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生命的惡魔——地雷

阿富汗戰爭結束了，但戰爭中留下的地雷隱患卻還在繼續傷害無辜。由于長期的戰亂，在阿富汗國土埋下的地雷超過1000萬顆。據美國國務院估計，目前世界上至少有62個國家埋設了地雷，其數目高達6500萬至11000萬，還有的機構估計達2億枚之多，其中至少有75%是殺傷地雷。特別在那些不久前曾發生過或目前正在發生武裝沖突的地區，更是地雷密布。據粗略統計，全世界每天有150人喪生在地雷的魔爪之下。

戰爭留下的大隱患

殘酷的戰爭陰影，隨著時光的流逝，似乎在人們的記憶中已經淡漠了，但不絕于耳邊的無情\"雷\"鳴聲，卻讓活著的人心有余悸，特別是那些生活在地雷區的人們。

阿富汗是地雷問題最嚴重的國家，前政府軍與塔利班戰爭期間曾用直升機和運輸機投下了數以百萬計的能散播地雷。最可怕的是pfm-1\"綠鸚鵡地雷\"，這是一種帶翅的塑膠地雷，體積相當于一副撲克牌，像只邪惡的蝴蝶一般飛到地上。這種地雷偽裝得像玩具，將會在以后幾十年繼續殘害兒童。在長期的戰爭中，阿富汗國土之下共埋下了超過1000萬顆地雷，已炸死20萬人，炸傷40萬人。聯合國曾在20世紀90年代向阿富汗派出35支掃雷隊，掃雷隊員在一些大城市的周邊地區排除了6萬顆地雷，但這與其大片國土上千萬顆地雷相比，無疑是九牛一毛。紅十字國際委員會曾算過一筆細賬，假定采用人工排雷，每年排除面積為30平方公里，那么要把阿富汗國土上的地雷清除干凈，則需要數千年的時間。因此，至今仍有350萬以上的阿富汗難民不敢返回家園。

柬埔寨王國經歷了長達12年的內戰，在這片傷痕累累的國土上共埋了了400萬顆以上地雷，平均每個柬埔寨人有一顆，馬路上、田地里、村莊邊，到處暗藏著殺機。

在通往首都金邊的10號公路上有一個本安比村。村民們想趁雨季到來之前，抓緊時間多砍些柴禾和竹料。一天，本安比村青年nb約朋友hg及其弟弟hm，結伴上山砍柴。

他們沿著田間小道說笑著往前走。當他們淌過沒膝深的一條小河時不幸的事發生了：nb踩上了地雷。一聲巨響，他的右小腿被炸得血肉模糊。hg趕快取下自己的頭巾，把nb受傷的小腿包扎起來。他一面叫嚇呆了的小弟弟不要亂動，一面把nb往岸上拖。正拖時，hg自己也觸了地雷。爆炸聲隨著鮮血激起一道紅色的水花，hg的雙腳被炸飛了。hm己被嚇得渾身發抖。但更可怕的是，他發現不遠處還隱現著約二十枚地雷。面對死神，年少的hm六神無主、手足無措。

過了好大一會兒，hm才想到試著把哥哥拖到岸邊。此時，nb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模模糊糊記得朋友hg是為救自己而失去雙腳，再看看自己被炸掉了的右腿，想到未來的艱苦生活，激憤萬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喊一聲爬到那20多枚地雷上打起滾來......爆炸聲響成一片，nb連個囫圇尸首都沒有留下。

hg和hm兄弟哭別了自己的朋友，連拖帶爬總算到了附近的拉塔納蒙多鎮醫院。當晚，hg的雙腳被截掉。在戰后的柬埔寨，每月有200-300人因地雷傷害而被截肢。漫步首都金邊街頭，到處可見\"無腿先生\"或者\"獨腿先生\"。這片國土上布雷如此之多，使得地雷連同瘧疾和傷寒一起，成為威脅柬埔寨人健康的三大公害。

在莫桑比克，內戰烽火綿延了18年，200萬顆地雷埋伏在該國28條重要公路干線上，使其不能通車，人員往來如履薄冰，膽戰心驚。

在蘇丹南部，地雷密布的農田猶如布滿棋子的棋盤，每個\"棋子\"看不見，也挪不走，實際上等于把平民百姓禁在一座貧困不堪、少水缺糧的\"監獄\"中。那里時常會聽到地雷的爆炸聲和孩子的慘叫聲。

在馬爾維納斯群島，地下埋藏了大約30萬顆地雷，這些地雷中有10%塑料地雷，探測和清除工作難度十分大。自1982年以來尚無一個地雷區被完全清除于凈。

在波黑地區，戰爭留下的地雷共有600萬顆，雖說被派往波斯尼亞執行維和任務的美國士兵，每人都接受了專門培訓，但他們仍然對此憂心忡忡，不知能否帶著完整的肢體回到家人身邊。

在伊拉克，伊拉克軍隊在自己的國土上拋撒了約2000萬顆地雷，一來它不想現在就動手清理，二來它也沒有足夠的財力來做這件事，恐怕是要天長日久地融入浩翰沙海之中了。

由于雷區不明，津巴布韋自內戰以來已荒廢了40萬公頃的土地。直至今日，利比亞有27%的可耕地仍然埋藏著第二次世界大戰遺留下的地雷。

美國《時代》周刊的一篇文章把地雷說成是當今世界上最殘酷的殺人武器。國際救援組織的戈德曼說：\"地雷作為一種不引人注目的武器系統，它的威力和破壞作用是被大大低估了的。現在人們終于認識到，只要把地雷埋下去，就是播下了死亡的種子。它會在之后幾十年內一直污染著地球，向人們發出死亡的威脅。尤其是對那些要從有地雷的地區過往的窮人來說，地雷簡直就是鼠疫。\"

掃雷、禁雷步履艱難

把地雷說成是吞噬生命的惡魔并不過分。特別是當人們想起地雷一經埋設便在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都會隨時制造死亡，使田里勞作、草場放牧、走親訪友的無辜百姓，甚至上學的孩子，隨時都有觸雷危險的時候，就更覺得地雷確實是一個惡魔。也可以說，在造成大規模屠殺的戰爭結束后，地雷還在繼續進行著戰爭。

要想驅走這只惡魔，把埋在各地的地雷清除掉，并非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盡管當前各種各樣的高科技手段層出不窮，掃雷技術和器械大有發展，但要想把埋在世界各地的地雷清除掉，似乎不太可能。另外，被清除過的雷場是否真正能達到100%無地雷，這也是十分困難的，比如說，德國制造的先進掃雷坦克\"殺手\"，它裝備有一種鋼制\"連枷\"，一路打過去使地雷爆炸。掃雷坦克的功率為1200馬力，足以拖著自己堅固、沉重的軀體在雷區趟出一條5米寬的無雷通道。但是用這種專用的掃雷裝置仍不能把雷區變成農田。凡是打算把雷區變成和平目的用地，就必須保證雷區100%的地雷都被排除。

國際防止核戰爭醫學工作者聯合會德國分會受委托曾為莫桑比克制訂一項清除地雷的方案。主持制訂這一方案的普羅什克教授說：\"方案必須保證100%地清除已布設的地雷，應該盡最大可能讓那些了解布雷情況的人參與排雷工程。應該使用探雷器、警犬等來排除每一個地雷。這樣做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資金，也會遇到更大的危險。但是按照人道主義的要求人們必須這樣做。\"

需要指出的是，隨著地雷制造技術的發展，塑料和其他非金屬材料被廣泛應用，各種不同材質的地雷可謂離奇古怪，而這種用非金屬做殼體的地雷，很難用指示器探雷器把它探出來。有的地雷可以預先設定復壓引爆的次數，使掃雷作業撲朔迷離；有的地雷具有很高的抗爆性，引爆、銷毀的辦法對它全然無效，非得人踩、車壓它才肯進入啟爆狀態；還有一種用火箭布撒的地雷，在最后落地的一剎那構成的傾角便被記憶為引爆的臨界值，以后誰想稍稍改變一下它的姿態，都難逃飲恨身亡的厄運。

現代布雷技術也為掃雷出了一大難題。原來的老辦法是挖個洞，埋下地雷。工兵保存著雷區圖，戰爭結束時轉交給勝利一方。如今，地雷從卡車上撒布，或是通過飛機空投布設，用火箭大面積布雷。結果，沒有人知道地雷的確切位置。阿富汗戰爭中最常見的一種地雷是\"蝴蝶\"(或稱之為\"綠鸚鵡\")。這種用綠色聚乙烯制成、重量僅70克的帶翅膀的地雷從直升機上落下，遍布山區，而且毫無規律地分布，因而使掃雷工作極其困難，代價高昂。

地雷本身造價便宜，布設起來也十分簡單，但掃除已布設的地雷卻要耗費巨資，大約每排除1顆地雷需花費300-1000美元，要把全世界各地的地雷全部排除凈得花費1000億美元以上。排雷所花的費用通常是布雷費用的20倍到50倍。更有諷刺意義的是每當人們戰戰兢兢地消除1顆地雷隱患的同時，在另外的某一個地方又有20顆新地雷被埋入了地下。

出于人道主義和人類良知的呼吁，1980年聯合國達成了《地雷條約》。這項公約明文規定限制、乃至禁止某些常規武器的使用，其中就包括地雷。地雷被認為是具有大規模殺傷力，同時又不能把士兵與平民區別對待的武器，因而不準生產、銷售和出口。這項國際公約的補充文件特別強調，要在地圖上劃出布雷區范圍，并標上提請人們注意的符號。但實際上至今沒有多少國家認真對待這一要求。

《地雷條約》出現后，國際上要求限制地雷研制、生產、出口、使用的呼聲越來越高，全面禁止殺傷性地雷的運動在世界掀起。聯合國大會于1993年12月通過了實施在全世界禁止地雷出口的決議案，國際紅十字會還倡議加緊執行1980年達成的《地雷條約》。1996年10月，世界50個國家發表的《渥太華宣言》強烈要求簽署全球性禁止地雷條約。1996年12月，聯合國大會以155票對0票(10個國家棄權)的絕對優勢通過了所謂\"積極謀求\"全面禁止使用、儲存、生產、輸出殺傷性地雷條約的協議。

但在反地雷問題上并非鐵板一塊，關于限制、甚至禁止生產、出口、使用地雷的那些國際性公約及其補充文件，在不少情況下更像一紙空文，只表示人類良知的一種愿望，真正執行起來十分困難。

\"地雷瘟疫\"還在發展

地雷是一種相對廉價的武器，制造一般性的地雷不需要尖端技術，因此，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掌握了地雷的制造技術，它們生產并向武裝沖突各方出售地雷。

據世界醫學工作聯合會的一份調查報告說：目前世界上僅對人有殺傷力的地雷就多達346種，至少有48個國家生產一種所謂針對人的ap地雷，至少有29個國家出口這種地雷。地雷在武裝沖突地區之所以銷路很好，是因為地雷運輸方便，不易損壞，操作簡單，價格便宜，殺傷、威懾效果好。

從戰爭的效費比來講，地雷也是一種特別受歡迎的武器。可以這么說，迄今為止的人類戰爭史上還沒有能超過地雷這種既可大規模使用、又不會造成沉重軍備負擔的簡單武器。美國國防部在一份報告中說，地雷所產生的破壞、威懾作用遠遠高于其他武器系統。美國生產的霰彈粒爆炸地雷每枚27美元，比利時生產的prbnr257型地雷每枚只有6.7美元，而地雷爆炸造成的死亡率卻可高達30%。因地雷爆炸而受重傷的人往往不得不截去受傷的肢體，這也對人們造成心理威脅。據德國國防軍的一份材料說，\"一個軍人的腿或腳被炸掉，或別的部位受到重傷，那么至少得有兩名士兵才能把他從危險地段拖出去。傷員的那種疼痛難忍、痛不欲生的情緒和殘缺不全的肢體，將會使其他士兵內心恐懼，從而影響他們的戰斗力。\"

盡管世界上要求控制地雷使用以保護平民免受地雷之苦的呼聲越來越高，國際性公約、決議案不斷出現，但在巨大的市場誘惑力和武器高效費比作用的支配下，地雷不僅在數量上，而且技術上都有了很大發展。不少西方國家投巨資研制更先進的地雷。英國在積極改進現有地雷系統時，還自圓其說，認為使用地雷便宜，可以維護己方部隊的安全，而且可以起到防御作用，因此在政治上是可以接受的。像美國、意大利、法國和德國等地雷廠商也在利用高技術手段來發展新一代的地雷。

現在的新型地雷具有很高的技術含量，類似機器人，帶有接收聲音的裝置和紅外線傳感器，可以在計算機的操縱下自動布設。它具有遠距離遙控布設和引爆的特性。通過無線電信號可以使它變成進攻性武器，改變了地雷單一防御的性能。正如美國防務專家指出的那樣：\"地雷的作用有了質的飛躍，在‘阻攔‘、‘封鎖‘作用的基礎上增添了‘進攻性的殺傷‘作用。\"智能型地雷也不再是科學的幻想。這種智能型地雷能自動尋找目標，能區分敵友，不用任何機械操作即可進行戰斗，是一種更加令人恐怖的武器。

現代高技術的飛速發展，不僅使傳統的地雷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同時還造就了一代全新的靈巧地雷和智能雷場。

靈巧地雷是一種能自主探測目標和主動攻擊目標的地雷，它一改地雷單純的防御性，變成了能主動進攻目標的武器。目前，發展中較為典型的靈巧地雷主要有廣域反坦克地雷和反直升機地雷。

廣域反坦克地雷是一種全新的智能地雷，由地面發射器和一枚子彈藥構成。地面發射器上裝有振動和聲音傳感器，用于監測周圍目標并向地雷中的微處理器提供目標信息。地雷上的微處理器可識別目標，計算攔截路線，并控制子彈藥的發射。子彈藥由發射器射到目標上方，待子彈藥上的傳感系統對目標定位后，子彈藥便朝目標頂部發射一枚爆炸成型彈丸，它所具有的動能將目標摧毀。一顆智能型廣域反坦克地雷就能防御3萬平方米以上的地域范圍。

反直升機地雷的基本功能是摧毀敵方超低空突防的武裝直升機或利用密集布撒反直升機地雷迫使敵直升機高飛，從而使其更易被雷達發現，而遭受其他防空火力的攻擊。反直升機地雷使用聲音傳感器跟蹤目標，利用紅外傳感器捕獲目標，利用微處理器識別敵友，利用爆炸成型彈丸消滅目標。如美國得克斯特郎公司研制的反直升機地雷就是利用4個聲音傳感器探測目標，利用紅外傳感器進行近距離瞄準，一旦發現并確認目標后先用拋射裝藥將地雷拋向目標，然后在空中引爆雷體內的多個爆炸成型彈丸，從而靠爆炸后形成的多個彈丸束有效地攻擊目標。

智能雷場可提高靈巧地雷的作戰能力和開發靈巧地雷協同作戰的能力。通過增加射程，提高機動性、自主性和通信能力來擴展雷場的功能。

在高技術時代，伴隨著靈巧地雷的出現，智能雷場的開發，地雷不再是被動的防御武器，而成為既可防御，又可進攻的攻防兼備的武器；地雷的作用范圍也從二維平面發展到三維空間，成為攻擊低空武裝直升機突襲的重要武器之一。地雷也不再是鐵殼加炸藥式的傳統武器，而是含\"金\"量日益增多的高技術武器，成為同坦克、直升機等高技術、高價值、高機動性武器相抗衡的全新武器。△

(劉誼人薦自《科學與生活》)