面容,堅韌沉穩的神情,忍辱負重的心境和在任何人家都不喝一杯茶的個性。此刻,我又一次打開了他從地球的那一端寄來的畫冊:《半日風塵未下鞍》、《冰山大漠走征程》、《搏斗的三峽》、《歡笑的秋天》、《待發圖》、《風雪行》、《夏雨》、《飛翔》……他在《夏雨》這幅畫的注腳中說:“迎著那打在身上的驟雨疾風,和鋪天蓋地的電閃雷鳴,大樹,它沒有折腰反而更高地昂起了它不屈的頭顱?!边@使我想起了他因一張根據農村寫生所畫的創作小草圖而發生的可驚可奇可氣可笑的故事。那是1964年農村“社教”的年代,畫家響應號召去農村體驗生活。李山在農村數月,公社社員們提水、育秧、巡查、管護,日夜辛勞的情景感染了他。坐在田邊,他畫了一張《田間小路》的創作草圖:近景是秧田,中景是水渠,渠上有一條架著抽水機的小船,秧田間的田埂上有社員們赤腳踩出的腳印,水渠倒映著一抹微紅的曙光,題句是:“辛勤一夜灌水足,秧苗又長幾多許”。就是這么一個簡簡單單一目了然的現實畫面,卻遭到了得風氣之先的一位畫家先生在“座談會”上這樣的批判:“人民公社是一條金光大道,但是,在李山的筆下,卻畫成一條小路,行嗎?小路上腳印很多,這是些什么人的腳???是偷竊的人呢,還是地富反壞右來破壞的腳???要好好地挖一下思想!”天吶,中年以上的人該知道,在那個時候,誰要是被指為攻擊“三面紅旗”的一面——人民公社,也就意味著是反動分子。罪名一成立,不坐牢也得勞改。當時,在“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氣氛下,別人只好沉默,隨大流順水推舟??僧斨鞒謺h的人叫李山表個態時,他卻來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我通過茁壯的秧苗和田埂上的腳印,讓人感受到社員的辛勤勞動,而沒有直接畫出人。這種不畫人而表現人的手法并不是我的創造,我是向別人學來的。在此之前,我曾見過一幅畫,畫面是這樣的:一座山的懸崖上豎立著一根電線桿,電線桿的頂端已高出畫面之外,從頂端垂下電線,電桿下懸崖上有件衣服和電工用具,遠處山峰連綿。我當時認為這是一幅好畫,很喜歡。我的理解是:這是表現電線工人把線路修建到邊疆,為了工作方便或者累出了汗,把衣服脫在了電線桿下,而人當時正在畫面之外的電桿上端忙于連接電線。這樣,人并不在畫面上出現,卻能表現出電線工人不畏艱險建設邊疆的精神。我是學了這種表現手法畫了《田間小路》這幅創作小草圖的。今天聽了畫這幅畫的同志對我的批判幫助,說畫了秧田的田埂就是象征人民公社是小路,畫了田埂上的腳印就可能是地富反壞右的腳印,那么,同樣的道理,豎在懸崖上的電線桿是不是在說,我們國家的社會主義建設是已經到了危險的懸崖邊緣了呢?地下丟的衣服是不是表現人已跳崖自殺,或是丟下衣服偷越國境了呢?依照批判我的邏輯來說,他的畫就應該是這么個意思。那么,我想問,我們國家的社會主義建設是一條金光大道,畫作者為什么要把它比作已在懸崖的危險邊緣呢?”看,李山就是這么個倔強的人。他對別有用心的“幫助”的這個表態,使會議冷了場,散了會。當然,這筆賬人家記住了。不久,在“階級斗爭新動向”的籠罩下,他就被指派去農村“勞動鍛煉”了,離開了畫院畫室,拿起了鍬鋤犁耙。
1992年,66歲的李山,已定居美國12年。這一年5月,他回到中國,去新疆寫生和收集作畫資料,進天山、阿爾泰山,下南疆喀什。他帶著200多卷膠卷,拍了7000多張資料片,有人物生活、服飾道具、山水駱駝,折回北京飛去莫斯科。他想看看這個30年來自己曾追求并期望成為自己明天的偉大榜樣。但是,在莫斯科看到的,是食品店的柜架上三分之二是空的,他惆悵而去。他從莫斯科乘國際列車橫過歐洲大陸,過英吉利海峽到倫敦,在市中心區的一個廣場上,看到人們正在用面包、米糧喂鴿子,鴿子在天空、在地上,在人們的肩頭上、手臂上。兩地相比,他感慨萬千。
1994年夏,李山又從天而降,到了南京。他是從美國到臺北舉行個人畫展,然后轉過來的。在他的住所中心大酒店(他本來是住在南京自己原來的兩間小房里,中心的總經理知道了,特請他住店)。我們有過幾次閑聊和長談。這些年他在美國,買了花園樓房、汽車,生活與當年三條巷是不可同日而語了。可他那敞開的襯衫,蓬亂的頭發,赤腳短褲,一點也不像喝了洋水就帶著洋味回來的人。他告訴我,他在美國,多少年幾乎沒打過領帶,一點也沒感到比誰矮一點。多年不見,第一次,話不知從何談起。他忽然起身走到桌邊,說:“我給你唱只歌吧?!蔽液荏@奇,以往,在一起多年,我也沒聽他唱過歌。但見他攤開宣紙,拿起毛筆,說:“這歌詞、曲都是我自己作的?!庇谑且贿厯]灑,一邊吟唱:“風沙掩蓋了戈壁,飛雪封閉了冰河,天上的驕鷹迷失了路,在這漫漫的旅途上,請聽我的駝鈴歌。歌聲中有我生死的深情,歌聲中有我漂泊的寂寞,歌聲中有我不屈的靈魂,歌聲中有我激烈的地火。太久了,這萬年的冰雪,太久了,這千年的枷鎖。歡笑將會來到這冰封的土地,花朵將會盛開在明天的山河……”我聽著,憶著,想著,心中忽然涌出他在另一幅書法中寫的兩句話:“書劍天涯幾杯酒,悲歡人生一只歌。”這是他概述自己的遭遇嗎?這是他抒發自己的胸臆嗎?這里有他昨天的控訴和明天的憧憬嗎?
又一個晚上,我們聊起了他近幾年的研究。這時候,他講得較多的不是繪畫而是書法了。他說,近些年來,他除了繪畫,對書法的研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認為,構成書法的要素有三,即用筆、結體、整體旋律包括行氣。用筆的要求是筆力遒勁、力透紙背,這個不難;結體就多樣了,橫平豎直如印刷體者是歐字,盤弓勒馬引而未發者是柳字,巍然端莊心廣體胖者是顏字,瀟灑閑散俊秀如書生者是趙字,衣帶臨風清瘦婀娜者是瘦金體,他如扁、長、斜、方、上密下疏、上窄下寬等等;至于包括行氣在內的旋律,這是書法中更重要的、也是中國書法中還未加以解決的問題。他說,看前人的書法,寫悲傷時字是一行行如算盤珠排列一樣寫下來,寫歡樂時亦復如是,看不出感情所應喚起的在整體篇章中不同的波瀾起伏。他認為,在我國書法歷史上很難找出已經解決了藝術旋律包括整體行氣的范例。在今人中,他認為草書寫得最好的是毛澤東、林散之的草書和潘天壽的行書。為了探討書法旋律問題,李山近幾年來鍥而不舍地埋頭研讀所能獲得的古今書法名著和作品,并從歌曲、樂曲、戲曲、詩詞、繪畫、舞蹈中汲取營養,豐富書法藝術旋律的內涵。他列舉了他書寫“疏影橫斜水清淺……”、“白日依山盡……”、“簾外雨潺潺……”、“當年萬里覓封侯……”等前人詩詞時,他自己的情感傾泄是如何表達的。他說:“我希望在我的書寫旋律中,能留下冰雪的凜冽,能飄出春風的輕柔,能映出山岳的雄峙,能醉于映日的荷花,能顯出跋涉的艱辛,能聽到秋蟲的低吟,能悲戚于詩人的嘆息,能激蕩于烈士的豪雄。”這就是說,他把自己的繪畫、音樂、舞蹈、文學等方面的知識都融入了書法藝術的旋律之中。
在南京短暫的時日,李山可謂忙人,要畫畫,要看朋友,要購買書畫用品,還要接待來訪。江蘇人民廣播電臺的周小姐就專訪了他,錄音后,他連帶子都沒來得及拿就飛走了,臨行托我將來寄給他。我總覺得我們話沒談完似的,便說了句“明年自己再來拿吧”。我是期待著一年后再見的。哪知杜宇聲聲,幾年過去了,我在心底常想著費翔的名歌“歸來吧,歸來喲,遠在天涯的游子……”可他總沒有回來的確切時日。不僅如此,有一天,他的紐約來函卻帶來一個令人憂心的消息:他患了癌癥!我除了在心底為他祈禱,還能做什么呢?飛鴻慰問,鼓勵振作,這只是無可奈何的精神安慰啊。等了一段時間,他又來了信,說經過檢查、住院、手術等一系列的治療,痊愈了。這當然是天大的喜訊。但我馬上又想到,聽說美國醫療費用特別昂貴,這下他得花多少錢吶。我去信探問那邊的醫療制度,他的回信是這樣說的:“在美國,65歲之后的全部公民,有永久居留權的僑民,凡在美國已交稅滿十年的,都有政府所辦的老年醫療保險。自己得了病,只需要一點門診費,其他則全部免費。我為檢查、咨詢、住院、麻醉、開刀、服藥等,大約花費4萬美元左右,我自己只付了100美元左右的門診費,其它全部是政府的老年醫療保險付了。而且這些付款的事不需要我過問,都由醫院、醫生、藥房與保險公司直接辦了?!?/p>
大約是1997年,李山在臺灣歷史博物館舉行書畫個展,引起了轟動。他的畫出過幾本畫集。大家比較熟悉。而他的書法,大家見得少,所以更為關注。一位蔣一中先生在《投資中國》雜志上發表的《深沉靈魂的悸動》一文中,評介他的書法說:“千百年來眾多書法家所想解決的行氣問題,他的作品做了很好的詮釋,字里行間無一不充滿著抑揚頓挫,隨著詩文內容有蕩氣回腸,有憂戚徘徊,有歡笑悲傷,有鐵馬嘶鳴;心潮隨之起起落落、高亢低沉,時而抑郁,時而舒坦,千回百轉。字已不再是字,是音符、節奏、舞蹈、畫幅,是活生生的精靈在眼前擺弄人的情感。”還有位老人參觀后走到李山面前說:“你的畫,別人經過努力將是可以達到的;你的字,別人即使經過努力也是難以達到的。”畫家詹忠效寫信給李山:“以往,中國傳統藝術中被認為發展得最完善成熟、后來者已無針可插的莫過于書法。而今,您將自己的多年研究,結合古今論證去敲打這座大門,在情在理地斷言原有的不足,指出有提高的潛力。這個問題提出的本身,對書法界無疑是一個啟示,一個貢獻。”
本來,臺灣的出版社出版了李山的山水、花鳥、人物幾個繪畫專集之后,即著手編輯出版他的書法集。作品已拍完正片即將付梓之時,李山改變了注意,不想匆忙問世出名。他與出版社商量,原集不再印刷,出版他新研究成果的作品,他寫了一篇序文《書法藝術旋律論》。7000多字,談了旋律在藝術作品中的重要性,書法旋律是什么,旋律與行氣的關系,研究旋律應有的借鑒,旋律研究在書法藝術中未來的遠景等。另選草書50幅,每幅有各自不同的藝術結構,表達不同的文字內涵,形成一個完整的藝術體系,也是論文的印證。這本書法集將在上海與臺北兩地出版。這種“會當凌絕頂”的精神,作為朋友,我由衷地期待著他的成功!
1981年始,李山先后在美國尼布拉斯州立大學、威斯廉大學、圣陶瑪斯大學、休斯頓婦女學院等十所高等院校講學,林肯市市長贈以城門鑰匙,表示隨時歡迎他的到來,尼布拉斯州州長贈以名譽“海軍司令”證書,作為他對中美文化交流做出貢獻的紀念。這期間,他先后在美國的舊金山、林肯、紐約,日本的名古屋,馬來西亞的吉隆坡,新加坡以及香港、臺灣地區舉辦個展,出版了《李山新疆畫集》、《李山中國畫選》、《李山花鳥畫集》、《李山山水畫集》、《李山畫集》、《李山作品》等七八部畫選集。他的畫,特別是人物畫,備受贊譽。有人說:國畫中人物最難,李山的畫,人物最長。當然,李山也畫飛禽走獸花卉山水。他畫的駱駝,從畫面上就能令人聽到山風的呼嘯,覺著冰雪的寒涼,同時領略出駱駝那種吃苦耐勞、堅忍不拔的精神。有一次在中心大酒店的住處,我跟李山閑聊時,忽然來了兩個人,謙恭而坦率地說,是來買李老師畫的。李山覺得很突然,自己沒有一點準備,便一邊招呼他們坐下,一邊問他們想要什么。他們異口同聲地說,要駱駝。我雖覺得好笑,但感到人家慕名而來,應當滿足。可認真的李山卻說,駱駝不是立馬能畫好的。他倆也覺著難了。可遠道而來,又不愿空手而回,就說別的也行,只要是李老師畫的。于是李山拿出兩張花鳥畫。當他們把錢放在桌上時,李山數也沒數,就從一疊鈔票中抽出幾張還給他們,說:“你們遠道而來,今天打折!”他倆高興地笑著走了。李山畫的山峰、野花、小草、蜜蜂,也別有個性,出了專門的畫集。人們之所以更推重他的人物畫,不僅是說畫得形似、漂亮,更主要的是感人、耐看,內涵豐富。海內外不少藝術評論家說過這樣的話:李山的畫可以品嘗,耐人回味;而這一點恰是許多有極好造型基礎的畫家所忽略了的,當然,畫境達此,作者不單要有高超的畫技,而且要有知識、情感、人格作底蘊。澳大利亞出版的英文雙月刊《國際藝術家》雜志,是個學術性的純美術雜志,它介紹世界各地優秀畫家。雜志編輯在世界性電腦網頁上見了李山的作品,特約李山提供作品與資料,決定從2001年4月出版的第18期開始,開辟李山專欄。
我有一段日子沒給他寫信了,是覺得他癌癥初復,應當休息,不要太趕出版的進度。我們都是古稀之人了。哪知友人伯平給他寫信,說我前一陣因病住了醫院(其實伯平自己倒是幾年都在病中)。于是他趕忙給我寫信,除告他的近況外,信內還夾兩張書畫,要我賣掉,以補充家用。信內還詳細告訴了他的畫在美國的價格,以作參考。啊,讀完他的信,用一句套話來說,真是感慨叢生,浮想聯翩吶。也許,他還以為我這個只靠工薪生活的人,還像20年前他在國內一樣窘困呢。說實在的,改革開放以來,這些年我們的生活確有了改善,何況我還享受著全公費醫療呢。但他的坦直、真誠、毫不做作,確是與別人別樣的。
闊別廿年,憶之慨然。李山不管是少年尋求進步,中年數歷坎坷,還是老年移居國外,他總是在探索、追求,希望祖國繁榮昌盛。正是:
離國祗緣求索志長天萬里一驕鷹。
(責任編輯方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